它的死与张三无关,与李四显然也没有任何联系。法医看了看这畜生的舌头,又瞅了瞅眼睑,把脸直接转向了我。
我当时就被吓的脸色变青。
首先我想解释我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死的这东西是个什么,它究竟咋死的,为什么会死,如果法医认定是我所害,可是我是什么时候杀了它,究竟为什么杀它,怎样杀了它?我是和它有口舌之争而误伤,还是有深仇大恨去蓄意谋杀?甚至我难道会是出于癫疯状而误杀了它?它的不幸还是我太麻木。法医将验尸报告递交给法官的时候我的心既迷惑又害怕。法官冷冰冰的眼神看似要严惩一切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他们会怎样处置我?
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抵命,将一颗拇指粗的钢钎戳进我胸膛?会给我注射某种化学药物减轻痛楚,还是让我直接悬在梁上两腿蹬直!我怕怕的,怕怕的,我想辩解或许他们搞错了之类的,我也想着哪里会有个机会让我立马逃离这个凶杀现场。我脑海中是我恰好路过这个路口也恰好在这里看见了这个凶杀现场,莫名其妙多看了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现在被这个法医盯上,莫名其妙让我想到了我难道真的就是这场凶杀案的凶手,他们会不会莫名其妙解决了我。
一些事情我想着都郁闷和后怕,我想说我得清晰理一理这件事情。
首先死者的身份得确定下来。它是个四条腿的畜生,我得知道它是个啥东西,我又实在不敢看这东西的脸。最后还是不知道它究竟是个啥东西。
其次这东西到底怎么死的我也不敢问,因为我简直不敢直视本来就怀疑我是凶手的法医。
再者这东西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杀的,要解决这个疑问我就得查清楚其他人是不是有杀它的动机,要了解清楚这件事我是不是得立案侦查一些东西,得查查旁边这些人的身份背景,看看有没有人现在是大老板而以前干过屠宰的行当,得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作案前科或者谁当过兵谁擅长投毒或者用刀。甚至我得查清楚有没有谁家宠物与躺在地上这东西是同类,而造成情杀或者它殉了情......我认为只有解决了这些东西才能确定我是无罪的。
最后我得知道为什么这法医就盯上了我,他有什么凭证和依据,为什么这个现场几十号人偏偏盯上了我,我得检查我身上有没有血迹或者我身上有没有带了凶器跟毒药,但我确定我穿的衣服白白净净而身上根本没有放物品的兜兜。这就说明他没有凭据就认定我是凶手而可能就不会有理由将我莫名其妙抓起来,我也就不会被莫名其妙以命抵命。
但是倘若他联合法官一致认为是我杀害,我也没有凭据证明我的无罪,我单单一人也辩论不过他们这个法官团。而且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去请律师,甚至没有请律师这个机会。但是任何事情都是要有凭有据的,无凭无据他们不可能抓我,可是万一被抓了我又能辨析什么,我辨析再多会不会有人听,我发觉我只是一个单独的人而无依无靠谁会来帮我。
我在想他们很可能会先将我锁在某监狱,过两日提审,在这两日内会不会有人来看我,我是不是有机会挖个地道去逃走,可是我太孤单无依无靠可能没人来看我,而牢房的地是水泥的,墙也是厚实的我根本无法逃离。我得想到过两日审问我的时候会不会用刑,我该听着法官的话乖乖地签字画了押则不会遭到皮肉之苦,还是狡辩两句而为自己减轻一下罪行。可是他们的审问设备是竹签还是电椅子还是烙红的铁。想到这我立马脸变成蓝紫色。
可是我究竟该怎样交代我的罪行?
大概我是要在审判日向法官交代这么一张罪行书:
时间:某年某日罪人:某某地点:某路口
我因某某原因蓄意谋杀某畜生一头(只),先在其食槽里投了毒,后又连捅了其若干刀致其死亡。我竟然在杀害后逃匿,现被逮捕,今日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不再进行任何辩护。请求法官大人判刑。
法官将会又做出如下这么一张判决书:
某某人因某某原因蓄意谋杀某畜生一头(只),先在其食槽里投了毒,后又连捅了其若干刀致其死亡。某某人的此种行为违反了某某条法律,某某条法律,某某条法律......看在老实交代犯罪罪行,在被逮捕期间配合调查,特判处某某人怎样怎样怎样。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某日行刑。
毕竟我还不知道这畜生这东西是啥东西,我得在我死之前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要不得多冤枉。我现在也搞不清我是不是被冤枉的。我甚至想不出我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我想我现在活了多少岁,家里可还有高堂,这一生还有没有遗憾。每每想到这我都一阵惋惜。我想我为什么不栽赃给别人,可是或者说可能我自己也是被真正的凶手栽赃的,再栽赃给另一个无辜的人是不是就太恶毒和不可饶恕。可是我又非佛非仙为何要伤害自己同情他人,可是他人又无任何罪过.......
我想我应该大胆去询问法医那死了的东西究竟是个啥,我知道那东西绝对是个畜生,我想我用来抵命的东西一定不会是寻常物,是个成精的骡子还是化龙的马,或者说是起码是个犬王或者领头羊。这样我感觉我自己“杀”它光荣,也抵命抵的有些值当。怕就怕是只落魄的流浪狗或者老而不耕的黄牛,一只玩泥的猪猡。这样我觉得我太不值当。
我想我这些年有何作为有何价值去说自己比刚“杀”了的畜生强,后来罗列了几个我认为我确实是比它强的理由,我也觉得很合理。首先我有思想,我懂得逻辑道理和唯物唯心的知识。我会讲话会书写会唱会跳。这些是被教育出来的结果,而教育是这个社会给予的东西。而畜生只会被给予食物。这一点比它们高级。其次我有情感,我有高堂有朋友圈有眼界,而那东西或许就认识圈里的伙伴,甚至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己的兄弟姊妹是何人,这一点是说我拥有感情这件事胜过畜生。第三点我想说寿命,我这种灵长类高等动物可以活百十年,如今不过五分之一,太过可惜。而骡子二十年狗二十年猪七年。或者它恰好到生命尽头而我是恰好帮了它了断。
我最终还是觉得不值。
可是到底是不是我杀的我还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啥我依旧也不知道,我怎样杀的什么时候啥的为什么要杀还不知道。我成了无头的顶罪人。我终于成了阿Q这可怜的人。我将成为侩子手的磨刀石,我将会见到那个被杀了的东西。可是也不明白这东西死后会不会和我进同一层地域。毕竟我们是两个物种。
法医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看着我。
法官的脸还是冷冰冰像白铁一样看着现场。
我的脸还是蓝紫的两腿发颤。
我终于决定撒腿就跑了。
当时我只想着跑了就会解脱一切。我拼命跑,跑着还时不时扭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着或者前面会不会有人拦截,我脑子乱了急了,我耳朵里面是到处的警车鸣笛声,我眼睛珠子里到处是直勾勾的眼睛和冷冰冰的脸。我嘴里是几十亿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可是一句都说不出口。我的鼻子里是浓浓的血腥味。我牙齿颤颤但是操纵不了自己两个腿。
终于我跑到了一个荒芜的地方。我看着四处原野平平,终于我看到太阳升起来了,终于我看到一个大白天出现在我面前,终于我还是能见到亮光。终于我逃出来了。
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依旧不知道,人们都说我疯了,我竟也不知道我究竟疯了还是没有疯。
几天后我遇见张三,他说法医是个斜眼,法官最近肾虚。前几天法医拉来一只大补的王八贿赂法官。法医从哪弄了这么个稀罕的东西,肯定值不少钱......
边上的李四说这和咱几个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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