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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惑

时间:2009-06-12 22:17散文来源:原创 散文作者: 不知游向的鱼点击:
        

  不管别人说我蛇蝎心肠也罢,妖惑媚主也好,我都不在乎,阿治,我只在乎你。
  
  还记得初相遇吗?刚进皇宫,怀着对未来种种美好的向往的14岁的我,遇见了夜灯初上,在御花园因思念逝去母亲的11岁的你。那时的你在我眼中是多么的赢弱和孤寂啊,这样小小的你,让我无故的升出了一种保护欲,只想抹去你眼中的忧伤,只想让那弯憋的嘴唇露出浅浅的笑容。而我做到了,尽管,这样的多管闲事让我从此后多了一条紧紧跟着我的小尾巴。
  
  多喜欢你喏喏的叫着我武姐姐,多希望你就一直这样牵着我的衣角缓缓的跟在我身后。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你不再跟着我跑前跑后,不再叫我武姐姐,不再在频繁的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你搬出皇宫,有了自己的府邸;然后,你大婚了,娶了王氏贵族的女儿。忽然发现,那个夜灯下哭泣的小阿治,已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了,我好失落,好伤心,远远地看着你迎新妇进门,不知你可否知道,我的泪湿透了枕巾。
  
  突然就憎恨起了自己的身份,憎恨起那个可以嫁你为妻的女人。当这样的怨恨堆积成山,还未爆发出来的时候,你出现了,你惶恐地告诉我,你的太子哥哥谋反被捕,这可能会牵扯到你,你不知该怎么办,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你,很抱歉,我好开心,只为你又需要我了,尽管我知道你的恐惧都是装出来的,尽管我知道你的目标是那太子之位,可是,因为是你,阿治,因为是我愿付出所有来保护的你,所以,我会为你达到你想要的目的。于是,太宗十七年,太子承乾废,晋王治立为太子,入住东宫。看着你满心欢喜带着家眷亲兵搬进东宫的那年,早已渡过天真烂漫少女时代的24岁的我,看着正值青春,神采焕发的19岁的你,满心凄惶不知从何而升。这是集惊险、刺激,浪漫于一体的一夜,可是,我们在犯罪,阿治,这是可以让你我失去生命的大罪。你的父皇病卧床榻,而你却拥着我在病房外花前月下,我极力地想挣脱你,可又想就此沉沦在你那我奢想已久的怀抱里,我矛盾着、挣扎着,却为你一句“我费尽心思要做这宫廷主宰,只为与你长相厮守。”而弃械投降。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我还未从那醉人的夜清醒过来,晴天霹雳就这样从天而降。贞观二十三年,太宗毙,先皇嫔妃宫人得全体入感业寺落发为尼为大行皇帝颂经追福。我无法想象自己满头青丝光顶的样子,无法想象自己青灯古佛枯守一生的样子,如这样活着,我宁肯***。
  
  你忙,你很忙,忙着处理你父皇的身后事,忙着准备你即将登基的一切事物。我有些哀怨,若你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爱我,哪管再怎样忙碌,你都可以挤出一点空隙来安慰我;我有些愤恨,想着你若看见我因不愿出宫为尼而自拭的尸首,会不会抱着我哭呢?
  
  你坏,你很坏,你就这样吊足了我的胃口,在我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时候,才肯给我一根救命稻草。你让我放心的在感业寺住下,你说寺里的尼姑不会为难我,不会剪去你最爱抚摸亲吻的我的头发,你说待守孝期满就会来看我,你说不出三年就会迎我进宫,你说我现下最应该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等你安排布置好一切就会来接我回宫,我所需要的仅仅是安心的等待便可以了。
  
  你这可恶的孩子,我真想狠狠的给你一锅贴,可是,我怎舍得,你这样费心地为我着想,为我安排,我怎能不感动,多日来的无助变化成泪,不住的流,扑入你的怀中,不断的说,我会等你来带我回宫,你不可以忘记,不可以忘记你的武姐姐,不可以忘记你的媚娘
  
  【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这首我咬破手指血写的诗,不知你可否看到。看着水井里倒影的那张苍白、哀怨的面容,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当年临行前那个夜晚的誓言。寺里的生活枯燥无味,我好难受好孤独。守孝早已期满,为何你还不出现,快来吧,快来救我离开这让我受尽煎熬的地方。阿治......难道你忘记我了吗?
  
  永徽元年五月,太宗周年忌日,高宗亲临感业寺,焚香捻父。我躲在佛像后,看着你在尼姑群里寻找着我身影的糗样,我好开心,就是要罚罚你,才能解我多日来的痛苦伤心,看足了你的焦急样,我这才悄悄露出身影,随即向后院走去。
  
  你风一般的冲进屋里,紧紧的抱着我,好用力好用力,勒的我快不能呼吸了。半刻后,你才搂着我坐在床沿,牵着衣袖为我拭泪“不哭哦,不哭”,看着一国之君这样笨拙的哄着一个女子,我有些忍俊不禁,使劲的戳戳你的头,告诉你身为天下之主,普天之下的表率,人前切忌放浪。语毕,却发现你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勾勾手指,我乖乖的坐回你身边,你圈着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便端着我曾咬破而伤口已愈合的手指轻抚着,我静静待在你怀中,享受着数日未现的舒心和宁静
  
  你回宫的时间到了,你的随侍太监不断地催促着,你一脸不舍地看着我,动也不动。我虽不想你离开,但也不愿为难你的随侍们,狠狠心,用劲的把你推出门外,掩上门,对着仍停足不走的你说,别担心我,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你从门缝下将你从不离身的玉璜塞了进来,让我想你怨你的时候,看看它,便会知道你从不曾忘记我。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用力攥了攥手里的玉璜,看来,我离回宫之日不远了。
  
  皇权,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从政三年来,你从未真正拥有过,你的舅舅掌管了一切。在他眼中的你依然是当年仁弱的晋王般易控制,朝堂之上没有能为你所用的大臣,你只是一个李家皇朝的代表而已。连你最亲近的妹妹你都无法救她,即使所谓她谋反的证据是那样的模棱两可。谁都明白,这不过是你舅舅为了巩固他在朝实权的大清洗而已。
  
  看着你赐予皇后和淑妃的白绫,我才明白,打从你带我回宫,独宠我于后宫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布下一个局,一个为你日后能实质独拥天下的局。你如此对待与你结下白首之盟的皇后和你荣宠一时的淑妃,真让我不寒而栗。什么时候起,你竟也这般心思缜密,冷情决绝了呢?你将我推在风口浪尖上,躲在我身后步步为营,直至今天,你曾祈急不到的皇权,现已由你手牢牢紧握,我想,你这赢家现下已开始秋后算帐了吧,包括我们这些棋子,你也该清理了吧!虽正是春夏温暖时节,我却如入冰窟。
  
  我爱你,呵……为什么这曾经让我心醉不已的话,现在听来是如此可笑呢?你专注而热烈的看着我,仿佛要看进我心深处般,看着木然的我,一种焦急的神色在你脸上一晃而过,我却再一次的感觉到,你已不是我所倾心的那个不会隐忍、不会掩藏表情和心绪的人了。
  
  你是阿治吗?你为我这怯怯的问语而愤怒。你说我很健忘,你曾说过你要做这天下之主是为了与我相守一生,你这般筹谋划策,只是为让你我的名字百年之后仍在一起,身为皇帝,连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坐在一起的权力都没有,那还能称其为天子吗?你拥我入怀,急切的情绪环绕着我。可是,阿治,你不明白,从我看清你所用心思计谋,体会到这宫庭争斗的残酷、黑暗的那天开始,我便清楚我要稳立于这宫廷之中,仅靠你现下的圣宠是不够的,只有掌握那掌控天下的权力,才能让我永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身在帝王之家的你我,所谓的爱情注定要消亡。
  
  永徽六年(655)高宗诏书,书曰"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待从,弗离朝夕,宫壸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百官朝新皇后于肃仪门。"那日,俯视着城下欢呼雀跃的百姓,我知道,我通向巅峰的人生道路已然开始。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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