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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雪

散文
时间:2011-05-17 21:4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擎霄点击:
        

  第一章寻梦人
  花,静静地开着。水,静静地流着。这个世界,静静地睡着。
  夜,总是这么安静而祥和。
  月亮静静地洒下蒙蒙光辉,一缕云飘过,像一阵风,发出沙沙的轻响。
  风是没有声音的,如果有的话,那只是空气摩擦声或者是有什么障碍物振动所发出的声音。
  云也是没有声音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雷电的声音。
  可是现在,这一缕云竟然发出了声音,很轻微很轻微的沙沙声,就像是风吹过树叶,而树叶正在流动的空气里婆娑起舞,舞动的,是生命的火焰和——热烈的夏天
  那一缕云的确像风,不仅仅是因为它会发出声音,更因为它的速度。
  云,大多飘的很高,很慢。可是这一缕云的速度却很快,快得就像是一阵风。而且,它飘的并不高,就贴着那高高的树梢飘过。
  云如果飘的很低,那一定是乌云,浓厚的云层负荷不了太多重量的水,就会越飘越低,最后落下雨来,甚至可以看到雨线和云脚。
  这一缕云却很白,没有一丝乌云的样子。这么白的云竟然可以飘的这么低,确实很不符合常理。
  虫子静静地叫着,夜,却更加静谧。如此静谧的夜色里是不应该有人出现的,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会打破这静谧。人类是一种长于破坏的动物,从来都是!再美丽自然景色,只要有了人类的足迹,也会呈现出病态。虽然人类也长于建设,可是被人工雕琢后的景色,也就不是原本的自然,失去了纯真,只会有做作的美丽
  可是现在却有人出现,他就那么坐在房顶上,望着淡淡的月光,望着幽深静谧的夜,聆听着虫声吟唱。而夜,并没有什么不和谐,似乎这个人就是一棵树,一块石头。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双手抱膝,把头枕在并拢的膝盖上,单薄的衣衫有韵律地轻轻摆动,像是一层层的水波荡漾。
  “天衣,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静,就像树上的蝉,虽然有声音,却只会让这个夜更加安宁。
  “是啊,我来了。你在这里等很久了么?”
  那白色的云朵就飘在他的身边,轻柔婉转的声音就从那云朵中飘出,像微风拂过水面一样荡漾出层层波纹,或深或浅,却并不散开。
  “不久。她还好吗?”他依旧没有回头,没有动作。虽然嘴唇的噏动说明了这些话是他说的,可是听起来却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缥缈的让人分不出方向。
  “不好!否则我又怎么会来?”那一抹云一阵扭曲拉扯,最后化成一个人,一个眼睛很大的女孩子。虽然是愁眉苦脸,可是却掩饰不住她的美丽——自然美丽——坐卧皆山水,颦笑俱倾国。
  “唉,她是一个爱做梦的孩子!”他长叹了口气,整个夜色都暗了下来。
  “不要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你才多大?”天衣笑了起来,暗下去的夜色虽然没有再次明亮,可是气氛却明显欢快,似乎有无数的精灵在蹁跹起舞。
  他却并不回答天衣的话,从怀里摸出一个线团递给了她,“这是梦幻丝,我也只有这么多了,你拿去吧。我只是一个寻梦人,不是神仙,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
  “你要离开了么?”她再次笑了起来,“你把自己的梦幻丝都给了她,真的值得吗?她的心里似乎没有你哦!”
  “这并不重要了。她本来就是一个爱做梦的人,我答应要好好照顾她的。现在我来到了这里,那我的梦幻丝也就没有用处了,倒不如给她。只是麻烦你了。”
  “原来你也会客气啊?难得!谁让咱们是朋友呢,放心好了,我可以让她每天都有一个快乐的梦境。”天衣拿起他的梦幻丝,扯下一截,双手飞舞,梦幻丝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很快就出现一个美丽的光团,里面是一幅幅梦幻般的仙境。
  “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他站了起来,“我要去天都,明天就去。”
  “天都?”天衣吸了口冷气,然后就用一种极其复杂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似乎在看着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确定要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换来的,是她的一声叹息,“既然如此,帮我将这支竹笛带去,交给一个用箫的人。”她犹豫良久,这才从袖子中取出一支尺许长的竹笛,“他也在天都,叫做奈何。”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
  老板何旺业今天喝了点酒,喝的不多,半斤。半斤在他来说,只不过是垫了个底,没有两斤以上的纯白休想填满他那早被撑大的胃。但今天何旺业却有点醺醺的。醺醺的自然不会是因为那半斤五粮液。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对面战战兢兢的素月,胃里那半斤白酒仿佛一下子变成了高纯度的酒精,迅速被他腹部升起的一点火焰点燃,然后蔓延到全身,沸腾了血液,烧红了他那胖嘟嘟新蒸的白馒头一样油光闪亮的脸。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论真醉假醉,总要以酒作为借口的。酒醉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管说不说出来,只要表现得像醉了,别人就会以为你醉了。醉了,也就可以说些清醒时不方便说、不敢说、不能说的话。这些话若是达成了目的自然最好,若是效果不好,有酒醉作为借口,事情就还有个转机——酒醉失态,可以不必当真。
  何旺业就借着半斤五粮液在胃中升起的酒气,光明正大地直直盯着素月,然后缓缓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斜斜的笑容。作为公司的老板,他平日里是从来不笑的,板着脸扮严肃,少张口装高深,这才能压制住那些恃才傲物的青年书生,用他那半吊子的文化水准。因为从来不笑,所以此时他的笑容更让素月心中忐忑,甚至有些惊恐,准确地说应该还带着点厌恶。
  严肃时候的何旺业看起来还有些文化人的样子,起码道貌岸然并不讨厌。笑起来的何旺业却像半夜光顾录像厅、洗头房的混混,不仅俗,而且贱。何旺业却并不觉得,他故作优雅地伸出肥嘟嘟的手向着素月勾了勾指头,原本称得上洪亮的声音穿过他被脂肪挤得狭窄的喉咙带出一股油腻腻的味道,“素月,今后你跟我吧。”何旺业挺了挺颇有将军风范的肚子,左手翘起两指,用三根手指捏着一沓钱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屈起中指和食指把那一沓钱往前推了推。看着那一沓钞票,何旺业开心地伸了个懒腰,把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说话的声音又响了几分,带着一股高蛋白食物腐化的气味,“跟着我,以后你就吃香的喝辣的,如果你想要地位,我能给你地位,如果想要名声,我能让你成名。”
  素月不言语,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她那无动于衷的沉默让何旺业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瞄了瞄,感觉那一沓钱有点薄,又看了看素月,他哈哈笑了起来,“这些是给你这个月的零花钱,下个月还有。钱在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东西。”何旺业嘿嘿地打量着素月,她全身服饰上上下下加起来不会超过五百块,这一沓钱就算她不吃不喝省上一年也未必能赚得到。一个没有多高学历的黄毛丫头,何曾见过这么多钱?何旺业老神在在地等着素月肯定的答复。
  “何总,我有男朋友的。”素月缓缓抬起眼扫过桌子上的钱,然后直直看着何旺业的眼睛,“这点您应该知道。”
  “你说的是凤鸣?”何旺业再次笑了起来,一直笑下去,视线从素月到桌子上的钱再到屋顶,半晌之后再次落回素月身上,“他能给你什么?”何旺业停住了笑,却开始摇头。凤鸣他是知道的,那是一个挺文气的青年,长相算不上帅,个子也不高。当然,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两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钱有事业,只要有了这两样,再丑的男人也会被女人捧为天上的月亮,就可以像一只蜜蜂般想采哪朵花就采哪朵花。可惜的是凤鸣并不具备这两点。凤鸣不具备,他却具备。所以何旺业丝毫不觉得凤鸣会有资本跟自己抢女人。凤鸣除了年轻之外,唯一比自己强的就是踏实肯干,但以他的踏实肯干,一辈子也未必会赚得到自己一年的烟酒钱。
  “何总,我没什么好的,以您的身份,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姑娘。”素月说完这一句又不言语了,只是垂下头看着地板,仿佛那木头上正开出一朵灿烂的花来。
  “可我就要你!”何旺业瞪大了眼睛看着素月,对她那冷淡的态度颇为不满。作为下属员工,没有哪个不想跟他套近乎,更有不少人主动投怀送抱。唯独她,这个从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上的女孩子对他一直是冷冷淡淡的,礼貌而拒人千里之外。平日里碍于身份,他倒也不好说些什么,今日借着半斤五粮液的作用,他终于放开胆量向她摊牌。“我就要你!”何旺业喘着粗气,圆圆的脸红成了猴屁股,继而紫成了猪肝,“要么你跟我,我让你做主任,放心,挂个名就好。要么你就乖乖地守着那穷小子吃一辈子苦去。你那职位,不知多少比你强的人想做呢。”何旺业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立直了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然后把烟屁股塞到嘴里,点燃了狠狠吸起来,“回去考虑考虑吧,想好了给我答复。一边是名利双收锦衣玉食,一边是苦苦挣扎挨饿受冻。”缓缓喷出一蓬烟雾,何旺业在烟雾后面恶狠狠咬了咬牙,又伸手在脸上一阵揉搓,揉出一个甜美的微笑,“素月,你先休息两天,我等你回来。”
  “何总,您喝醉了。”素月看了他一眼,转身旋开办公室的门把手,“我不大舒服,请两天假休息休息。”
  
  
  第二章昨夜花
  他站在那里,对着一条河苦笑。
  留步河!
  留步河是一条很有名气的河。花开昨夜相逢,梦醉一线迷情,留步河畔为君倾,杯酒暖人生
  留步河是一条界限,跨过这条河就不再属于人间了。哪怕你是一个寻梦人。留步河,来得去不得,过去容易,回来难。
  留步河上一座桥,桥名不悔。不悔桥畔一个茶馆,茶馆门前一个醒目的牌子——三思而行,行便不悔;回头是岸,劝君留步。茶馆里常年坐着一位婆婆。婆婆的茶不卖,只是送。茶名忘情。
  “小妹,你要好好的,要快乐,我会帮你达成愿望的!”他叹了口气,走入茶馆。婆婆看了看他,冲了一碗茶递了过来。他轻轻喝了一口,不由皱了皱眉,很苦。
  “怕苦?”婆婆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茶碗,黄褐色的茶水顿时变得碧绿,一丝甜甜腻腻的气息氤氲而起,“现在好了!”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很甜,但是到了肚子里面却依旧是苦的。
  “忘情茶本来就是苦的。不苦何以忘情?不苦何以不悔?”婆婆叹了口气,“忘情茶可以让你的思想时间内变得很单纯,否则的话,你根本无法走到天都。”
  “婆婆,您叫什么名字?”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茶馆门口,却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名字?早已不记得了。你就叫我断肠吧。”婆婆端着茶壶一脸微笑,“断肠,是以无心。无心,依旧断肠。不悔桥、留步河,过去了,也就永远回不来了。年轻人,好运!”
  “谢断肠婆婆!”点了点头,他大步走上不悔桥。
  留步河上不悔桥,不悔桥后见天都。天都,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所在,每个人都有希望去那里,去了那里一切都有希望。天都,是一个圆梦的地方,为所有天都以外的人圆梦。
  回头望了望,身后已经没了路。不悔桥,踏上了,也便不能悔,他一步步往前走,身后的桥面一点点消失,等他过了桥,身后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虚无。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花海。
  花很灿烂,五颜六色奇形怪状,但无一不是美丽的,无一不是娇艳动人的。花海中央一条石子砌成的小径,小径之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三个花朵一样艳丽的大字——昨夜花。
  失去以后才会觉察到曾经美好,昨夜花,就是从那些失去后的悔意中孕育出来的美丽花朵。越是想着失去的美好,这些花朵就越是娇艳动人。不过,这些花朵是不属于俗世之人的,它们属于天都。凡是跨过不悔桥的人,都会在这里留下一朵昨夜花,因为天都不受时间限制,也没有生老病死,所以来了天都的人除非自己愿意就可以永远不死,是以这些昨夜花也就可以永不凋零。
  他一边在小径上慢慢地走,一边用力嗅了嗅,没有香气。是啊,昨夜花是因为失去而想象出的美丽,想象得再美,终究也是没有香气的。他试着抬起手去触碰,手指毫无阻碍地从一朵花上穿过。虚幻的,终究是虚幻,和梦幻丝编织的梦境相似,再美丽也是不真实的,虽然,眼前,它们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穿过小径,前方无路。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动人的身影,然后双手十指一阵飞舞,淡淡的梦幻般的光泽亮起,一个女孩儿甜甜的笑容在他的手掌中越来越清晰。“小妹,知道么,我只想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像从前一样,微笑着,没有烦恼!”他叹了口气,把手掌中那个已经分外清晰的笑容放在地上,周围的土地一阵波动,然后那个女孩儿的笑容消失不见,一个绿色的嫩芽儿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一片片绿色叶子探了出来,然后出现一个花蕾,花蕾盛开,看起来像一个女孩儿甜甜的笑。
  “小妹——”他轻轻呢喃,却蓦然听到身后传来哗哗的声响。转过身,身后一条路延伸到远方,那里是一片森林,白色的森林。哗哗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小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有太阳,没有云,只有淡淡的蓝白色。
  
  狭小的房间。素月看着电脑前全神贯注的凤鸣。
  凤鸣一会儿凝神思索,一会儿双手飞舞不停,脸上一忽儿欣喜,一忽儿又满是懊恼。站在一边的素月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面,他的眼睛被电脑屏幕映上一层荧光,白闪闪的看不清眼神,素月就静静地看着他那不断变幻神色的面庞,心里一阵陶醉一阵心疼。转身默默倒了杯茶放到鼠标旁边,素月从后面轻轻搂住凤鸣的脖子,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画着圆圈,然后俯身趴到他的肩膀上,歪起头嘟着嘴巴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哥,休息下吧,一会儿再写,不用那么辛苦的。”
  “嗯,好!”凤鸣迅速把文档保存,直了直腰靠近素月的身体,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臂,任凭她那调皮的手指在自己胸口点点画画,侧过头碰了碰她红润的嘴唇,然后把头歪向一旁对着她嘿嘿地笑,“就知道你最疼我!所以我最听话了!”
  “死相!”素月笑了笑,视线转向电脑屏幕,语气有些犹豫,“凤鸣,我想辞职,然后换份工作。”
  “怎么了?”凤鸣皱了皱眉,脸上掠过一丝紧张。
  “没,就是感觉现在的工作不大适合我。”素月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她从来不是那种很会掩饰心情的人,尤其是在他面前,心里有什么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就算脸上不表现出来也会在语气上表现出来,就算不说话,也能从她的动作上感觉到她心理的变化。在他面前,她总是很难藏住自己的心事。
  “太累了吧?没事,不开心就不做,回来休息一阵子,慢慢再去找合适的工作。小妹那么优秀,想找什么工作不容易啊!”凤鸣笑了起来,轻轻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回头关了文档打开音乐,然后站起身紧紧抱着她,“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部分明天能赶出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好好陪你,今天咱们就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你不怪我?至少也要问问我为什么要辞职啊!”素月狐疑地看着凤鸣。家里的条件并不富裕,本来说一起努力工作,然后攒钱买房,有了房子就结婚,可奋斗了好久,每月的收支在省吃俭用之下基本保持着平衡,距离当初的梦想是越来越远了,以至于现在也只能局促在这么一间租来的房子里,然后每天还要不停地努力拼搏。虽然这段时间凤鸣的收入稍微高了点,但依然是不足以独自负担起家里两个人的开销。他,总也要询问下自己辞职的原因吧?素月默默地想,难道说,他知道了些什么?
  “你肯定有你的原因啊!”凤鸣抬手揉了揉素月的头发,然后把胸膛挺了挺,“没事的,辞职回来休息下也好,然后慢慢找个喜欢的工作。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有我在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又是这么一句话!素月默默叹了口气。当年他也是这么一句话,然后自己就死心塌地跟了他,因为自己爱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几年确实从没有饿过肚子,但也仅仅能保证不饿肚子,还是两个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或许,何旺业的话有些道理——”一个念头在素月的脑海闪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偷眼看了看凤鸣,见他没有察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篇策划案明天就能写好,我再去接点其他生意,一篇策划案好几百,只要我一个月能多写几篇,就能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凤鸣以为素月在为他担心,于是不断地劝慰,“放心吧,最近我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名气,相信不会太难的。而且,我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
  “嗯,凤鸣,你能行的,我相信你!”素月笑了笑,轻轻抚摸凤鸣的脸庞,他顿时孩子一样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素月心里不由得颤了颤,每次都是,只要看到他的笑,她就会有一种心颤的感觉,忍不住就想去怜惜。将刚刚冒出的念头扑灭掉,素月紧紧抱住了凤鸣,借以掩饰心里的矛盾挣扎——这才是自己爱的人啊,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没有钱又有什么?相信,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好了,小妹,你忙了一天了,也累了呢,早点休息吧,我再忙一会儿就睡。”凤鸣轻轻拍了拍素月的背,然后将她按到床上,看到素月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他一阵心痛,“都是我不好,竟然还要你那么辛苦地工作,你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赶紧睡吧,身体要紧,相信我,咱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把素月哄上床,为她盖好被子,凤鸣坐在电脑前点了支烟狠狠吸着。“钱,一定要赚钱!”
  
  
  第三章奈何箫
  一样的小径,只不过花海变成了森林。仿若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只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空气的流动。一个青年人坐在大树之下,悠闲地喝着酒。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抬眼瞄了瞄远处的花海,向着他招了招手。
  “你没有死!”那个青年看着他,双眼露出开心的笑,“活人能走到这里,着实不易,难怪梦姑肯让你喝忘情茶。”
  梦姑?他愣了愣,然后恍然,不悔桥上那位自称断肠的婆婆只怕就是这青年口中的梦姑,看来断肠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只是梦姑怕也不是她的真名吧。
  “历来到达天都的人,都存有必死之心,或者多多少少会带着些不甘,但他们的心是死的。而你,不同。”青年看到他疑惑的目光解释道,“你的心是活的,充满渴望,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大可能会来到这里。”
  是的,他明白他的意思。天都,是一个有来无回的所在,到这里的人即便能够圆梦,也是在为别人圆梦,肯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别人的人本就不多,何况即便成全了,对方也不会知道是你的成全。
  “我给你一个机会。”青年轻轻放下酒壶,双手十指轻轻绞在一起,“听我一曲箫,如果听完之后你还打算进入天都,我绝不阻拦,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送你回去。”青年摇头轻笑,带着点苦涩,“这是进入天都的一道关卡,虽然是机会,却也由不得你不同意。”
  箫音如咽,和着哗哗的树叶声轻轻流淌,仿若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他静静地听着,心头没来由升起一丝悲戚。知道这是箫音的作用,他开始全力抗拒,然而那悲戚就像一根蛛丝,清清淡淡却牢牢地缠在他心里,任凭他如何努力却依旧无法挣脱。
  既然你心中早已没了牵挂,那我就为你种下一丝牵挂吧!青年的眼角渐渐浮出一抹笑意,箫音由悲戚转为缠绵,仔细搜索着他心灵中的破绽。
  他感觉压力越来越大,心中竟然没来由地有了逃离的冲动,身上的汗水早已湿透衣衫。“我一定要去天都!”尽管浑身颤抖,他却依旧咬紧牙关坚持着不后退一步,蓦然一声清亮的笛音响起,仿若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箫音戛然而止,隐约中他听到一声叹息,然后就看到一只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竹笛凭空悬在他面前。
  大口喘息了几下,他收起竹笛。只见那青年呆呆地望着他的右手出神。
  “这是朋友托我带来的。”
  青年苦笑,“你说的那个朋友,是天衣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竹笛本就是我的,而我手中这支箫却是天衣的。”青年一阵叹息,“我叫奈何。”
  奈何与天衣都是云族,云族世世代代居住在位于仙凡交界处天涯白云渡,因他们是天生的织梦者,所以白云渡又被称为云梦泽。云族是一个很悲哀的种族,他们既无法到达仙界,又无法到达凡间,除了跟着白云四处飘荡外,他们唯一与外人接触的方式就是通过梦境。三百年前云族出了一位杰出的人才,立志改变云族命运,让他们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于是他只身来到了天都,因为据说,天都是可以为别人圆梦的地方,而他要做的,就是为云族圆梦。
  “这个人是你?”他看着沉浸在回忆中的奈何猜测。
  “不,是家兄。”奈何微微摇头,“并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在天都达成的,尽管他是云族最杰出的人才,却依旧没有成功,虽然如此,家兄却发现了天都的一个秘密,并通过我们云族特有的穿越梦境的能力告诉了我,于是我也来到了这里。”奈何呷了口酒,“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尽量阻止人进入天都,然后尽可能地送他们离开,家兄耗尽生命铺好了一条路,尽管过了不悔桥,但只要没有真正踏进天都大门,我就有办法让他离开。而你手中的竹笛,是我当年来天都时送给天衣的纪念。”
  “天都的秘密?”他皱了皱眉,“我对天都的秘密没兴趣,而且,我一定要进入天都!”将手中的竹笛交给奈何,他展颜笑了笑,“既然来了,我就没想过再离开。”
  
  凤鸣抱着头蜷缩在街角,抬眼望了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无奈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到房门前,他又不由止住了脚步,犹豫良久,这才摸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空荡荡的,素月并不在家。凤鸣叹了口气,点了支烟倒在沙发上。
  素月这些天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早出晚归的,上次所说的辞职的事情却再没提过。对此,凤鸣心里充满了愧疚,想了好几次,却从没问起。这些天他很不顺,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打心眼里,他也是不希望素月马上就辞职的。
  凤鸣在一家公司做策划,他的策划案写得很不错,从半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些其他公司的人找他帮忙,一份策划案好几百,又是和公司没有交集的其他行业,所以他也就常加加班赚点外快贴补家用,可是这次他写的几份策划案竟然无一例外被退了回来,这也就罢了,关键的是公司领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将他调到了后勤部,整日与那些喝茶看报的大叔们坐在一起。
  工作不顺心,让凤鸣也有了跳槽的念头,然而此时他又不敢妄动——毕竟,素月是打算辞职重新找工作的,要是两个人一起辞职,那就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墙上的时钟敲响十点,凤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素月还没回来,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担心。平时素月下班从来没有晚于八点过,就算偶有加班,也肯定会先打个电话回来说一下,可是今天……凤鸣摇了摇头,找工作绝不会迟到这个时候的。瞥了眼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雨,他撑起一把伞往楼下走去。
  才走出小区大门,凤鸣就看到了素月,不过他宁可自己没有看到。
  素月是从一辆奔驰上走下来的,奔驰上坐着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凤鸣认得,是素月公司的老板——比猪八戒还要丰满些的何旺业。素月似乎喝了点酒,衣衫有些不整,头发有些凌乱,而她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他从没见过的低胸露背套裙。
  素月似乎想急着离开,而何旺业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两人之间拉拉扯扯一阵,然后凤鸣就看到了跳下车来的何旺业,这家伙上身套着西装,下身竟然只穿了一条短裤!
  “混蛋!”凤鸣握紧了拳头就想冲过去,但随即又停下了脚步,红着眼睛喘息良久,然后找了处角落在暗影里站定……
  再次打开家门的时候,电视里传来很大动画片的声音,素月正一脸微笑地站在门口,上身是一件干净的粉红色T恤,下面配了条牛仔裤。“才回来?又是加班吧?你们老板真是,就给你那么点工资,还老是让你加班!”素月眼中露出一抹疼惜,“你先换鞋,我去做饭。”
  “小妹——”凤鸣犹豫了下叫住素月,“今天很忙,所以也没顾得上打电话通知你,等急了吧?”
  “啊?哦,没事的,看你还没回来就知道你又是在加班。”素月的眼神一阵闪烁,“我一直在看电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没事的。”
  唔,没事的,是没事的。凤鸣叹了口气,想起刚刚在楼下门房大妈那里取出的箱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做好饭你先吃吧,我想先躺会儿。”
  凤鸣一路跟着素月,看到她在门房大妈那里提出一个箱子,然后匆匆走进小区的公共卫生间,不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上身是一件粉红色T恤,下身是一条浅色牛仔裤,然后重新将箱子交给了门房就匆匆上楼。凤鸣犹豫了下还是走到门房那里,原本想着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门房大妈因着他是素月的男友,所以没有任何怀疑地将素月交给她保存的箱子递给了凤鸣。
  箱子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多,却足以冲击凤鸣的神经。
  箱子里有一套平常整齐的衣服,还有两套性感华丽的高档服装,其中一套带着潮气的正是素月刚刚穿的露背装。凤鸣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仔细翻看,衣服很新,胸口最上方却已经有了撕裂的痕迹,后侧裙摆上一是一滩粘糊糊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凤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看着眼神闪烁的素月,他没有发火的欲望,心里只有浓浓的酸涩,腐蚀着他接连的打击下依旧奋力鼓荡起来的精力。
  是背叛么?还是一时的糊涂?凤鸣喃喃念叨着,眼皮越来越沉。分手么?不,睡觉睡觉,有什么事,明天自己冷静些再说……
  
  
  第四章天都雪
  天都是一座城,浮动着蒙蒙黑气,一座巨大的门立在他的面前,看不到城墙。门上只有两个大字:天都!
  天都,终于到了么?他舒了口气,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当跨进天都的一刹那,周围的蒙蒙黑气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繁华都市。都市的天空是一层浓浓的黑云,都市的建筑高大而古朴,都市里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恍若行尸走肉。都市很安静。没有树木,没有鸟雀,没有生机。
  这就是传说的天都?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不禁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门。大门上两个大字:天都。大字下面还有四个笔迹不同的小字:绝望之都。
  绝望之都?他一阵疑惑,记得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名字!然后他就发现,不仅大门上多出了这四个字,两边的门柱上也多出了很多字——梦想、希冀,随风而去;恩怨、情仇,黄土一抔……字迹并不相同,明显不是出于一人之手。
  “在这样的环境生存,确实不如死了的好。”他摇了摇头,想起那些游荡在街上的人,想起他们空洞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也许,多年以后,我也会是他们那样子的吧?”
  “不,你不会。”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把他吓了一跳,回过身就看到一个浑身白纱的人站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女人,脸上,一块白纱蒙面。见到他吃惊的表情,那女人似乎笑了笑,脸上的白纱一阵轻微抖动,“你不会像他们一样,因为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做我的继承人,成为天都使者。”
  “你是天都的使者?”他吃惊地望着她,“那你一定可以帮我达成愿望了?”
  “这有何难?”她呵呵地笑出声来,“只要你肯做我的继承人,实现区区一个小愿望还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为何要我做你的继承人?”他并不急着答应,“天都里有那么多人,为何你一定要找我?”
  “因为你和我一样,是寻梦人。”她看着他,露出一丝无奈,“做天都使者并不是多好的差事,而且,也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天都是一座城,这座城没有城主,只有天都使者。天都从何时开始出现早已无法考究,只是从第一任天都使者开始就传下来两个规矩:天都使者,只能由寻梦人来担任;天都不拒绝任何人,除了云族。
  “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他一阵疑惑,寻梦人是比云族还稀少的存在,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会成为寻梦人,当初天衣见到他的时候就很是惊讶,据她说,他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寻梦人。
  大多数来天都的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这些人活着,但他们的心是死的,不仅心是死的,更带着种种不甘的成分。而寻梦人恰恰相反,虽然来到天都都是为了成全他人,但寻梦人却是身体已经死了,而心却活着的存在,他们来天都,靠的不是必死的信念,因为事实上他们已经死了,他们靠的是全心全意成全他人的忘我精神
  “能到达天都的人本就不多,其中完全出于自愿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些人中要想找到一位不带有任何私心的,更是难上加难。”她叹了口气,“所以才会有必须是寻梦人才能做天都使者的规定。”
  “那为何拒绝云族进入天都呢?”
  天都是一个牢笼,自存在以来就在缓缓吸收着天地间的负面能量,释放的却是希望。千万年来,其汇聚的负面能量可想而知,那是一股足以撼天动地的能量,可以说稍微有点私欲的人就难免不动心,好在天都中能直接调动这股能量的只有天都使者,其他人就算有所觊觎,却也无可奈何,并且这些人出不去,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强有力的帮手。但云族是一个很特殊的种族,他们可以自由穿梭梦境,就算天都能锁住他们的人,却无法阻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虽然云族的口碑一向不错,但任何一个种族,只要人数一多,就难免参差不齐。而这消息是绝对不能泄露的,否则就算是天都使者,也不可能挡得住蜂拥而来的各方势力。”
  “原来,奈何说的秘密不假。”他摇了摇头,她说的与奈何告诉他的差不多,只不过奈何说的是,这里负面能量很大,再有人陆续不断进入的话,天都迟早要毁灭,而天都一旦毁灭,首先遭殃的必然是白云渡,然后就是其他各界,所以奈何才会尽力阻止其他人进入天都。“既然天都是为其他人圆梦的地方,那作为天都使者,为何反倒不能改变天都的现状呢?”
  “你看到那漆黑的云层了么?”她不答,反而指着天上黑色的云问他,“据说这里以前也是青山绿水,抬头就能看到天空,我来的时候却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云层,而现在,这些云已经成了黑色。”她忧郁地看着他,“天都并不是万能的,你要达成什么愿望,就要交换出多少正面情绪,然后吸收来同样分量的负面能量。别说天都使者也是人,根本没有那么多正面情绪可以交换,就算有,可天都使者本来就在天都之内,又如何能改变得了天都的现状?难道要我带着这股能量走出天都去释放?那,对各界来说,都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他略略思索,双手如穿花蝴蝶般轻轻晃动,然后托着一个精致的天平望着她,“既然如此,你实在没必要找什么继承人,帮我完成我的目的,然后我帮你解决天都的问题。
  
  凤鸣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胡乱洗漱了一下,他习惯地去开电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用再去写什么策划案了,不由得一阵苦笑,然后他就瞥见了鼠标下压着一张字条——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分手吧!
  凤鸣的心一下子乱了,急忙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干净得再找不到一丝关于素月的痕迹。
  素月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留给他的,只有那一张写着分手的字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凤鸣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心里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没有向她发火,她为何会先向自己提出分手
  素月将一大包东西丢进垃圾桶,然后看了看不大的箱子,又回头望了望那拉着窗帘的房间,嘴角漾起一抹苦笑,“哥,好好的,不是素月不再爱你,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低头。”
  “小月,想什么呢?快上车!”何旺业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哎,马上。”素月答应了一声,将箱子放进后备箱,这才悄悄擦了把泪水钻进奔驰。
  “哎呀宝贝,你可想死我了!”何旺业一把将素月拖进怀里,肥嘟嘟的嘴在她身上一通乱拱,“我越来越发现,简直一刻也离不开你!”
  “好了好了!”素月待何旺业在她身上拱了一会儿才一把将他推开,虽然真正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已经摸透了他的脾气,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心痒难耐,怎样才能对自己更有利,“现在我可是全按你希望的做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
  “呵呵,不就是二十万么?放心,别说你妈——哦,不,不,咱妈的这点手术费,就是营养费我也包了!”何旺业拍了拍胸脯,然后涎着脸嘿嘿直笑,“忠孝不能离钱,没有钱就不会有什么忠心,也没资格说什么孝心,不过这两点我从不担心。”他一脸得意地看着素月——这世界哪里有什么贞节烈女?关键看你出的钱够不够,出的是不是时候!
  “二十万!”素月叹了口气,眼角再次瞥了眼车外熟悉的方向,然后闭上了眼睛,任凭何旺业在自己身上摸索。母亲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父亲说,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而那二十万的手术费,绝不是自己和凤鸣可以拿得出的,凤鸣是孤儿,没什么亲戚,单单靠自己家的那些穷亲戚是不可能凑得齐那些钱的。“感情,没了可以再找,但母亲却只有一个。”素月的眼角再次流下泪来,“而且,不论多珍贵的感情,相比于亲人生命,都是苍白的。虽然何旺业其他各个方面都比不上凤鸣,但,或许自己也可以试着去接受他,毕竟,与凤鸣一起好几年,没名没分的,他却答应跟自己结婚。”
  接到素月结婚的消息,凤鸣整个人几乎崩溃,但他还是默默为她祝福。“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可以幸福,现在她选择了她的幸福,而我爱她,那我是应该为她而高兴的,毕竟,她如今想要的幸福已经不再是我能够给的。”凤鸣努力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无法抑制地一阵抽搐。很多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虽然理智上选择了豁达,但这份豁达确实很痛。以至于当三年后他再次面对她的时候,本以为可以风轻云淡的心却依旧传来熟悉的抽搐感。
  对有些人来说,瞬间可以持续到生命允许的永恒,对有些人来说,永恒只是生命中出现过的瞬间。三年后当凤鸣再次遇见素月的时候,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神志不清地念叨着何旺业的名字。看着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的素月,凤鸣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疼惜,打听之下才明白,原来何旺业生意上吃了亏,被人坑了一大笔钱,他气不过就跑到法院去起诉,结果对方气急败坏之下将他这些年来做的违法的事儿全抖了出来,虽然对方还是受到了法律制裁,但何旺业也被判了刑,而当时素月正在预产期,情绪急剧波动之下胎儿流产,她也一病不起。
  “小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凤鸣静静地守着素月,然而一天天过去了,她的身体却依旧不见好转。“病人的情绪极其不稳定,药物的作用事倍功半啊。”医生看着凤鸣一阵无奈摇头,“现在首要的不是用什么药,关键是先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否则再拖下去,就算能把她身体治好,恐怕精神上也会出问题。”
  “不,她一定会好的!”凤鸣紧紧握了握素月冰凉的手,“据说夜里登上南天门就能看到许愿崖,只要踏上了许愿崖,任何愿望都有实现的可能。”凤鸣咬了咬牙,“这世上我已经了无牵挂,唯一还记挂的,就是小妹你,上一次许愿崖,可能是我唯一还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那她的愿望是什么?或者说,你的愿望?”她静静地看着他,“你说吧,每个到达天都的人都有一次机会。”
  “我的愿望就是让小妹的愿望可以实现,让她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竟然让她不由得一阵失神,“她应该快乐的,不需要受那么多的苦。”他一阵喃喃,然后轻轻地道,“她叫素月。”
  “这没什么难的。”她回过神来,“每个人的快乐忧伤原本都同样多,只是大多数人太过沉湎于忧伤,看不到快乐。既然你要她快乐,那就用你全部的快乐去换取她全部的忧伤吧。”她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他的心口,然后缓缓向后拉动,一道道七彩的光线随着她的动作涌出他的身体,然后凝结成一颗七彩的光球浮在她手上,于此同时,她的左手轻轻在虚空中划动,然后一个女人脸色苍白的影子凭空出现。“小妹!”他叫了一声,心中一阵悲伤。她瞪了他一眼,左手虚抓,一缕缕黑气从素月身上抽出,仿若一根根丝线,汇聚到天都上空的黑色云层,然后黑气渐渐变淡,最后完全断绝,她才将右手中的七彩光球放入素月体内,当七彩光球完全融入的一瞬间,整个影像一阵波动,轰然消散。“好了,从今以后,她的世界只会有快乐,她的心里只能感受到快乐。”她拍了拍双手,将失神的他唤醒,“现在说说看,天都的问题怎样解决?”
  “其实很简单。”他看着手中的天平,“天都本来不是这样子的,之所以会这样,就在于有人来到了这里,用正面情绪交换了外界的负面能量,这些交换是等量的,并且原本就应该由来交换的人承担,而不是由天都来承担。”他将目光从天平移开,转到死寂的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身上,“只需要让他们承担起原本就应该由他们承担的负面能量,天都自然会回复原本的样子。”
  “可是,交换掉自己的正面情绪之后,那原本只占一半的负面情绪立刻会被放大一倍不止,如果再让他们承担同等的负面能量,恐怕很多人都会精神崩溃而死亡。”她有些担忧,“虽然现在他们依旧整天死气沉沉,但至少他们还清醒地活着。”
  “天都也不是万能的。”他摇了摇头,“做任何事都有代价,既然来到天都,就应该做好承担的准备。而且,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用不了多久,天都就无法再起到它原本的作用了。”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云层,他摇了摇头,“更何况,让他们这么活着,还不如让他们死去的好。就象我,现在已经达成了目的,既无法离开天都,又因为负面情绪的影响而觉得了无生趣,倒是宁可死去的好。”看着她依旧犹豫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要想还天都一片净土,每个人就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何况,结果未必就那么糟。主意是我出的,就从我开始吧。”
  她依旧在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至少不会让这里变得更糟,那就试试看。”双手一阵划动,天空的云层顿时剧烈波动起来,接着一丝丝黑色的雨水流了下来,倾注到他的身体,继而缓缓扩散到众人身上,天空,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天空的云层由黑到灰,最后转为雪白,看着一个个人恐惧地望着天空,脸上浮现出一片绝望。“真的错了么?”她低下头来,心中满是疑惑和懊悔。
  雨渐渐停了,渐渐转为白色的云朵却没有停止波动,竟然飘下了片片雪花,看似缓慢,却很快让四周都变成了银色。
  “看,太阳!”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死寂绝望的人群顿时起了一阵骚动,她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发光体,“那不是太阳,是天都之眼,也是希望的源泉。”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欣喜,“天都之眼睁开了,那天都就还有希望!”想起刚刚提出这主意的他,她急忙回身想要道谢,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化成了一座石雕,只是右手依旧拖着一个精致的天平,天平之上,一个眼睛的图案正散发着七彩的光。“这是——云族?”她愣在那里,刚刚一直没有注意,现在终于感觉到那天平之上氤氲的熟悉气息,“想不到,天都一直防备云族,最后却还是靠云族的力量来帮助天都……”
  
  奈何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竹笛轻轻转动,“我不阻止你进入天都,但天都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他微微有点迟疑,“天衣算是我的朋友,你也就是我的朋友,只要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尽力。”
  “帮我带一件东西进天都。”奈何犹豫了一阵,这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天平,“这是云族至宝,凝结着云族历代族长的毕生功力,相信能对天都有所帮助。”
  “好,我答应你。”他点了点头,接过天平小心地收了起来,“如果见到天衣,帮我谢谢她。”
  “我会的。”奈何笑了笑,“以后估计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鸣。”他点了点头,抬眼望向远处的天都大门,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叹了口气向奈何挥手作别,他大步离开
  “记得,一定要等你达成愿望之后再用,那是我们云族至宝,仅仅是启动,也能耗光你所有的精力!”奈何大声叮嘱着,“如果天都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就先不要急着启动它!”
  “我明白。”凤鸣的声音远远传来,清清淡淡的,带着一丝悲凉和决绝……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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