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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槐花

散文
时间:2011-07-28 09:08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疏影点击:
        

【导读】槐花又成了一个寡妇,这一回更加验证了她“克夫”的事实,似乎一夜之间她就苍老了,曾经乌黑的头发暗无光泽,竟然有了白发的痕迹。料理完四爷的后事,她在那座窝棚里几乎没有走出来过。
  
  五月的南风一遍遍吹来,这越来越炽热的气息让许多记忆蠢蠢欲动,空气中有一丝清香扑面而来,这香气诱惑着我的鼻翼,让我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再深呼吸,让这一缕香沿着我的脉络向上回溯,冲开血管的淤积,直抵记忆的心房。
  拉开那扇尘封的房门,我仿佛看到一个穿着花布衫、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一株大槐树下,拍着小手在唱儿歌: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媳妇都来了,我家的媳妇咋不来?我家的媳妇还不来?说着说着就来了,骑着驴,打着伞,歪着脑袋上戏台。
  农村家庭,几乎家家门前都种有一棵槐树,也许是因为它的病虫害比较少,也许是因为它的成活率比较高,也许是因为它的花朵果实都可以利用,总之,那个时候的村子,一到五月天气,整个小村都会被槐花的清香覆盖,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像穿着洁白衣裙的女子,含笑站立枝头,用它纯净无暇的笑靥征服着每一个望向它的眼睛
  而我,就是被她深深俘获的其中之一,我常常坐在槐树下,呆呆的向上望着,想象着那些洁白的花蕾一朵朵次第开放的情景,想象着有一双神奇的手把那些含苞的花骨朵一点点的剥开,露出嫩黄的花蕊和白丝绒一般的衣袂,想象着如果穿上那些白色的花瓣,自己会不会像一个仙女一样在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
  这些离奇的想象更加让我对槐花痴迷,那些氤氲的香气像施了咒语的藤蔓,一圈圈的在我心头缠绕,以至于让我在它绿白相间的笼罩之下走不出来。
  走不出来的,还有那段深埋于心底的回忆,那个关于叫水生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槐花的故事
  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同宗族的,因此都是同姓,而水生是唯一的一个外姓人。那一年他随着他的母亲流浪到我们这里,被村头看菜园的瘸腿四爷收留了,四爷是我不出五属的本家爷爷,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落下了瘸腿的毛病,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只摇摇摆摆要被赶下河的鹅,一条腿使劲一点,另一条腿就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手臂随着画圆的腿再往前摆动一下,才完成了这前进的一步。因为瘸腿的原因,四十多岁的四爷还没有讨到老婆,孤孤单单的住在村头的菜园子里,那是我们家族共同的菜园,交给没有人口牵挂的四爷看守,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一回水生母子的到来,对于四爷无异于是天上掉下林妹妹的好事,自从水生母子住进了四爷看菜园的窝棚里,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四爷坐在菜地头上大声哼唱的家乡戏:朝事一毕下龙厅,走出来本公一品卿,我的父刘统勋把君奉,痴心耿耿保江宏,一保康熙二雍正,三又保万岁爷名叫乾隆,老母亲她本是郭门女,她受过皇王三次封,没生下多男并多女,在堂前所生俺三弟兄……
  就连以前冷冷清清无人光顾的菜园子,如今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村里有些人有事没事的都会经过菜园子,有的人找四爷借把农具,有的人去地头压水井边找口水喝,也有的人会和四爷在窝棚前用树叶、石子杀上几盘捉老蒋,自然,这些找四爷的都是些男人们。
  水生的娘名叫槐花,人也像一朵槐花一样长的十分好看,三十多岁的年纪,柳眉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就像是秋天的一轮弯月,黝黑的头发,额头前一缕齐耳的刘海被一个黑色的月牙卡整齐的拢到耳后,衬托得皮肤越发白皙。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会流落于此,身上就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这也引得村里人对她充满了好奇,只要槐花窈窕的身影走过去,就会吸引人们的目光,特别是那些男人们,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睛仿佛被磁铁粘住了一般不舍得离开。这自然是犯了女人们的大忌,谁能容许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这么关注?因此,槐花在无意之中已经成了村里婆姨们的公敌。
  槐花的手极巧,人又干净,跟了四爷没几天,那平日里邋遢窝囊的四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脚下登上了一双做工极精致的千层底布鞋,破烂的裤子打上了整齐的补丁,终日里合不上门的褂子也缀上了纽扣,虽然还是以前的旧衣服,但是却被浆洗的有角有楞,穿上去人也精神了许多。男人们都羡慕的说:这瘸子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然捡了这么一块宝,这女人,怕是七仙女下凡呢。
  但是村子里的女人们却不这样认为。农村人忙完了一天的农活就无所事事,那些婆姨们伺候完汉子吃饱喝足,就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唠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新闻,自然,关于槐花母子的身世也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哎,知道吗?听说这个女人家乡遭了水灾,一家人死的就剩下她娘儿两个了,所以才逃荒出来到咱这了。”李四家的女人神秘兮兮的给大家说。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因为她的作风不好,儿子是个私生子,家里容不下她,她才跑出来的呢。”王五家的女人看着走过去的槐花背影,压低了嗓音悄悄说。
  “切!你们说的都不对,这事儿我最清楚,这个女人呀——克夫,四年里客死了三个丈夫,她那个地方方圆几十里的,谁不知道呀,所以没有人敢要她,这才跑到咱们这里来了。”队长的老婆倚在门框上拖长着音调,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用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语气说,“你们看她那副狐狸精的样子,那双眼睛就是一双勾人魂魄的钩子,谁摊上谁倒霉,她来到咱们村呀,这霉运也就跟着来了呢,以后都让自己的男人注意点,别沾染上了晦气。”队长的老婆冲着远去的槐花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一脸的不屑,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又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腕子上那块明晃晃的宝石花表。
  这几天,队长跟村里的那些闲汉们一样,没事老往村头菜园子跑,她正憋气着呢。
  “天呀!克夫……,这可不得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呢。”李四和王五的老婆都惊得长大了嘴巴。
  常言说: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没出几天村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槐花克夫的事情,再没有人有事没事的去找四爷唠嗑了。倒是四爷,依然悠然自得的坐在菜园子里,更加高声的唱着他的家乡戏:朝事一毕下龙厅,走出来本公一品卿,我的父刘统勋把君奉,痴心耿耿保江宏,一保康熙二雍正,三又保万岁爷名叫乾隆,……
  因为这些传闻,村子里的人们对槐花母子一直都是很疏远的态度,仿佛一旦靠近,她身上的邪气就会被传染,我的婶子大娘到村头的菜园子摘菜,只要是槐花摘的,她们出了菜园子就扔掉,渐渐的,槐花也觉察出了人们对她的敌对和冷淡,不再热情的帮着去菜园的亲戚摘菜,有人去菜园子,她也尽量的躲在窝棚里面不出来,只让四爷喜滋滋的出来答话。
  尽管被大人一再的呵斥不许靠近那个窝棚,可是孩子们的世界却是没有任何禁忌和污渍的,就像春天天空一般纯净而又透明。由于年龄相仿,我们和水生很快的玩到了一起,他总是可以很神奇的用一把狗尾巴草编出很多小玩意:小狗、小猫、小马,还有可以戴在手上的草戒指和手链,那个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子总是乐颠颠的跟在水生的后面,让他给我们编东西,每编好一个,我们都蜂拥着去争抢,水生总是在一边好脾气的说:别争了,别争了,大家都有份,我马上又编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他亲戚的缘故,每次我得到的草编小玩意都是最多,最好看的。
  尽管按辈分水生是我的叔叔,可是他实际上比我还要小一岁,再加上可能营养不良的原因,他比我整整矮了半个头,因此我拒绝喊他小叔,反而威胁他喊我姐姐,要不然就不让小朋友给他玩,因为我是村里小孩子的“头”,水生总是会很顺从的冲着我喊一声:姐……我则会格格的笑着答应。那个时候小孩子最常玩的游戏是过家家,每次,都是我当小媳妇,水生当小丈夫,其他小朋友拍着小手为我们唱儿歌: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媳妇都来了,我家的媳妇咋不来?……
  八岁那年的五月记忆中最闷热的五月,这个五月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一旦想到五月,就会想起那如落雪般纷纷扬扬的槐花,那惨白的颜色让人的眼睛疼了又疼。记忆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沸腾的油锅中,那刺拉的一声响让我整个的心灵不能平静。
  菜园子承包了,成了瘸腿四爷一个人的菜园子,四爷的干劲更足了,不光走路哼着戏曲,就连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也像是有了戏台上武生的味道。他用春季卖菜的钱置办了一辆机动三轮车,代替了平时用来运输的那辆破旧的架子车,还预备着把夏季和秋季的菜卖了,翻盖他的小窝棚,盖三间土墙瓦顶的混砖房子,整上大大的门窗,让一家人再也不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然后呢,还要给水生买个新书包让他背着去上学,最重要的是还要给槐花买一块上海宝石花的手表,让她也戴在手腕子上,像队长老婆那样见人就把袖子高高的捋起来,在人们眼前骄傲的晃呀晃。
  瘸腿四爷开着新买的三轮车美滋滋的在马路上跑,一边跑一边畅想着他未来美好生活。那天堂一般的好日子仿佛已经来到眼前,让他伸出手就可以抓的到,他不自觉的加大了油门,冲着他眼前的康庄大道一路飞驰。
  灾难就在一瞬间发生了,迎面来了一辆载货的汽车,等沉浸在幸福中的四爷发现的时候汽车已经来到了跟前,慌忙之中他撞断了路边的桥栏杆,连人带车翻到了桥下面。那座桥是很久以前的护城桥,桥下面没有水,只有石头,四爷的血在石头上开了花。
  槐花又成了一个寡妇,这一回更加验证了她“克夫”的事实,似乎一夜之间她就苍老了,曾经乌黑的头发暗无光泽,竟然有了白发的痕迹。料理完四爷的后事,她在那座窝棚里几乎没有走出来过。
  然而,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
  五月的最后一天,我和水生还有同村的小伙伴放学后一起回家,经过村口的池塘时,看到一夜的风雨把池塘边上的大槐树刮倒了,那黑色的树身斜横在水面上就像是一座独木桥,绿色树叶和白色的花瓣浸泡在暴涨的池水中,引来了不少鱼儿在水里嬉戏,那么多的鱼儿,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几条。小伙伴们都在水边抓小鱼玩,而我则被那些湿漉漉的花儿吸引了,那些白色的花朵像漂浮在水面的仙子,一朵朵娇艳欲滴的向我眨着魅惑的眼睛,那隐隐飘来的香气更让我欲罢不能。
  我试图沿着树身走过去折几支槐花,可是刚走几步脚下一滑,差点掉进水里,让我不敢在向前走了。
  “谁帮我折一枝槐花回来,以后过家家我让谁当小丈夫”,我向伙伴们下了悬赏令。
  小伙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走过去,这个时候,水生脱掉鞋子,自告奋勇的走上了大槐树
  一步、两步、三步……小伙伴屏声静气的看着水生一点点的向前移动,终于走到树梢处了,水生小心的蹲下来伸出手去,可就那么一转眼间,水生不见了,水面上只看见一圈圈的涟漪和满塘漂浮的白色的槐花。
  水势太大,水生的尸体是傍晚十分才被打捞上来的,听说捞上来时已经泡涨变了形,按当地的风俗小孩子的尸体是不能过夜的,因此当时就匆匆的掩埋了。
  水生死了,一个外姓人的孩子,没有人会去探讨他为什么会走上那株大槐树。村里大人们以他为例子告诫我们不许去池塘玩水,他在大人们的口中成了最不听话的孩子。
  但是,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去。
  那个五月那些白色的槐花,像是寒冬的一场暴雪,纷纷扬扬,冰冻了那一年的记忆
  隐隐约约间,有人在唱儿歌: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媳妇都来了,我家的媳妇咋不来?我家的媳妇还不来?说着说着就来了,骑着驴,打着伞,歪着脑袋上戏台。
  水生死了,槐花失踪了。
  后来,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死了……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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