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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小偷

时间:2011-09-02 14:51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民工王大海的父亲从老家挂电话来,带着哭腔说:“你妈病了,这次可病得不轻,得住院看病,要不恐怕迈不过这个坎了!你还是赶快凑点钱寄过来吧!”接完老父亲的长话,孝子王大海十分着急。他在建筑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忙活了半年多,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为黑心老板在工程竣工前,携带着民工们的血汗钱,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跑了。就这样王大海丢掉了饭碗,他每天马不停踢地忙着找工做,巴望着早一点干上活。可是找来找去,一晃十天过去了,王大海碰了一鼻子灰,没有一家单位肯用他。眼瞅着口袋里的几百元就要花光了,又传来了老母亲病重的消息,民工王大海心里头能不急吗?
  
  王大海急得抓耳挠腮,就像大火烧上了房,可是没拿到工钱,光着急也没有用。一想到母亲的养育之恩和跟死神搏斗的情景,王大海痛苦得流下了眼泪。
  
  这天下午,王大海在火车站广场上瞎转游,他想替上下车的旅客提提包,赚点活钱。可是人们见他一副土里土气的民工打扮,都警惕地拒绝了。没赚到一片钱的王大海,难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他随着一帮刚下火车的旅客上了一辆公交车,打算到别的地方再碰碰运气。这个铁打的庄稼汉,在心里默默地说:我就不信天有绝人之路?就凭我这块头,还赚不到为老娘治病的钱?
  
  登上公交车的王大海,跟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同一个座位上,这老太太一看就是从外地农村来的。她把很大的一个包放在双腿上面,神色焦急而慌乱。王大海看到老太太买车票,左摸右摸没有摸到零钱,就从怀里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给售票员找。售票员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善意的提醒老太太:“老大娘,你是一次出远门吧?请把你的钱包放好,说这不定这车上有小偷正瞄着你呢!”老太太一听,脸色更加紧张,把两腿上的旅行包抱得更紧了,她生怕怀里的钱包会生出翅膀一下子飞走。
  
  公交车走走停停,不紧不慢地向中心市区驶去。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售票员的一席话,反倒提醒了急着用钱的王大海,这个憨厚善良的汉子,第一次动起了歪脑筋。他决定为老母亲豁出去了,当一回可耻可恨的小偷。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形成,王大海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他感到面红耳赤,心怦怦乱跳,仿佛他已经是人人唾弃的毛贼了!正在王大海打算是否向这个老太太下手时,老太太的头向他的身子歪了过来。可能第一次出远门,老太太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好,极度疲劳困倦的她,竟在公交车的座位上睡着了!
  
  王大海感到下手的机会到了。他壮着胆子往老太太那边轻轻顶了顶,发现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像个死人似的。王大海的手不安地痒痒起来,像有一堆蚂蚁在手心里乱爬。他的目光盯着老太太藏钱的地方,一只手轻轻掀起老太太的前襟,那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转眼之间就到了王大海的怀里。做完这一切,王大海感到浑身的血往头上涌,他想如果老太太喊叫起来,为了病重的母亲,即使被大伙打残打死也值!万幸的是,这老太太依旧抱着包呼呼大睡,竟毫无察觉。钱到了手,王大海更加不安,他担心老太太一觉醒来,如果发现怀里的钱包不见了,肯定会急得大呼小叫起来,到那时他就没有办法跑掉了!可是,坐在车窗这边的王大海,肩膀靠着老太太歪过来的脑袋,他若想下车,就难免惊动老太太。王大海如坐针毡,他有点后悔偷老太太的钱包了,他想把钱包悄悄的放回去……正在这时,售票员大声说:“第一医院车站到了,有在第一医院下车的乘客请下车!”说罢,公交车“嘎”的一声停在了站牌旁,老太太一个激灵从昏睡中醒过来,听说是第一医院,她提着大包手忙脚乱的下了车。王大海想,还是赶紧溜吧,要不老太太在车下面喊叫起来,他就很难脱身了,就会被车上的人们瓮中捉鳖。王大海一个箭步加进了下车的人流里,下车的他刚走了十来步,就听到老太太在身后撕心裂胆的惊叫:“天哪!我的钱包不见了!我的钱包丢了!这可咋办哪?……”王大海不敢回头,赶紧钻进停在一旁的迪士里,让司机一溜烟把提心吊胆的他,拉到了自己租赁的一间简陋的民房里。
  
  王大海关死房门,胸膛内那颗慌乱的心,活脱脱地要跳出体外。这是他第一次做不光彩的事,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不是要给母亲治病,打死他也不会向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下手。王大海颤抖着双手打开唾手而得的钱包,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呈现在他惊喜的目光里。他数了数,哇,八千多,这么多的钱,应该够母亲住院治病了!正在王大海兴奋得找不到北时,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回响起来,那是老太太苍老而绝望的声音:“天哪!我的钱包不见了……”王大海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握在手里的那叠厚厚的钞票,就像一块烫手的洋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王大海做梦都没有想到,怎么自个一不小心就做了毛贼呢?此时此刻,他的耳畔响起了老母亲的话:“儿啊,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啊!咱们是庄户人家,人穷志不穷,要活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想到这儿,王大海恨不得抽自个几个耳光!他知道,凭着母亲的性格,如果晓得这些钱是儿子偷来给她治病的,肯定不会原谅他!王大海恨自个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下三烂的事情,他决定把钱还给老太太。王大海怕老太太认出他,就换了一件上衣,然后怀里揣着钱,乘车向第一医院赶去。
  
  王大海一下车,就看到医院门口旁围着好大一群人。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那个老太太倒在地上,像是哭得昏死过去了!她身边一张铺开的报纸上,有几张五块十块的票子,好象是围观的好心人看不下去自愿捐献的。一个中年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在动情地吆喝:“这位从乡下赶来的老太太,到医院看望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儿子,可是救儿子的钱在车上却丢了,这母子俩实在可怜哪,大家就献点爱心吧!”说罢,中年男人示范性的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报纸上,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又有人把钱丢在老太太的身边……王大海见罢,心里一阵绞痛,像被什么咬了一下,他拨开人群,把怀里的白布包轻轻地放在那张铺开的报纸上。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大伙没有想到这个小伙子如此慷慨,一下子捐了这么多!真是天底下的大好人啊!中年男人打开布包,也愣住了,他拉着王大海的手惊喜的说:“我代表老太太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王大海低着头,他羞愧不已,嗫嚅着说:“这不是我的捐款,这是我在公交车上拣到的!”躺在地上的老太太一骨碌坐起来,她抓起失而复得的白布包放声大哭起来:“这是我的钱包!这真的是我的钱包!这回我儿子有救了!”老太太不知是急糊涂了,还是压根没认出王大海,她站起来拉住王大海的手不放,说:“大兄弟,谢谢你,这是我儿子的救命钱哪!”说罢,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从布包里抽出两张百元,硬是塞到王大海的手里,老太太老泪纵横的说:“大兄弟,别嫌少,这是大娘的一点心意!”王大海脸更红了,他焦急的说:“大娘,你儿子救命的钱,我怎么敢收呢?”
  
  王大海把钱塞给老太太,正想马上抽身走开,却被那个热心的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了。中年男人亮出了记者证,用钦佩不已的目光望着他,并开始了即兴采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一下子拣到了这么多钱,就没有动过私心吗?”面对一大堆围观而来的人群,王大海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这时老太太拎着包,向他和记者先生千恩万谢了一番,才急匆匆地跨进了医院大门。见老太太不在场,经不住记者的穷追不舍,王大海只好顺嘴胡诌了一阵。那个记者一边记录,一边竖起大姆指啧啧称赞,夸得王大海很不自在,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当中年记者问他需要什么帮助时,王大海诚恳地说想找份工做,那个热心的记者二话没说,就掏出手机挂了电话。聊了一会儿,他对王大海说;“我熟悉的一位公司老总需要仓管员,你人老实厚道,我就推荐了你。月薪800元,包住不包吃,你干不干?”王大海拉住记者的手,激动得眼泪都快丢下来了:“谢谢!太谢谢你了!……”
  
  王大海第二天就上班了。当天中午他腰间的手机响了,是老家的父亲挂来的,父亲说:“你妹妹从深圳寄来一万元,你妈已经住院,估计没有啥危险了!……”接完电话,王大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想还好,自个把偷来的钱还给了老太太,要不……想想王大海就有后怕。当天的地区晚报上,报道了王大海拾金不昧的感人事迹。读着记者添油加醋的报道,王大海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何故,他出了一身冷汗,像在水里刚刚泡过一样。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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