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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桥的悲情诉说

散文
时间:2011-10-14 13:5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我曾经是一座桥,横架在阳春江的两岸。我用自己的钢筋铁骨,将这座城市的城东和城西完美地连接起来。从此,两岸的人们再也不用走颤颤巍巍地浮木桥了,或绕很远的路经过另外一座桥通过。我一度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与骄傲,我像彩虹凌驾于波涛汹涌的阳春江之上。当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从我身上经过,我喜忧参半。我说过我曾经是一座桥,我现在已经不是一座桥了。所以,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座桥,或一座桥的碎片,或一个废弃的桥墩……说这些话时,我的心情十分难过。我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44天,如此短暂的生命,连这么大的婴儿还偎在母亲的怀里吃奶呢!可是我远不及婴儿幸运,自我诞生之日起,就注定是短命的,而自己看似强壮的伟岸的身躯,迟早有一天会轰然倒下,摔个七零八落,破败不堪……这也是所有的豆腐渣工程在劫难逃无法改写的厄运。
  
  我的出现得益于一位年过花甲的桥梁专家,是他跑穿了几双鞋子,才把这为民办实事的项目提到了日程上来。当这位德高望重的专家将设计图纸描绘出来后,他激动得流下了欣喜的泪水。应该说,我是那位建桥专家苦心哺育的结果。没有他的神思妙想,没有他的宏伟蓝图,就不可能有我最终的诞生。那是一张精致的稹密的设计图纸,如果按专家的设计方案与构想不折不扣地建造我,我肯定是一座宏伟的牢固的大桥,我不可能这么快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但人是复杂的,人心是难测的,当市政府决定投资三百万元大兴土木建造我的时候,一些利益熏心的小人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是想借建桥之机大捞一把。
  
  公开招标成了一块招牌和一句空话,当热热闹闹的招标会开过之后,有一半傻帽般的包工头干等,他们有的技术精良,有的资金雄厚,有的交际神通广大,有的天真的以为领导会给他们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但天降甘霖的喜讯并没有落在他们头上;另一半包工头则暗中开始活动,有的送烟,有的送酒,有的送豪华家具,有的送高级组合音响。一时间,这位主管领导的家里晚上客人不断。但不知为什么,前来送礼的包工头都乘兴而来,失望而归。这些碰了一鼻子灰的包工头闹不明白,还以为这位领导是不吃腥的猫,是铁面无私的黑包公。然而他们想错了,有道是“今年过年不送礼,送礼只送人民币。”中标的是一个姓钱的包工头,他之所以能够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关键在于他是一个精通世道的明白人。这个钱包公头可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深知官场做派和腐败的老油条,明白钱能通神钱能通天这个理儿。既然建桥是一肥肉,就必须出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姓钱的就是姓钱的,他到主管领导家里没有手提肩扛,他拱手相送的是一张二十万元的巨额支票!当领导热情地给他斟茶时,他就知道这事搞定了。果然不出两天,建桥工程就给了这个老谋深算的钱包工头。遇到这样的主儿,我的命运就彻底注定了。
  
  在钱包工头的带领下,经过建桥工人8个月的日夜奋战,我终于如期出现在阳春江的上空。但是我并不开心,而是格外痛苦与茫然。虽然我不是早产儿或私生子,但我内心的屈辱与困惑不吐不快。你知道我是怎么被建造起来的吗?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是用劣质水泥劣质钢材垒砌出来的。一句话,用在我身上的材料几乎都是不合格的次品!通过偷工减料和以次代好,钱包工头少说捞了几十万!这还不算,这家伙手狠心黑,对建桥工不是克扣工资就是拖欠工资,千方百计地找他们的麻烦。这些风吹日晒的建桥工难免心生怨恨,在建造我的时候草率从事……桥建起来了,钱包工头又是请客又是请小姐,不费吹灰之力买通了验收部门,顺顺当当地闯过了验收关!你应该知道,自打我出世时就严重营养不足,我就像一个缺钙的虚弱的婴儿,怎么能强壮和坚固呢?所以,我只能是一座有病的残疾的桥。我迟早会在人们惊喜的视野中消失,这是必然的,谁让我极其不幸的成为豆腐渣工程的一员呢?
  
  六月一日上午,阳光灿烂,清风送爽。桥头的一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隆重的阳春江大桥落成剪彩仪式就在这里举行。市主要领导都来了,市少儿艺术团还表演了精彩的节目,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主管建桥的领导和负责建桥的钱包工头。这位领导向钱包会意地一笑,还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像在说:“好好干,你大有前(钱)途!”那钱包点头哈腰地给领导敬烟点烟。看到这一幕,我感到恶心,我不由自主地向人群大喊:“他们俩是骗子,是败家子!”然而人们依旧有说有笑,赞美我外形的壮观与漂亮。人们听不到一座桥的痛心疾首的呼喊,善良的人们怎么能知道我是一座潜伏倒塌危险的危桥呢?我说过我先天不足,营养不良。三百万元建桥的专项资金,用在我身上的只有二百万,另外一百万统统流进了贪官和黑包工头的腰包。面对欢声笑语的人群,我难过极了。我知道我的出现不仅是我的悲哀,还是这座城市的悲哀。
  
  我在这座城市存在了44天。也是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的44天。44是多么不够吉祥的数字,这使我联想到了死亡与毁灭。但这座城市的居民并不知道这座桥的秘密,作为城市标志性建筑,他们总是一睹为快,没事时喜欢到桥上达溜达游玩。随着炎热夏天的到来,夜晚的大桥更是人头攒动,他们在这里纳凉憩息。还有热恋中的情侣在桥护栏旁勾肩搭背,卿卿我我……面对此情此景,我真是心急如焚,我知道我快支撑不住了,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但我有一个善良的意愿,即使倒塌,我也不能车水马龙的白天倒塌,我应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倒塌,这样可以减少一些无辜的伤亡……但夜晚纳凉的人们并不理会我焦急的心情,他们很迟才散去。当一辆辆沉重的车子辗过我的胸膛时,我疼痛得浑身颤抖,并且叫出声来。但我的声音很快被汽车悦耳的鸣笛声淹没了。我拼命叫喊:“我是一座危桥,你们不能从这里通过!”但往来的车辆和人群充耳不闻,他们依旧泰然自若地从我身上穿过。我的心在流血。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七月十四日上午十时,我作为一座桥悲哀的终结了,与我同时终结的还有十条人类无辜的生命。这一日,数十辆超载的大卡车轰隆隆地从我的胸膛上辗过。我虚弱不堪的身体发出了剧烈地颤抖。我已无法支撑这残疾的虚弱的病体了……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我这个外形壮观宏伟的庞然大物霎那间散了架子,倾覆在浪花叠涌的阳春江里……据说当日该市晚报上报道了我不幸坍塌的消息,造成十死二十余人受伤的人间惨剧!我很难过,当人们骂我是一条害人的桥时,我不禁要问,是谁害了呢?
  
  三百万元就这样打了水漂,让这座城市的百姓们格外心痛,怨声四起。据说市检察院已经立案调查此事,收贿和受贿的无一漏网;据说市府又投巨资打算在我废墟的一侧再建造一座桥-----但愿那不再是一座危桥!我曾经是是一座桥。我相信桥的一端是善良公义,而另一端则是罪恶丑陋。当一个人开始利益熏心置众多人的性命安危于不顾的时候,他就和我一样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2700字

                         (散文编辑: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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