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每次探监的时间郭大牛都会，等来榴花给他带来好吃的东西和香烟、瓜子、花生果等。郭大牛怕榴花用钱太多，所以劝说榴花下次不要再给他卖什么好吃的东西来省点钱，留着些钱等他出监狱后结婚时再花钱。榴花看到郭大牛在监狱里参加犯人开采石头土方很是艰苦，劳动强度又高，监狱伙食又差，所以每次烧些好菜来慰劳郭大牛，监狱里的那些同监房的犯人也借了郭大牛的光，郭大牛为此戒了烟。
　　
　　时间转眼间过去了三年，眼看着郭大牛减刑半年，还有半年的时间郭大牛就可以出狱了。这天天上下着朦胧细雨，正好又是探监的日子，榴花起了个大早，把郭大牛的母亲安排好早饭，自己急急忙忙吃好早饭后。带上昨天为郭大牛烧好的红烧肉鸡蛋干子，住了满满当当的一茶缸子。又怕郭大牛冷，给他最近自己亲自新编织的一件毛线衣。路过俊男家时看到俊男家未关好的院子大门里，原来的自己的婆婆俊男妈正抱着孙女儿，和新儿媳妇春花喜笑颜开的在逗着玩呢。榴花看个赶紧低下头去，把给郭大牛送的满茶缸的菜和毛衣抱紧，撑着雨伞，迎着风雨赶紧向西龙山头跑去。等到榴花爬过西龙山头时手也冻僵了，她呵了口气，暖暖冻僵的撑着雨伞的手，继续向张家山小镇跑去。雨在北风呼啸时刻又变成了冰晶粒子，一忽儿变成了雪花。榴花张家山镇车站外，在焦急地等着开往县城的长途汽车。天上乌云层层，黑幽幽的，风儿呜呜的直刮，指望人的衣服的缝隙里钻。等车的人很少，都冻直跺脚，冻的冻得鼻涕拉乎的直打啰嗦。榴花头上包裹着花色的围巾，脸冻得红扑扑的。“嗵嗵嗵……”公路上传来了拖拉机的身影，拖拉机手看到站在路边等车的榴花边在榴花的跟前停了下来，对这榴花大声喊道：
　　
　　“喂！是榴花同志吗？到哪里去呀，是去县城探望大牛老哥地把？那就快上来吧！”榴花一看和她打招呼的不是别人真是他们公社农机站的副站长，同郭大牛同样是退伍军人的要好朋友战友以及本家兄弟郭海富。榴花高兴地急忙和其他几个等车的人一同爬上了拖拉机后的拖斗车厢里，“嗵嗵嗵嗵”东方红拖拉机发动着，向前开去。刚才车站上的女售票员说，由于刚才下冰粒子和下雪路滑，还不知道晚点的长途汽车什么时候才能到呢。今天郭大牛的母亲一反常态，对榴花特别的依恋，死死地拉着榴花的手，不让榴花去县城里探望郭大牛呢。再三劝说叫榴花等天晴，暖和些再去县里的看守所探望自己的儿子郭大牛。说是自己今天总觉得不知这么搞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今天自己不愿意让榴花离开自己。榴花想郭大牛心切，不放心郭大牛在监狱中的冷暖，也没过多的顾及未来婆婆的依恋感情，非要去县城看望郭大牛不可。等到郭大牛的母亲缓过神来，榴花早已经走了，郭大牛的母亲浑身打了个啰嗦，一个孤单寂寞的情感油然而生，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在她的心头……
　　
　　榴花坐在拖拉机上一路上和几个上车的熟人，互相说笑着。东方红拖拉机沿着山道向下行驶着，下雪天路滑，郭海富不敢开快慢慢悠悠地朝这县城方向驶去。拐过山湾子马上就能见到县城的影子了，榴花和车斗里的人都兴奋了起来，县城马上快要到了。拖拉机刚拐过弯来就遇见了迎面疾驶而来的小吉普车，后面刚想超车的解放牌卡车，措手不及急忙想避开迎面疾驶而来的吉普车，嘭的一下急刹车打滑的解放牌卡车追尾把下坡拐弯的东方红拖拉机给撞出了拐弯的公路，超速行驶的卡车把拖拉机撞下了悬崖峭壁之下。东方红拖拉机整个儿翻着滚掉下悬崖下去了，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发生了。一个小时后榴花被救到了县人民医院……
　　
　　这天郭大牛在监狱中，想等待着榴花前来探监。今天下雪天前来探监的人很少，到了中午后还不见榴花前来探望。郭大牛心想大约是榴花因天气不好，又要照顾自己的母亲太累了，所以没有前来探望他，一般的情况下爱他深沉的榴花不管遇到说明情况，都会准时前来探望他的。郭大牛心里直犯嘀咕，胡思乱想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一个早晨眼皮直跳呢，郭大牛思想在激烈的回想着，又不敢往深处去想。
　　
　　吃过午饭后，郭大牛躺在监狱的床上头蒙着被子胡思乱想着……呵，春天来了阳光灿烂无比，柳树儿发芽了，燕子飞了回来在他家的堂屋里的房梁上做起了窝。柳条小鱼在村子东面的池塘里的水草丛中漫游着，漫山遍野的红红绿绿的鲜花到处开放着，布谷鸟在翠绿色的秧田里“嘎咕嘎咕”地叫唤着。秧田里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正在栽秧唱着山歌儿：
　　
　　阿哥你挑秧来，
　　阿妹我栽。
　　同心结打紧哟，
　　莫撒开。
　　我与你阿哥哟，
　　赛歌儿，
　　一同赛到天擦黑。
　　铜锣和鼓成双对，
　　我和阿哥你，
　　爱深长……
　　
　　呵，此时郭大牛真看到榴花的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穿着漂亮的新做的花衣服，满脸喜气扬扬的来迎接他郭大牛出狱了。战友本家兄弟公社拖拉机站的郭海富的拖拉机，正等在一边准备接他郭大牛出狱回家和榴花喜结良缘呢。甜蜜的日子来到了，郭大牛看到自己的母亲满脸得喜气洋洋在招呼着乡亲们吃他们俩的喜糖呢。郭大牛和榴花满脸洋溢着青春的笑意，穿着崭新的衣服胸前佩戴着新郎新娘的红花，在声声的唢呐声中走向了新婚洞房。夜深人静，郭大牛急忙关好卧室的房门，在红烛满堂的卧室的房间里，正准备为榴花揭去新婚的头盖，双双鸳鸯戏水时却找不见了榴花姑娘，急得郭大牛里里外外找遍了，就是找不见自己心爱的人——榴花姑娘，让郭大牛急出了一身冷汗。正在此时郭大牛被人推醒了。郭大牛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朝着四周望了一眼，这么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呀。
　　
　　
　　“哦，醒了！”有人在说话。郭大牛揉了揉眼睛定神一看原来刚才自己在做梦，此时监狱长和狱警以及公社武装部的干事刘同志正在望着他呢。郭大牛迅速地爬了起来问道：
　　
　　“呀，刘干事你来啦。有事找我吗？”郭大牛好奇地望着他们，他们默默不做声，只是朝着郭大牛点了点头，催促着郭大牛穿好衣服押着郭大牛出监狱。郭大牛再三问他们去什么地方，他们说到了那里自然会明白的，只是叫郭大牛不要太激动，冷静些。郭大牛想怪不得今天榴花没来探望他，也许自己的母亲生病不在了，一路上郭大牛胡思乱想着。监狱里的警车把郭大牛带到了县人民医院，公社的干事同医院的工作人员办好手续后，狱警就把郭大牛带到了医院的太平间门口，告诉郭大牛希望他见到已故的人冷静点。郭大牛被带到了医院太平间里在一个活动床前停了下来，医院的工作人员揭开了蒙在亡故了的人的身上的白布，郭大牛一看顿时傻了眼，那不是他心爱的心上人儿榴花姑娘吗，这么回事这样呢，郭大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挣脱预警的手，扑倒在亡故的榴花的身上，悲惨凄凉地嚎啕大哭了起来，紧紧地搂抱着榴花，不停地吻着榴花姑娘冰凉的脸，痛声哭喊着一声声悲悲切切的呼唤着榴花的名字，使得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正当狱警们想上前拉住郭大牛准备结束这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带来的不幸会见，郭大牛竟然哭得泪如雨下长叹一声昏死了过去，倒在了榴花姑娘的尸体旁。公社的干事赶紧找来医院的医生前来抢救，经医生的紧急检查，判断郭大牛受刺激太深情绪过激，由高血压突发脑溢血，急需抢救。经过医生们的抢救郭大牛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回不了监狱了。住了一个月多的医院落下了个半身不遂偏瘫的后遗症，在出院前，根据郭大牛目前的情况，监狱方面和公社党委以及县领导、法院批准商议，提前释放郭大牛回家，因为郭大牛离开正式释放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郭大牛不知道在榴花出交通事故去世不久，郭大牛的母亲深受刺激，本来身体虚弱的郭大牛的母亲不吃不喝，没过多久便跟着未过门的儿媳妇榴花一同去了天堂。郭大牛的母亲临死前轻轻地呼唤着榴花的名字，念叨着郭大牛。为了不让郭大牛再受刺激，以使得病情恶化，所以暂时把郭大牛安排在公社卫生院里住院治疗。郭大牛在公社卫生院里住了三四个月后病情稳定得知自己的的母亲也去世了，家里更加寂寞凄凉悲惨。郭大牛躺在榴花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床上，见物思情郭大牛想着失去的榴花的悲凉情景，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他用手抚摸榴花的相片，在榴花的相片上亲吻着，把榴花的相片贴在了自己内衣的胸口上。郭大牛后悔死了，老让榴花前来探监，让她死于非命，郭大牛抓着自己的头发，哭着流着泪怨恨自己，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他整整在床上昏沉沉地不吃不喝睡了一天一夜，焦虑地头发都花白了，成天思念着榴花和自己的母亲。第二天卸任生产队长的老叔郭孝先拄着拐棍来看郭大牛了，叫家里人给郭大牛他送来了，一碗红薯稀饭和两个咸鸭蛋，让郭大牛吃。家叔郭孝先劝说郭大牛道：
　　
　　“大侄子呀，万事得想得开，人死去了不能复活。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下去呀，不能这么颓废，你呀才三十多岁的人时间长着呢，先把身体养好。看看你现在还有人形了，都瘦成这样了，头发都变白了，快成了二五老头了。”在家叔郭孝先的劝说下郭大牛勉强地吃了半碗稀饭，郭孝先望着自己家的远房侄子郭大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
　　
　　“咱家大牛侄儿呀，命运不济，时运不好，好好一个年轻小伙子，现在成了卧床不起的病人，可惜可惜呀。”说着就叫自己家的大儿媳妇桂香帮着郭大牛料理家务。郭大牛现在孤单一人没有了直系亲属，又丧失了劳动力成了队里的五保户。新担任生产队长的吴大壮也来大牛家看了一下，给大牛带来了一袋地瓜干和玉米粉和20斤大米，作为郭大牛的暂时口粮。生产队也很困难呀，今年遇到了旱灾，水稻颗粒无收，社员们担忧着明年春末夏初午季过后断粮的事来。好在郭大牛现在胃口不大吃不了多少东西，每天只是吃两餐稀饭，应付着过日子。心的善良和榴花曾经是妯娌的玉琴，偷偷地来看望郭大牛，给郭大牛送来点鸡蛋和自己做的肉馅菜饼。看到躺在床上病歪歪瘦弱的郭大牛，想想以前健壮如牛的小伙子和青春靓丽的豪放爽朗的这两个人，相距天上人间再难相聚。现在变得家破人亡，孤单寂寞，病在床上也不由得替郭大牛伤感地叹息不已，偷偷地落了泪。
　　
　　晚上，半夜时分，郭大牛竟然发起了高烧。烧得满嘴起了泡，口渴难当。郭大牛迷迷糊糊的说着，他隐隐约约看到了穿着漂亮衣裙的榴花，笑意盈盈地从充满着温暖阳光的绿草的上朝着他郭大牛跑了过来。
　　
　　她伸展着双手朝着自己心爱的情郎郭大牛跑来：
　　
　　“哥呀，你来啦，可想死我啦，可想死我啦！”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郭大牛浑身发热，急忙欣喜地向着青春靓丽的榴花姑娘迎去，榴花姑娘里的太阳很近，把郭大牛烤得热得发烫口渴，嗓子冒烟。
　　
　　“榴花妹子，哥想死你啦！你呀去了哪里呀让我想得好苦哟！”郭大牛不怕太阳的炙烤，一把温情脉脉的搂抱住身体同样发烫的榴花姑娘使劲地一个劲儿的亲吻着，不肯松手，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心爱的姑娘的。
　　
　　“我渴，亲爱的榴花，有水喝吗？”郭大牛含情脉脉的问着艳丽的榴花姑娘。榴花笑着拉起郭大牛的手，一起跑向绿草的不远的清澈的流水潺潺的溪流边，当郭大牛同自己心爱的榴花姑娘一同弯下身去喝水时，清澈的溪流不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榴花也不见了。郭大牛心一急，脚一蹬顿时浑身冒着虚汗吓醒了过来……
　　
　　“渴渴渴”他勉强地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爬到水缸那里舀口水喝。他使劲全身的力气，虚脱地冒着虚汗，颤颤巍巍地用一只右边的胳膊支撑着好不容易爬到了床边，手一滑一个翻身从床上掉下了床去。“嘭”的一下郭大牛掉在了窗边的地下，他也感觉不到疼。实在口太渴了，他慢慢地使劲地在地上爬着，爬着。水缸离床只不过两三米远，对以前身强力壮的郭大牛，挑起一两百斤走上七八里路不嫌累，现在被这区区的两三米远的距离难倒了。脸贴在泥地里，用手一只手慢慢拖动着半边身子往前使劲地爬着，爬着。足足怕了大半夜才爬到了水缸边，但是勾不到水缸后来便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当家叔郭孝先的媳妇桂香赶来帮郭大牛做早饭时才看到郭大牛发高烧，在地上爬着，浑身是泥，嘴唇烧得起了泡，昏死在水缸边。急忙给他喂了些开水，叫来生产队的赤脚医生，为郭大牛吊了几瓶葡萄糖盐水，然后生产队派人抬着把病的不轻的郭大牛送往公社卫生院治病。在公社卫生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郭大牛身体才慢慢的恢复了健康，原来一起转业复员的战友，买了糕点营养品来探望郭大牛安慰着郭大牛，见到郭大牛现在这个情景都嘘唏不已。
　　
　　出院后的郭大牛心想这样也不行，整天躺在床上成了残疾人。原来堂堂正正健健康康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现在经过一番爱情的风风雨雨历程，竟然成了废物，只会干吃饭拉屎，没有了灵魂和生活乐趣的，一事无成的行尸走肉，违背了自己好强的本性，还要人来服侍帮助自己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真是生不如死，郭大牛内心痛苦万分。他拿出了紧贴在身的内衣口袋里的榴花的一寸照片亲吻了一下，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榴花呀榴花，你要是活着咱们该死多么的幸福呀，都怪我把你害死了，我没有了你是多么的孤单凄苦和寂寞呀，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我活着有多苦闷和忧愁。我我呀，还不如去去哪天堂和你相会，不分离呢。人世间咱们不能做夫妻，天堂里才是我俩的归宿，才是我俩爱情真正的归宿呀，等等我榴花，我来了，我来天堂里和你相会了。郭大牛决心一下一翻身，掉下了床去，慢慢地用全身的力气爬到了，这次不知这么搞得很快地郭大牛爬到了墙角边，打开放在那里的农药“咕咚咕咚”地喝着，农药强烈的气味直冲脑门呛得他，不停的咳嗽。他趴在泥地里等待着生命的远去在天堂里和心爱的姑娘榴花相会，他苦笑了一下，胃里开始有点难受。正在此时郭大牛家的门“咿呀”一声打开了郭孝先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妇桂香正好前来看望郭大牛，闻到了屋子里强烈的磷化锌农药的味道，见到郭大牛躺在泥地里一手拿着农药瓶，急忙大声喊叫了起来，村里人赶来了，先叫来了赤脚医生。村里的赤脚医生赶来后见到郭大牛服农药服毒自杀的情况，赶忙先做简单的临时应急急救处理。欲知郭大牛的生命如何，后事这样，请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