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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为什么歌唱

散文
时间:2011-11-20 16:39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君山听雨点击:
        

  松林出门拐过屋角,一只鸟就飞了过来,落在他的肩头。松林伸出一只手,打了个唿哨,那只鸟“喳喳”地叫着,飞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这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鸟。长长的红嘴唇有点微微的弯曲,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像会说话似的,尤其是那一身羽毛,红黄紫绿蓝,五彩斑斓,漂亮得实在让人咋舌。开始,那只鸟栖息在松林家屋后那颗树上,一边唱鸣着一边用长嘴不停地啄着双翅上的羽毛。当它看见松林走过来,鸟就像小孩子见了父母亲那样,高兴得欢喜雀跃,在松林的头上手上肩上到处乱窜。
  松林给这只鸟取了个名字叫翠儿。两年前,正是翠儿的出现,才让松林放下家里的农事不管,萌生了到后山护鸟的愿望。
  村子叫雾岗村,后山上原来有一片樟树林,曾成为鸟儿们的温暧之巢。那年大炼钢铁,樟树林一夜之间成为焦炭,光秃秃的山坡上再也没有鸟来过。多年之后,村里搞封山育林,樟树林又绿荫如盖了。不知从哪一年的秋天开始,成群结队的鸟儿开始飞来,栖息在樟树林之中。松林喜欢与鸟为伍。他从小就喜欢鸟,能学鸟儿叫,鸟对他也很友好,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儿。有时候松林和鸟儿聊起来,就把要做的农事也给忘了。松林真还有一套和鸟交流的本事,他只要听到鸟叫,就能分辨出鸟的雄和雌,还能听出鸟的的心情是快乐还是忧伤。
  自从那数以千计的鸟儿来雾岗村后山“定居”后,松林就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每天都要在樟树林里转上几圈。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松林在林子里突然听到了几声凄惨的鸟叫声,那叫声是那样哀婉和痛心。松林知道一定有鸟遭了难。他在樟林中循声寻找,终于在一颗樟树下找到了两只毛色十分漂亮的鸟儿。一只鸟已经奄奄一息,另一只鸟也受伤飞不动了。受伤的鸟在不停地哀鸣,期望有救星降临。松林走近那对鸟儿,表示了愿意救护的意思。那只受伤的鸟眼睛紧盯着松林,见他似乎没有恶意,于是友善地扑腾了几下翅膀。松林走过去,抱起那只奄奄一息的鸟,仔细查看它的伤处。这只鸟的颈部已被猎枪子弹射穿,血染红了颈下的羽毛,松林一阵心痛地摇了摇头。受伤的鸟似乎听懂了松林的话,哀鸣的声音更是让人揪心。松林连忙抱起它,这鸟就是现在的翠儿。翠儿不停地叫着,似乎在向松林哀求,千万要救救它的伴侣。松林将两只鸟儿一起带回家,到医院买了治伤的药水给它疗伤。可由于受伤太重,一只鸟第二天就死了。翠儿不吃不喝,整整哀鸣了两天两晚。松林在后园山坡上挖了一个土坑,将那只死鸟埋葬了。在松林的疗救和开导下,一个星期后,翠儿的伤治好了,情绪也稳定了,松林把它放飞到了樟树林中。之后,松林就自觉自愿担负起了守鸟护鸟的义务。
  松林和鸟儿们在一起,好像有无穷的乐趣。在近百种上千只鸟中,翠儿是松林的宠儿。翠儿通人性,松林的每句话它好像都能听懂。松林撮着嘴唇叫了两声,翠儿就在前面带路,忽儿窜到树杈上,忽儿又飞到松林的面前,好像在和松林捉迷藏似的。
  太阳跃上了山头,阳光流泻,把远远近近的山峦田野染得一片淡红。松林背着蛇皮袋,躬着背向前走着,翠儿在朝阳映照着,在松林的眼前晃来晃去,就像一缕五彩的小云朵悠悠地飘荡。
  到了后山,气喘吁吁的松林放下背上的蛇皮袋,才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松林打开蛇皮袋,从中抓起一把谷子,抛撒在地上,翠儿很有节奏地啄着谷子,漂亮的尾翼一翘一翘,身上的彩色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松林瞧着这只鸟中精灵,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和快乐。翠儿啄完谷子,飞到松林的胸前,红嘴唇吻在松林的脸上,似乎在示意,你快吃东西吧。松林吹了声口哨,翠儿就飞离了他身边,栖息到一颗树上。松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薯,用手搓了搓,然后用牙齿把红薯皮啃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松林站起身来,眺望着那片翠绿的樟树林,我的天,仅几天时间,这鸟儿就来了这么多,恐怕有上千只哟!鸟儿在这个快乐的天地里啁啾嘻戏,从这颗树枝上飞到那颗树上,你追着我,我追着你,好像是一群快乐的儿童。松林心里想:上百种鸟儿是从不同的地方飞来,也许来时素不相识,但它们聚合在这片樟树林中,没有嫉妒更没有争斗,总是那样和谐地相处着。松林想到村里乡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心中就有些慨叹不已。
  松林把手伸到嘴里“嘘嘘”了几声,翠儿听懂了松林的话,展翅飞到了鸟群之中。虽然翠儿没有自己的伴侣,但它似乎很快就融入了鸟儿们的大家庭中。松林走进了樟树林中,在林间穿梭着,和鸟儿们深情地“对话”。有些鸟是这里的常客了,它们似乎认识松林,因此把他当作了朋友,对松林的到来表示了无比的喜悦。还有一些新来的鸟,也好像通人性,在松林而前欢蹦乱跳。松林不时从袋子里抓起一把谷子和玉米,抛向树丛中,鸟儿们像玩杂技一样飞起来在空中接食。和鸟儿们在一起,松林觉得很有意思。
  如此半个月的光景,松林都是和鸟在一起度过。每天清晨,翠儿就来到他后园里。只要听到翠儿的鸣叫,松林就醒了。松林一出门,翠儿就在前面引路,一路兴高采烈地出门,到断黑才回到家里。开始几天,松林总是饿着肚子,午餐就是一个红薯打发。后来妻子见他中午不回家,怕他饿肚子,就把饭做好给他送到后山上。松林一脸歉意,面对妻子那有些责怪而又温顺的眼光,松林总是憨憨地把话题岔开说:“老婆,你看那些鸟好可爱,都唱着歌欢迎你咧!”妻子嘴巴一嘟说:“我看你快要变成鸟了。”
  松林真成了鸟痴了。白天在后山上和鸟在一起,晚上回到家里,松林也是干着同一件事,掰着玉米和谷子和在一起,准备第二天喂鸟的食物。松林的妻子见他只想着鸟儿,不管家里的事,就唠叨着说:“你呀,干脆到后山上搭一个棚子,和那些鸟住一起算了。”
  松林说:“那你也去呀!”
  “我才不去受那份活罪。”
  松林“嘿嘿”地笑了起来。
  有一天,松林在樟树林中忙碌着,看到一只小鸟从树枝上掉下来,松林连忙跑过去捧着小鸟,放在棉衣里暖了暖,然后艰难地爬到树上,将小鸟放到窝里。下来时,一只手没抓稳树枝,重重地摔在地上,仰面巴叉,好久才爬了起来。这一摔真不轻,他感到腰上有些丝丝地疼痛,走路也一跛一拐。那天上午还是阳光明媚,偏偏到了下午,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把松林淋了个落汤鸡似的。
  第二天,松林感到脑袋有些发胀,身子酸酸的,双腿也有些拖不动。特别是那摔疼的腰更是不好使,走一步就扯得腰杆子麻麻地疼痛。这一天早上,他睡了个懒觉,直到妻子把饭做好,到床边叫他吃饭他才起床。吃了饭后,外面还下着麻麻雨,松林戴了斗笠要出门,妻子一把扯住他说:“你不要命了,看你那样子,今天哪里也不能去,好好在家里待着。”
  “我去看一下就回来。”松林笑着说。
  妻子这回硬是没有放让,她吼了一嗓子说:“你今天要去,我就跟你散伙。”
  “莫说得那么难听。”松林把斗笠取下来,挂在墙壁上说,“好了,今天我不去就是。”
  这一天,松林虽然发着低烧,身子骨也酥酥地酸痛,但他心里还是想着樟林中的鸟儿们。下雨了,鸟儿们的窝做得怎样,会不会淋湿?尤其是翠儿,今天早上怎么没来叫我?是不是自己睡得太沉没有听到?也许翠儿来过了,在后园等着,看到自己久久没有出门,它有点生气而飞回樟林了。松林这样想着,心里感到有点对不住翠儿。他担心下雨了,别的鸟儿成双成对,在温馨的小巢穴里有说有笑,而翠儿孤孤单单地囚在树枝窝里,是多么可怜。翠儿一定还在等着他呢。松林怎么也不理解翠儿,自从它心爱的鸟儿死了后,两年了,他仔细观察,没有看到翠儿对其它的鸟产生过爱情。他想:这片樟树林中,有着上千只鸟儿,怎么就配不上翠儿。翠儿为什么只和它们交谈,不与其同眠共枕呢?由此,松林想起了村长老水,老婆患了绝症,才死去不到三个月,他就和村里的王寡妇勾搭在一起,隔三差五地往王寡妇家里跑。老水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以为村里人蒙在鼓里。可是,别人不晓得,他刘松林还不清楚。有一天早晨,天刚粉亮,松林挑着尿桶到菜园泼菜,看到老水从王寡妇屋子里溜出来,鬼鬼祟祟的样子,松林用眼的余光斜瞟了一下,仍挑着尿桶走他的路,装着没看见,他想何必让村长难堪呢?在村子里,大家都说松林是个老好人,遇到什么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向外张扬。松森不喜欢扯是非。虽然松林清楚村长和王寡妇打皮绊的事,但松林从没有向外人说过,就是自己的老婆他也没透过半句口风。他想:这样的男女之事,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我屁事!
  松林走到门口,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天空灰蒙蒙的。松林侧耳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似乎听到了几声“咕噜咕噜”的鸟鸣。这鸟叫声像阵风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听起来仿佛有点伤感,松林也好像受到了感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松林走进屋子里,重新戴上斗笠,然后对正在剁猪菜的妻子说:“我去卫生院买几粒退烧的丸子。”
  妻子剜了他一眼说:“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的小九九,看你坐在屋里毛脚火乱的样子,屁股不落坐,是在为那些鸟操心吧。要是明天起不了床,我是不服侍你的”。
  松林朝妻子睨了一眼,“嘿嘿”地笑着,火烧屁股似的出了门。
  几天后,两辆轿车开到了雾岗村后山。车上下来几个人,松林只认识那个大腹便便的李乡长和村长老水。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映照在氤氲着一层湿润的雾岚的樟树林中,给这片樟林涂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老水领着几个人往后山樟树林走来,和松林擦肩而过,可他们好像没看见他似的,没一个人和他打招呼。松林不在意这些,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老水领着这些人来干什么呢?
  那些人在山头上谈笑风生,指指划划,直到太阳升上中天,几个人才走下山来坐上小车扬长而去,乡路上扬起一阵灰尘。
  车子在松林的视线中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翠儿飞过来了,歇在松林的肩头上,用长嘴为松林梳理着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丝,松林用一只手捉住翠儿,一双眼睛紧盯着翠儿五彩的羽翼说:“翠儿,看你孤孤单单怪可怜的,什么时候找个伴呢?”
  翠儿一双圆眼对松林怒目相向,嘴唇却重重地啄了一下松林的手。这是它第一次在松林面前发脾气,松林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说:“翠儿原谅,翠儿莫生气。”翠儿才从松林的手上飞出去。
  冬至至短。过了冬至,就昼短夜长,冬天的天也就黑得是那样快。太阳刚从西边的山头上落下,阴霾就笼罩了山村。松林向鸟们挥手告别,鸟儿们也纷纷唱和着催松林快回家去。
  松林回到屋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妻子把饭菜做好,端到了桌子上。松林放下东西,舀了一瓢水洗了手,然后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妻子说:“你这个人还晓得回来,饭菜都冷了,我再热热。”
  松林说:“算了,今天村长老水带了几个人去后山,看他们那高兴劲,怕是后山那樟树林和鸟要成重点保护啦!”
  “你怕是做梦哟。”
  “那他们想干什么?”
  “你呀,还蒙在鼓里。”妻子嘲讽地说,“那块地要买给人了。听说有个在外地当大官的,已经看中了那块风水宝地,出了大价钱,买下来做什么别墅。”
  松林心里一怔,连忙停止了挟菜,他把筷子放下,仿佛自言自语说:“不会吧,那怎么可能呢?”
  “就你是个木头人。村里都说得有眼有鼻子了。也好,免得你疯疯癫癫,一天到晚就守着那些鸟当饭吃。”妻子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松林把碗筷放下,拿起烟筒装了一斗烟,闷闷地坐在那里吞云吐雾。
  晚上,松林出了门,他要去找村长老水。寒风呼呼地刮着,灌进松林的衣领里,感到是那样冰冷冰冷。月亮不知躲在哪里还没有爬出来,夜幕像一口黑锅似的倒扣着村庄,伸手看不见五指。松林没有拿手电筒的习惯,因为村子里的路他再熟悉不过,即使蒙上眼睛,他也不会走错方向。尤其是村长家的房子,好像是一座灯塔,出门就能看到。村长住在村东头,盖的房子豪华气派,不比城里人的差。在雾岗村,村长的楼房就是村里的一座标志性建筑。隔着大半里路,松林就看到了村长那栋灯火辉煌的三层楼房了。平时,松林是很少去村长家的,因为他对村长不是那样热呼,从来不求村长办什么事情,对村长的楼房也就很少在意和光顾。春上,村长的老婆去世,村长在他那栋漂亮楼房中为妻子办丧事,请了和尚道士吹吹打打闹了七天七夜。村长的老婆死了,毕竟是村里生活了多年的媳妇,松林和组里人一起到村长家去吊了香瞌了头。这都是村里的老规矩,老了人嘛,几个人买一挂鞭炮,到死者灵前磕几个头,这也是人之常情。松林还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听村里明三爹和纯麻子唱孝歌,因此,连着几个晚上,松林都去了村长家看热闹,还吃了村长家的半夜饭,抽了村长家的好烟,喝了村长家的好酒。每晚都要到半夜三更才回家。
  松林比村长大不了几岁,松林结婚早,两个女儿都早已出嫁。村长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松林的小女儿曾和村长的大儿子水雄是同年,原来两人一起读书,从小学读过初中,两人关糸不错。可是松林的大女儿初中没毕业就回家务农,帮助松林干农活。村长的大儿子水雄虽然也没考上高中,但村长还是花钱给他买了座位,让水雄读到了高中毕业。水雄高中毕业后,有人想从中撮合,把松林的女儿介绍给水雄,可村长一听说就把头摇得发癫似的,村长嫌松林家穷,不门当户对。松林有些气不过,不到半年时间,就把大女儿嫁了出去,水雄也找了个民办教师结了婚。水雄是个不安分的人,田里功夫他做不惯,于是就在外面开皮包公司做生意,听说赚来的钱有点不干不净。村长的另一个儿子水军,读书是打不进的杪木尖,初中只读了一年多就辍学了,农时在家扶犁打耙,闲时就买了摩托在乡政府跑人力运输。前年,他又当上了村民组长,兼着村里的电工,去年还入了党。三父子一家人住三层楼,每人一层,成天是人来车往,甚是气派。村里几百户人家,到了夜里,家家户户就像六月间的萤火虫明明灭灭,而村长家那栋楼房却彻夜亮堂。听村里人说,每天晚上,他家里有几桌麻将,隔老远就能听到那搓麻将的吆喝声。按理说村长家每年的电费不是个小数字,可他儿子是电工,谁又知道他交过多少电费呢?毕竟他是村长,是村里的土皇帝,谁敢查他的账?况且村长有兄弟五人,两个儿子腰圆膀宽,一大家人是哪个也惹不起的。村里人纵使有什么想法和意见,也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
  虽然天漆黑一团,但松林熟门熟路,还是走得很快,一会儿就走到了村长家那块打了水泥的晒谷场上。松林身子有些发热,停下步子,望了望村长家十分亮堂的楼房。他看到村长家的大门虚掩着,他侧耳听了听,听到了屋子里酒杯的碰撞声。松林心里想:莫非村长家里有客?村长家的大门是一扇厚厚的木门,门前有一对石狮子把守,门口的上方装了一个约有三百瓦的大灯泡,把门前照得一片雪亮。松林望了一眼那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石狮子,好像那狮子在对他说:你这个鸟人,来这里干什么?松林朝狮子笑了笑,心里说:我要找村长,求他别把那块地卖给别人。那是块风水宝地,百鸟朝阳,是村里的吉祥之兆,如果卖给他人,鸟儿还会来吗?松林似乎听到狮子在嘲笑着说:你算老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村长管村里的天村里的地,还管村里的男人女人,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你真是个白痴!快走,如果村长知道你来搅他的好事,他会没好颜色给你看的……
  松林还是往前走,走到大门前,他仿佛听到了鸟叫声。他循声望去,看到楼房屋檐下有两个鸟笼子,几只鸟儿正在笼子里吵嘴。松林想:老水什么时候捉了鸟回来,不会是从后山上捉来的吧?他捉这些鸟干什么,是养着玩还是要吃它们?松林心里有些纳闷。
  他要进屋去见老水,说服村长老水,不要卖掉后山,也顺便让他把那笼子里的鸟放了。可当他正要进门时,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出来。他在想:我能说服村长吗?他是村长,管着村里百姓和土地百谷的生杀大权,他想把樟树林那块风水宝地卖给谁,不随他的便?何况他还有李乡长为他撑腰。松林听说那个要卖后山做房子的人是乡长的叔爷,当过什么副省长,虽然如今退下来了,可他还是神通广大,市里县里还把他当祖宗看待。他要卖这块地,谁敢阻挠?
  松林有点打退堂鼓了。出门开始想好要对村长说的一腔话,现在想起来竟经不起推敲,到时都将会被村长驳斥得哑口无言。毕竟樟树林说远点是国家的,说近一点是村子里的,不是他刘松林的。村长是村里作主的人,他想卖就卖,用得着你瞎操心?松林爱鸟,天天去喂鸟,保护鸟,只能说你松林对鸟有感情。至于村里卖不卖那块山地,那是村长的事,还用不着你松林多管闲事!
  松林没有敲响村长家的大门,他正要转身往外走,迎面碰上了村长的小儿子水军。水军开着摩托,手里提着一瓶泸州老窖酒。摩托“嚓”的一声停在松林的面前,摩托的车灯对着松林照了一下,水军才看清了是松林,于是说:“呵呵,是鸟叔,你是不是找我爹,他正在和李乡长喝酒,你看,酒不够,让我再拿了一瓶来,你有事明天来找他好了”。
  松林一边往前走一边连声说:“没事没事!我是路过这里,想进去看看你爹,我想他太忙,就不打扰他了。”说完,松林蹑手蹑足像个小偷似的走出了村长的晒谷坪,然后步子迈得越来越快了。
  回到家里,松林许久没睡着,直到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松林看见有一伙人来到了后山那片樟树林中,有的人手中拿着锯子斧头,有的人却端着猎枪向那鸟儿们瞄准捕杀。不到半个时辰,那片樟树林就被砍伐得所剩无几,比大炼钢铁那年还要惨。更令人惨不忍睹的是,那伙强盗们用手中的猎枪,将林中的鸟一只只射杀得血肉模糊,然后在被砍伐得光秃秃的后山腰中,架起一堆火,将鸟放在火堆上烧烤。每个人的嘴巴上都吃得油腻腻的。等到松林赶到后山时,那伙人已经扬长而去。松林隐隐约约看到了村长老水和李乡长的身影。松林在那堆灰烬旁寻找着,他看见了那一棵树桩边,有一撮五彩的羽毛,他一眼就看出那是翠儿的衣裳。松林抓起那把羽毛,伤心得嚎啕大哭。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撮羽毛梳理好,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将羽毛埋进土中。松林喃喃地说:翠儿,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要为你报仇!
  松林快步跑到屋里,找了一把锋利的点红刀,急匆匆地出了门。他要去找村长老水算账。他跑到村长门前,看到村长家门外堆了很多带着血迹的鸟毛,松林心里怒火万丈,一头闯进村长家中。村长正在和其他村干部在一起喝酒,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鸟肉。村长见松林拿着一把杀猪刀闯进门,把脸一横说:你想干什么,想造反?从来就有点怕事的松林此时却没一点害怕,他大声质问村长老水:你为什么要杀鸟?村长大笑着说:这鸟肉可以治我的头晕病,我想杀就杀。松林说:可你不能杀我的翠儿?村长说:笑话!什么翠儿,它不会是你的老婆和女儿吧,我为什么不能杀?松林怒吼一声:你杀我的翠儿,我就要剁了你!松林几步冲上去,一刀砍向村长的脑袋。老水原以为松林是吓唬他的,没想到平时老实好欺负的松林真的发狂了,还没来得及躲闪,颈脖子就被松林的刀抹了一下,顿时鲜血喷涌,其他几个村干部吓得魂不附体到处躲藏。刘松林却扬长而去。
  松林回到家,对妻子说:我把老水杀了。妻子说你疯了,你是想吃炮子?松林说我为翠儿报仇了,然后去洗手上的血迹。不到片刻,屋子外冲进来一伙大盖帽,将一副锃亮的手铐拷住了松林的双手。警察把他带到一个黑屋子里审问:你为什么要杀村长?松林说为翠儿报仇?警察说谁是翠儿?松林说是一只鸟。警察说你为了一只鸟把村长杀了,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就不怕死?松林狂叫着:还我的翠儿。有一个年轻警察狠狠地朝他胸部打了一拳说:你这个杀人犯,还你妈的鬼!
  这一拳直打得松林眼冒金星,但他仍在喊着:翠儿,翠儿!这一喊,他就醒过来了,原来是一场恶梦!
  下午,松林从后山回来时,正好碰上村长老水。老水手中提着一个鸟笼,鸟笼里有几只活蹦活跳的鸟。松林本来不想跟老水打招呼的,可看到他手中的鸟笼子,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他紧追几步试探着问老水:
  “村长,你到哪里去?”
  “呵,去乡政府。”
  “手里提个鸟笼子干什么?”
  “送给李乡长。”
  “李乡长也养鸟?”
  “哪里,李乡长不是养鸟,而是要吃鸟。”
  松林一惊,问道:“他为什么要吃鸟?”
  老水摆弄着手中的鸟笼,故弄玄虚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这鸟肉能治头痛病,还能壮阳。松林,你不知道吧,我试过这鸟肉真有作用呢,你也吃几只试试,包你有效。”说完,老水诡秘地一笑。
  松林在心里骂道:王八蛋,真他妈不是东西!
  老水组织了全村劳力把到后山的一段路修好了,李乡长请来风水先生测好房屋定向,然后划上了标记。
  李乡长是瓜皮乡人,离雾岗后山才两里路,为叔爷盖别墅也是李乡长的主意,当然他叔爷对后山这块幽雅的风水宝地十分满意。李乡长的叔爷年轻时就出去读书,四十多年奔波在外,回老家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年岁来了,叶落归根想到老家来居住,他把做房子的事全权委托侄孙李化操办。李乡长当然高兴,他希望早点动工,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一方面不要让叔爷再有什么新的想法,如果帮他盖好了房子,让他在自己的地盘里扎下根来,他也就死了心;另外嘛,速战速决,免得别人说三道四。他知道,叔爷在瓜皮乡做别墅的事已经风传起来,如果不抓紧动手,说不定哪一天有什么人看不顺眼,向上面告他一状。虽然这点事不算什么大事,也不会伤筋动骨,但如果真有点什么异常的风吹草动,叔爷是不是会另有打算呢?因此,他想趁热打铁。叔爷毕竟是个声名显赫之人,当地有谁不敬仰?天塌下来还有他叔爷顶着呢!李乡长才三十挂零,在仕途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要尽力为叔爷做点什么,加深自己在叔爷心中的好印象。只要叔爷说上一句话,还不顶自己十年功夫的拼搏。去年叔爷刚退下来回老家探亲,市里县里领导前呼后拥,叔爷给他在县长面前说了几句话,年后他就从副乡长升为乡长。今后,叔爷长住在乡下,常会有各级领导来看望他。叔爷只要在那些掌管大权的人耳边说上几句好话,他的仕途就会一片坦荡。李乡长要在叔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组织才能和工作魄力,于是他一声号令,四里八村的能工巧匠们都汇聚到了后山。
  一时间,雾岗村的后山成了瓜皮乡最热闹的地方。樟树林被砍倒了一大片,推土机成天轰隆着,山道上车来车往,运送的红砖木料石头,山脚下堆得满地都是。那些鸟儿们望着这情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双双眼睛惊恐地瞪大着,这可是它们的家园呀!
  村长老水一心想巴结李乡长,他为李乡长的叔爷造屋派了工。松林也上了工地。虽然他不是很情愿,但村长下了命令,谁敢不从?好在他天天在后山和鸟儿们打交道,如今在那里做点挑砖和泥的小工,能够混几顿饭,空余时间就去看鸟儿们说话逗乐,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可是自从这里造屋热闹起来后,那些鸟就飞走了不少。还有一些鸟对他也生疏起来,全然没有了过去那样的和谐与热情。翠儿更是对他有点不理不睬。过去只要他一声“唿哨”,翠儿就欢叫着飞过来,在他面前撒娇,和他有说不完的话儿。可是现在无论松林怎样呼唤,翠儿迟迟不露脸,即使飞到了他的面前,也是用一双惊惶的眼神瞪着他,不和他言语。
  当然,翠儿对待李乡长和老水就更加厉害。那天,李乡长在一颗樟树下指手划脚,好像有一点什么冰冷的液体掉在他的额头上。李乡长往上一看,是一只颜色好看的鸟在他头上撒尿。李乡长抓起根棍子,恶狠狠地骂了句:“臭鸟崽,老子剐你的皮!”翠儿尾翼一掀,又是几颗鸟屎撒了下来,落了李乡长一脸。李乡长真有点气急败坏,他躲到一边说:“老子明天带把枪来崩了你!”翠儿扑楞着翅膀,“喳喳”地叫着,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村长老水也同样遭到了鸟儿的戏弄。村长当过泥瓦匠,砌砖墙的手艺不错。每天,他起早摸黑,不仅自己带头,还督促检查其他泥匠的砌墙进度和质量,为乡长效犬马之劳。那天中午,冬阳暖暖的,给沸腾的后山工地增添了几分暖意。开饭的时候,村长老水盛了一大碗饭,挟了半碗菜,坐在一个向阳的大土堆上,津津有味地大口吞咽着。突然,他的碗里掉下几颗东西来。老水下意识地往上瞄了瞄,发现一只鸟在他的头上飞来飞去。就在老水眼睛往上瞧的一刹那,一样东西不偏不倚地钻进了老水的眼眶中,他立即用双手去揉,可怎么也不能将那见鬼的沙子揉出来,反而让他的眼睛睁不开,而且像长了剌一样疼痛。没办法,李乡长只好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去。松林端着饭碗看到翠儿栖息在树枝上,扑愣着翅膀“叽叽喳喳”,他知道这是翠儿在捉弄村长,心里也好像出了一口恶气。
  很快就到了农历腊月间,矗立在后山樟树林间的一栋豪华别墅,像一颗乳白色的明珠,展示着诱人的光彩。虽然李老前辈还远在他乡,但他听到李乡长在电话中介绍房子建造和装修完毕的情况后,心中十分高兴和满意。李老前辈当即在电话中决定,他要在腊月底携夫人儿女一行,到新别墅中过大年。
  腊月二十八,李老前辈一家人乘飞机到了省城,县里派了一辆专车,将他们一家送到瓜皮乡。车子开到了新别墅前的水泥坪里,下车后,李乡长领着叔爷一家人进了别墅。李老前辈很高兴,四十多年背井离乡,虽然官居高位,行有车,食有鱼,但毕竟是在异域他乡,没有家的感觉。多少年没回老家过一个年了,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家乡过年,他心中真是感慨万千。他站在阳台上,望一眼虽是寒冬但仍然那样翠绿的樟树林,看到鸟儿在林中飞翔鸣唱,他笑了,笑得是那样爽朗畅快。
  谁也没想到,李老前辈的这个年过得十分不顺心。
  当初,李老前辈选择后山这样一处风水宝地,是喜欢这里幽静的环境,举目满眼绿色,侧耳鸟语花香,他曾想:和老伴在家乡这样秀山丽水、百鸟翔和的地方安度晚年,真是其乐融融,舒坦惬意。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每天晚上,老前辈和老伴刚走进房间准备就寝入睡,窗户外面就有一只鸟叫得痛苦凄凉,撕心裂肺,那只鸟领头一叫唤,其它的鸟也跟着叫起来,一直没有停歇,直到第二天早上。一连几个晚上都是这样。鸟儿的彻夜叫唤,不仅闹得老前辈夫妇整夜无法入眠,就连年轻的儿女们也无法睡个好觉。
  李老前辈活到六十多岁,从来没听到过鸟儿晚上鸣叫。可这后山上的鸟儿真怪,怎么一到晚上就彻夜不停地叫唤呢?
  老人家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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