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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夏日的挽歌

时间:2012-10-17 19:48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叹若风点击: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红楼梦》
  时间:20世纪90年代初期一个周末(夜晚)。
  地点:西南某高校。
  人物:聆风和夏荷。
  20世纪90年代初期的祖国,无论是人们的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都还不很丰足,人们的生活方式,还处在一个转型期。现在流行乃至泛滥的啤酒馆、咖啡馆、茶室、网吧、ktv娱乐场所等精神消费方式,在那时候尚处在萌芽状态。作为口袋里捉襟见肘青年学生,能够在夜幕笼罩的夜晚,三五成群的溜达到大街上,大家凑些角票,推举同学中歌声美妙的一位,花上八毛钱,在露天卡拉OK唱上一首歌,那是足以让以后的一个星期的学习生活,都津津乐道的了。抑或,在周末,跑到周边学院,蹭一次由校团委或学生会在打扫过的餐厅里举行的学生舞会,那是最近一段时间最为丰盛的精神大餐了。
  聆风,因为喜欢拼凑点文字,偶尔在学校校报上占据点“豆腐块”式的版面,他得以以学校文学社社长的身份“入阁”校团委宣传部部长一职。成为学校里出黑板报、出墙报、写宣传标语、开展演讲比赛、以及举办各种联欢晚会的组织者和参与者之一。
  夏荷,是另外一所学院里外语系团总支部的宣传委员,青春靓丽、性格开朗、能歌善舞。因为经常到聆风所在的学校来参加各种活动,所以,对于聆风,她似曾相识。
  “你好!你,就是聆风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夏荷走向聆风,准备坐在聆风身边。她观察聆风很久了,眼前的这位男生,在舞会没有开始以前,打扫地板、布置场景、接待来宾(其实就是一些学生)忙得不亦乐乎,可是,当舞池里滚动着霓虹灯的色彩,当那首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的音乐响起的时候,聆风就选择了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不唱歌,也不跳舞。
  “哦,你好,你请坐!”聆风礼节性的站起身,礼节性的伸出右手,随后向身边空着的位置指了指。
  “你怎么不去跳舞呀?”夏荷可能觉得无话可说。因为身边的这个男生似乎很不够热情。
  “嗯,我不想跳舞----准确的说,我也不会跳舞。”聆风是那种爱静不爱动的男生,他出现在这个场合,不是他喜欢唱歌,也不是他喜欢跳舞,是他按照学校的习惯,按照校团委的分工,他必须来组织这个舞会。
  “我教你跳----不,应该是我请你跳”。夏荷边说边向聆风伸出右手。
  “还是算了吧,我动作太生疏,可能会踩到你的脚”。这个叫做聆风的男生,最近两年以来,心里一直只装着另外一个女生,所以,他妄图以“恐吓”的回答来拒绝面前这个女生的主动和热情。
  “别担心!别磨蹭了!来吧,有你这种不顾及女生感受的男人吗?就跳跳舞,你还担心我赖上你,让你做我男朋友?”夏荷不仅性格开朗,似乎语言也很泼辣。
  “那,好吧!我试试”。聆风面对夏荷的泼辣邀请,如果再推辞,就有损男士风度了。----他可不想给眼前这个艳若荷花的女生留下太骄傲、太自负、太狭隘、太冷漠的印象。
  “对,就这样,让我握着你左手的大拇指。你,用右手揽着我的腰,跟着音乐里的鼓点迈步......我退后,你向前,我向前,你退后,注意,眼睛不要看脚步,看着我”.............。
  
  时间:20世纪90代中前期一个学年末(夜晚)。
  地点:西南某高校旁环城铁路。
  人物:聆风和夏荷。
  铁轨旁边,聆风和夏荷,像许多学生恋人一样,忽而牵着手,一左一右,忽而揽着腰,依偎一起。
  “你,如果心情不好,想抽烟,你就抽一根吧!”夏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包香烟,撕开,抽出一根,点上。
  “还是不抽了,我,没事!”聆风原来的女朋友,在一所地级职业学校上旅游班,毕业后,在做导游的过程中,和沿海某电子公司老总的儿子相识,在公司老总儿子潇洒的外表、出色的才华、光明的前途的诱惑下和疾风暴雨似的追求下,扔下聆风,远嫁异乡。半年以后,聆风,在寂寞和痛苦中,接受了夏荷的爱情。因为夏荷是闻到烟味就会恶心,出于尊重,出于爱恋,所以,一向烟瘾很大的聆风,几乎不再抽烟了。
  “聆风,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夏荷一边把香烟喂到聆风的唇上,一边询问和毕业以后就业有关的话题。
  “那家报社,已经看过我的介绍信了,还满意,下个星期,就可以签订合同了,只是,这样,就会离你更远啦!”聆风的家,在滇南,夏荷的家,在滇西。毕业以后,他们的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聚少离多、忠诚守望;或者,埋葬过去,另寻她欢。----许多学生时代的恋情,其结局,大多选择了后者。
  “荷儿,你呢,你毕业以后,就去教书吗?”聆风知道,夏荷的爸爸,是某县烟草公司的经理,收入颇丰。夏荷的妈妈,是一所县级完全中学高中部的语文教师。爸爸和妈妈,离异五年了,夏荷,判给了父亲,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夏荷,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个中学老师----一个中学英语教师。
  “我想去教书,不过,老头子好像不同意,叫我到他们的公司去上班,说是薪水高,待遇好----你知道,自从他和我妈妈离婚以后,我就特反感他,见他我就来气......呵呵,就是他送钱给我的时候我都来气,不过,他给我多少我就用多少,不然,还不知道这些钱跑到哪个小娘子的口袋里去呢?”。夏荷,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里,虽然父母亲离异,但是,对于找工作这类让许多年轻学子头疼的问题,在夏荷看来有些无足重轻。
  “聆风,离开我,你会想我吗?”。夏荷这个女孩,在她和聆风的爱情上,用情太深,用情太真。工作,她不担心,她担心的是她的爱情。
  “荷儿,你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个傻妮子,我怎么会不想你?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聆风安慰性的回答着夏荷的问话,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天各一边,未来会怎么样,命运会开什么玩笑,他真的无法预知,无法肯定。
  “聆风,离开我,你不能喜欢其他女人,你是我的,你不能不要我!”。夏荷,一个开朗坚强的女孩,在即将和聆风分别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水,她的要求,有蛮狠和柔情,夹杂在一起。
  “荷儿,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请你相信,我绝不是陈世美。”聆风一边回答,一边很贪婪的吸了一口香烟。
  “聆风,你等着我,如果我控制不了对你的思念,我就不要工作了,我和我老爸要点本钱,就来投奔你,我没有工作,但是我可以种花为生的。我喜欢月季花、栀子花、郁金香、紫罗兰、白丁香、紫藤萝、一品红等等,当然,我最喜欢白色的荷花。到时候,你在报社工作,回到家里,我让你感觉到处都弥漫着花香......咯咯。”夏荷正在编织一个关于她和聆风未来的梦-----一个像是童话而又可以超越童话般的美梦。
  
  时间: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季(下午)。
  地点:滇南某地报社门口。
  人物:聆风和门外池塘里盛开的白色的荷花。
  聆风和夏荷分别已经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以来,聆风凭着对报社工作的热爱,凭着较好的写作和编辑功底,凭着他颇具文人思维的感悟,他的工作,做得很出色,报社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给予他很高的评价。
  夏荷,到烟草公司上班,内陆地区的县城,不需要流利的专业英语,说是做经理的秘书,其实就是为他父亲整理办公室,打印各种材料、收发各种文件、拖拖地、倒倒水。所以,她做的工作,可多可少,可有可无,除了不菲的薪水,似乎,她只是机械地做着这项工作,然后,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尖酸刻薄的和她的经理老子,顶上几句嘴。
  聆风和夏荷,除了工作,就是给对方写信,所有书信的内容,都和同龄的年轻人写的一样;不管怎么叙述,文字的主题,几乎都是“爱你!想你!思念!在一起!永远!”等字眼。
  早上起来,聆风就感觉到眉头晕晕沉沉的,眼皮子,似乎跳的比往常要频繁----或许,这是文人熬夜养成的不良起居习惯形成的后遗症吧。
  下午3点多钟的时候,本来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报社门口那一塘洁白的荷花,在风中不停的扭曲、摇曳。
  “聆风,你的信!”,邮递员嫂子骑着一辆墨绿色的永久牌自行车,自行车左右两边分别挂着两个盛满报纸、杂志或书信的大邮袋。因为聆风和夏荷来往的书信特多,这个辛苦善良的邮递员嫂子,和聆风,已经很熟识了。
  “谢谢嫂子,快进来避雨!”聆风一边接过沾了雨点的信,一边把嫂子往里让,因为,嫂子没有带雨具,只能在报社门口这里暂时避避雨了。
  “聆风,还是夏荷写来的吧?她的信,都很厚,一大叠,你们年轻人哟,怎么有这么多的卿卿我我哦?对了,这一封,很奇怪,原来你们几乎是三四天就有一封来往......我,好像十几天没有见到她写给你的信了,原来的信,信封上都会画着一朵荷花,这一封,好像没有哦。”
  “聆风,你怎么啦?”。随着“咣当”的一声,聆风栽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里念着;“荷儿,你不会离开我的!荷儿,你在哪里?”聆风手里握着的刚刚撕开的夏荷母亲写来的信,一张张的慢慢的散落在雨地里。
  原来,聆风收到的信,不是夏荷写来的,而是夏荷的母亲写来的:
  “聆风,你好!感谢你给了荷儿一段美好的爱情!......聆风,荷儿觉得这里的工作没意思,她正准备去找你......聆风,荷儿和她父亲吵了架,带着一点钱,打算到省城去学习种花......聆风,荷儿是在去省城的路上出事情的,那几天,下了很长时间的雨,我叫她慢慢再去,她不听......遇到山体滑坡,整张车都翻到了公路下面的深沟里......车上有乘客18人,只有5人活着......聆风,对不起,我没有把荷儿照顾好......聆风,孩子,别哭!为了荷儿,你要好好活着......母亲......”
  
  时间: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季聆风收到来信以后第二天(傍晚)。
  地点:滇西某县城郊外一个山岗上。
  人物:聆风、夏荷的母亲。
  聆风,在接到夏荷母亲的来信以后,在颠簸的大巴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个黑夜和一个白天,于第二天傍晚赶到夏荷所在的县城,找到了夏荷的母亲,找到了夏荷的坟冢,
  聆风,瘫坐在夏荷的坟前,打开一个书包,拿出一大叠厚厚的信件,然后,划燃一根火柴。
  聆风,从贴身的衣袋里,拿出一朵在身上揣了一天一夜的已经开始蔫干了的白色的荷花,轻轻的放在夏荷的墓前。
  身后,一位年近五旬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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