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珍惜友谊
　　
　　我生活在一个冬冷夏热的城市，在这样一个冰火两重天的地方，感受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过程。像所以80后一样，对80年代所特有的产物有着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每当心情浮躁的时候，都会拿出那些收藏已久的画片，一分两分的硬币，弹珠，小浣熊卡片做的模型出来把玩，让自己在现代繁杂快速的生活节奏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回忆着童年时代所特有的快乐。
　　
　　我所讲的就是我的童年，当我以一个过往者的身份来回想我们的童年的时候，才会觉得童年时代是多么的有趣，才会知道在现代都市里所谓的情与爱，永远没有童年时代的感情那么单纯而真挚。我有一个很坏很坏的姐姐，只知道她很坏，在我还不知道死是什么回事的时候，就开始诅咒我的亲姐姐怎么不早点死掉，这是贯穿着我整个童年时代的想法。从小到大，我在姐姐的耳巴子下度过，以致到我长得比她高大，力气远胜过她时，依旧屈服于她。就像别人说的，谁也管不住我，除了我姐姐。我出生在农民的家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是万古不变的定律，而重年轻女以及爱幼又是贯穿着中国封建传统教理。所以从小，我得到父母的庇护与爱要远胜于姐姐，这也许也是为什么姐姐从小就忤逆而精明能干，而我性格温和犹如女孩的原因。
　　
　　在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痛苦，从小就体会着大人辛苦劳累，据说在我三岁时，我就从来不要父母抱，不要父母背，然后很听话的说：我要自己走，不要把爸爸妈妈累死了。而随着年龄的长大，却让父母越来愈操心。有一件事，让父母伤透了心，至今也无法原谅我，这是后话。
　　
　　还是从我记事时开始说起，我父母是勤劳的农民，勤劳到积劳成疾，以致于现在年龄大了，腰间盘突出，风湿内风湿的各种疾病在身。穷人，穷着没事干就爱吵吵架，打打架来调节无聊的生活，看到现在我那上了年纪的父母，百般恩爱，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当年动不动就摔锅，砸碗，整日家里都是乒乒乓乓的声音的，而躲在角落里偷偷不敢作声的少年的模样，那时我多么希望自己不要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多么希望他们离婚。于是我的整个童年，经常是在惶恐中度过，每天在父母吵架的时候，都躲在角落里，与姐姐相偎，寻找亲情的安慰。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考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要跟谁过的问题。像多数小孩子一样，都是希望跟着妈妈过，每次我父母吵架，打起来，他们都会问我，爸妈离婚了，我跟谁过。但这样的问题他们从来不问姐姐，好像表现得都很爱我，都是因为我的存在才那么尴尬的在一起。那时也许我也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如果他们离婚，他们中一个人就得离开我的生活，离得很远很远，从此只能跟着爸爸或者妈妈其中的一个人生活。
　　
　　那时需要母爱远超过父爱，所以每次回答他们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我都毫不犹豫的说，我跟妈妈过，不要爸爸了。也许只有那时，战败的妈妈才会找回一点心理安慰，才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痛苦过后的笑容，仿佛只要拥有我，就是最终的胜利。他们吵架，总是吵的那么无理取闹。我还没出生，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感受着他们第一次吵架，吵得那么小孩子气，当然这个吵架的故事是从我大姨口里传到我耳朵里的。话说，当年我妈妈怀着我在她肚子里，有一天雷雨大作，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离家门口的一条河长水了，各种鱼儿游，我父亲为了解他好久没吃肉的那口馋，冒着不怕被雷劈死，不怕被雨淋死，不怕被水淹死的危险，毅然的拿着网去捞鱼。当然如果他的这种行为是为了让怀孕的妻子能吃上一口好的，让肚子里的孩子能增加一点营养，也许这样的一个行为会被日后回忆时，传为佳话。然而事实却是另一个版本，在那样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我老子，也就是我父亲，费尽辛苦，却只捕回来了几条小鱼，然后就扔给我妈妈，出去悠然的下他的象棋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捕的几条小鱼被我怀着身孕的妈妈吃完了的时候，于是战争爆发了。首先是把家里一共也只有几个的碗给摔了，对着我的母亲就是一顿骂，也许是还顾虑着我母亲还有身孕在身，所以没有拳脚相加。但是在我记事的时候，我父亲对我母亲拳脚相加是经常的事。我时常会想象当年，怀着身孕的我的母亲，在那样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是怎样的一个无眠之夜，是怎样的痛苦。跟着一个穷得一清二白的父亲，没有想过一天清福，还得整日挨打，挨骂，受气。我总是想着我母亲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度过来的，怎么没像很多命苦的女人一样，自杀了事，一了白了，然而我母亲却把那归结于命运。也许，命苦的女人都相信命运。
　　
　　当然，摧残我童年的不仅仅的是我父母，还有我的姐姐。
　　
　　也许你不会相信，一个六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会扫地，洗碗，做饭。而且几乎是每天都要做。这并不是那个少年有多么懂事，那个少年有多聪明，而是那个少年有一个同样命苦的姐姐。而她把她的苦命全部转嫁到她的弟弟身上。这段经历，却成了我人生后来的一笔财富，也许只有长大了才能体会。
　　
　　穷忙活，所以越穷的人，时间就越少。我的父母虽然吵架归吵架，但为了维持家的生计，所以每天都得早出晚归的去做事，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我姐姐长我3岁，在她九岁的时候，所有的家务都落在了她的头上。而年幼的我，在6岁不到的时候就开始同情姐姐的遭遇，主动帮着姐姐扫地，做自己觉得能帮助她的事情。而我姐姐却不能表现出她与我一样的同情心，发现原来还有个弟弟可以利用，于是在我6岁的时候，她就让我拿着火钳换煤炉的炭火，吓得我边哭边对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吞噬我生命的通红的煤炭，一个孔一个孔的把它对齐着加入到煤炉当中。也许你不会体会当时做饭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那时还没有电饭煲，不能只需加水，电一插饭就能熟。如果你不是出生在农村，或许，你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做饭得先把米洗干净了放在鼓子里煮，然后边煮得不时地用锅铲或勺子均匀的搅拌，等到煮到沸腾的时候，还得用手捏捏米粒掌握火候，把那沸腾的水沥干，然后再把沥干的米粒放入蒸盘里把饭蒸熟。也许你并不感觉到多么困难，但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要端起一鼓子沸腾的水，把它倒入用于沥干米饭水的筲箕里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那个少年稍不小心，就会有手脚大面积烫伤的危险。
　　
　　在我六岁那年，我就成了我姐姐的一把手，她从此可以安心的去跳她的橡皮筋，享受她童年应该享受的快乐，而我每天放学回家，得独自一人先去菜地里摘回菜，6岁就开始学会用菜刀，一刀一刀的切着我的童年，一锅铲一锅铲的炒着我的童年。每次做完了饭菜得经过我姐姐的品尝，然后哪做得不好，该放多少盐，她再从新回一次锅。如果她教过我之后，第二次还做错，她就会像我父亲骂我母亲一样，像我父亲打我母亲一样对我。我母亲受着我父亲的摧残，我受着我姐姐的摧残，我姐姐几乎继承了父亲所有的性格。如果有一天谁说我姐姐不是我父母的亲生骨肉，那真是难以置信。她和我父亲一样的残暴，一样的不通人情，就像我大姨说的，如果把我姐姐生活在古代，她一定是武则天一样的人物。她不是武则天，她是慈禧，而我就像咸丰皇帝。在六岁的那样的一个年龄，是多么希望自由自在的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像别的孩子一样趴在地上打弹珠，或者用手掌拍洋画，或者跳绳，捉迷藏。我依然记得，在我六岁那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每天放学回家得弄菜，而家里永远都有花生米，父亲几乎餐餐要吃花生米来喝点小酒，然后吩咐姐姐每天晚上弄一小盘花生米。然后我每天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剥晒干了的花生，每天手都剥的很疼很疼，在我六岁的稚嫩的小手上，就开始有一层厚厚的黄黄的茧。有时那花生好难好难剥，怎么都剥不开，我只能用我的口去咬碎花生壳，带着苦涩的黄泥巴味道是我的家常便饭。我多么希望家里的花生有一天能吃完，或者我的父亲不喝酒了。当然，有时我也不是那么乖巧的驯服于姐姐，有一次我像父母告状，说什么事都是我做的。姐姐自己去玩。于是我看到父亲拿着筷子对姐姐一顿暴打，于是我后悔了。在父亲从小动则打骂的家庭暴力教育环境下，姐姐从小性格就如同男孩一样坚强。我父亲打我姐姐的第二天，我姐姐把我父亲打在她身上的痛全部加到我的身上。我只知道我任由我姐姐打骂，不哭不哼，在那么小的年龄就觉得这是我欠她的，该还。我再也没有像我父亲告过状，默默承受着姐姐带给我做家务的痛苦。
　　
　　在经过我姐姐的千锤百炼之后，我成了一个乖乖儿，做什么事情，都很担心，于是从小就受到同龄孩子的欺负，在放学的小路上，经常无缘无故的被一群孩子打着玩，从田埂打到田里，或从菜地的道路打到菜地里，总之，我从小就像被别人打着出气的玩具一样，被一群同龄的孩子逼着不能走干净的正常的田埂小路回家，只能走坑洼不平的田间或踩别人的菜地。在那样一段上小学的日子的，我几乎从来不敢走田间小路回家，都是走要远几公里的有汽车经过的大马路回家。
　　
　　当然，我的童年也不是全部暗淡无光，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事情。至少我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是没有人欺负我的。因为有文豪。
　　
　　文豪大我五岁，我上一年级时，他上六年级。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从小和我一起。，总之，和他一起总有说不玩的开心的事情去做。他是我们一起玩伴里面最大得一个，也是和我玩得最好的一个。我只记得，小时候，我家里有什么吃的东西，比如地瓜红薯什么的，我每次都会偷偷的拿出一些去和他分享。家里偶尔买的水果，父母亲给我吃时，我都是留着等到和文豪文一起玩时，和他一人一半进行分享。我只知道，虽然总是我给东西他吃，但那时我是开心的。所以文豪也特别照顾我，至少在他还在上小学那会，放学的路上是没人敢欺负我的。我可以和他开开心心的走田间小路回家。他是很调皮的孩子而且很能打架，从小就是。在我们放学回家的小路上，他经常会把田间两旁的杂草打个结系在一起，设下陷阱让走在后面的人摔跤，然后在那哈哈大笑。然后我也跟着欣赏他的杰作。他胆子很大，田间小路经常会遇到蛇，如果是水蛇，没毒的那种，他会去把它抓起来，把蛇的口放在他红领巾上咬住一拉，就把蛇的牙齿给拔掉了。然后他就经常把蛇放在口袋里玩或是突然拿出来吓唬女孩子。文豪知道我姐姐经常欺负我，有一次，他又抓到一条水蛇，牙齿都不拔，捏着那蛇的尾巴往我姐姐面前放，想吓唬我姐姐。但我姐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姐并没有吓得哭啊跑啊什么的，直接一把把那蛇抓了过去，往地上一摔，踩了两脚。看到那蛇口里吐血，肠子都出来了，文豪就像失去了一个朋友一般的对我姐姐大吼，你不怕抢过去扔了就是了，为什么要把它弄死。我姐姐也不甘示弱，谁叫你惹我的，完全不被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2岁，高自己一个头的男孩所屈服。也许是碍于我姐姐是女孩子的原因，文豪并没有痛扁我姐姐一顿，即使文豪要打我姐姐，我那时也一定会阻止的。虽然我姐姐经常打我，但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怎么也无法割舍与摒弃的。
　　
　　我的父母，总是反对我和文豪一起玩，说他不是好孩子，爱打架，有时父母看到我和他一起玩，回家就会把我打骂一顿，所以我只能偷偷的和文豪一起玩。至于我父母为什么会那么反对我和文豪一起玩，一是与姐姐说他欺负她的坏话有关，再则是因为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据说有次他和同村的小孩打架，打得别人口里吐血，住进了医院。然而这只是我听一些大人们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证实，也从来没有想过去问文豪是不是有那样一件事情。毕竟不管有没有那么一件事，一定都是文豪不愿再去提及的。
　　
　　就这样和文豪一起，春天抓蜻蜓捕蝴蝶，夏天抓蛇与虾，秋天爬树端鸟窝，冬天雪地抓野兔，和他一起总有那么多新鲜的事情可以做。他带给我了许多幸福的童年回忆。即使我有时被他捉弄，也从来不生气，陪着他一起高兴。比如冬天树上有积雪，他会把我叫到树下，然后一脚把树一踹，迅猛跑开，瞬间我变成了雪人，他在旁边傻笑。然而和他一起玩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我读二年级时，他升初中，从此我不和他在一个学校了，所以有了后来上学路上被人欺负，只敢走大路回家得遭遇。
　　
　　等文豪上初中以后，我只有礼拜休息时，才能找他一起玩，但我们却不能回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玩伴关系。他再不喜欢身边有个跟屁虫，也不再喜欢分享我带给他的吃的，更多的迷恋上了游戏机。后来听说他经常逃课，在外面玩，成了村里一些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等到初二时，他缀学了，他父母安排他去广东做学徒。听说他要走时，我是多么的不舍，就像是要失去了至亲的亲人一样。
　　
　　在他要走之前，我偷偷的拿了家里的一些鸡蛋，和家里做的一些干咸鱼，找到他，说，走，在你要走前，我请你吃一顿去。于是我们来到我们村里空旷的一片稻场，用捡来的砖块伟个圆圈，捡来的木材烧火，用装奶粉的铁罐做器皿，开始煮鸡蛋，用柳条做竹签，烧烤那咸鱼。他从口袋了掏出一张10元的钱给我说，你再去小卖部买些火腿肠来，咱兄弟两好好的吃一顿。在他叫我兄弟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又回来了，我们还是最好的玩伴，我第一次拿到十元大钞，接过他给我的钱时，我非常小心翼翼，害怕那钱瞬间会飞了一般。他说，你把这10元钱看还有什么别的吃的，全买了。当我拿着10元钱去小卖部买了5根火腿的时候，阿姨好奇的问我，你爸妈从来不舍得买这吃的，今天怎么一下买这么多啊。我说不是我爸妈买的，我自己买的，自己吃。阿姨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是我偷了家里的钱一样的疑惑。“阿姨，你看什么啊，找钱我啊，5根5元，找我5元。”我至今还记得阿姨回答“哦”时，石化在那的表情。当然这件事，阿姨后来去问过我父母，问我父母家里有没有少钱。说让孩子从小学坏，得看好。现在想想，那阿姨是多么的可爱，赚了钱，还担心这钱来路不明。等到我买回火腿的时候，鸡蛋已经煮好了，他捞起来一个最大的说，这个给你。我拿着火腿和找的钱给他，他把5元钱塞我手里，说叫你都买了，你居然还不用完，这五元你拿去吧，我要去广州了，父母给了我很多钱。以后等我赚钱了，哥请你上馆子吃去。他永远那么仗义，我知道他明明不是很有钱，还把5元钱要给我，在我童年时代，5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在农村。他曾经为了1元钱，帮别人做打手，去教训经常欺负那个雇主的家伙，结果脸反被别人打肿了，现在居然一下子要给我5元钱。5元钱可是相当于他帮别人去打5次架才能赚回来的啊。以前我从来都是直接叫他名字，文豪。那一刻，我改口了，喊道，文豪哥，别这样，这钱我不会要的。文豪硬把钱塞进我口袋里，说：“夕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以前总是你从家里拿东西给我吃，现在该我好好补偿你了，以后都很难有机会了。”我拿着他给的钱，放进了口袋，和他快乐的享受着我们的大餐。“文豪哥，火腿一共有5根，你要走了，你多吃一根，我两根就够了。”文豪烤把好的剩下的最后一根火腿还是掰成了两半，我们一起享用。多年以后，我时常还会想起，当年文豪把最后一根火腿分成两半，把较多的一半给我的情形。
　　
　　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对我的好，我都会铭记在心，尽我的能力加倍奉还。从小就是。那天我和文豪分开回家后，等到爸妈回来，我向爸爸说：“能不能给我3元钱。”爸爸脸一下子就变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我辛苦一天也才能赚回3元钱，你要3元钱干嘛，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去。”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3元钱。”我记得，在我小时候，那是我第一次向父母要东西，一个7岁的小孩，从没向父母提过任何要求，提过要任何玩具或向别的小孩一样，看到外面有叫卖吃的东西时，吵着闹着要父母买着吃，我从小就很体贴父母，从小就知道家里很穷。但那一刻，我鼓着勇气提出了向父母要3元钱。也许，父母至今也不能体会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孩，为了那3元钱，什么也不肯说，就是要3元钱的原因。当然，我的父亲那么暴躁的脾气是一定不会轻易给我钱的，母亲那时也和父亲站在同一战线，非得问清楚我要3元钱干嘛。开始问我是不是学校有人打你，找你要钱，在经过他们能设想的一番询问之后，都被我否决了。父亲这时开始无所顾虑的认为我是调皮了，折了一个柳条枝对着我就是一顿抽，抽断了几根，我依然倔强的要3元钱，不肯说原因。我的哭声悲切的没有感动我的父母，却被隔壁的邻居们感动了。都劝说我别闹了，别惹得挨打。我父亲也迫于无奈，在邻居的劝说下，给了我1元钱。我拿着那来之不易的一元钱，哭着，心里却笑了。那一刻我很开心。
　　
　　文豪离开的日子终于到来了，那天是星期六，我没有上学，他走的时候，很多玩伴送他，他人缘一直很好，我也跟着一起送他走到我们村口的马路旁，我没有钱坐汽车送他到火车站，只能送他到村口。在等车的时候，我把文豪拉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电子表给他，那个年代，电子表是很流行的东西，不管哪个小孩带块电子表都会显得很神气，初中生也不例外。文豪哥，这个给你。本来我想买那个10元的，我还价好不容易还到8元，回去找我父母要钱，父母只给了我1元，只好买了这个差一点的，原价也是8元，我还到6元买的。“夕暮，那天，你被父母挨打，要钱，就是为了送我表啊，你真傻”。他看看我腿上留下的枝条印子，问我还疼吗。“不碰不摸就不疼。”我傻笑，他也跟着我傻笑。他走前还不忘说：“夕暮，你太老实了，以后放狠一点，不然你会受欺负的。谁欺负你，你打不过，记得告诉我，等我回来帮你收拾他。”就这样我送走了文豪，送走了带给我许多童年快乐的玩伴。在以后我受到欺负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文豪，如果有他在，一定就没人敢欺负我了。一直期待着他的归来，重续我们的友谊。
　　
　　在送走文豪，回家得路上，他的父母知道了我送文豪一块电子表，得意的说，“夕暮这孩子，我们当初真没白救你，对咱文豪这么好。挨父母的打，就是为了送文豪礼物啊。“是的，文豪的父母都救过我的命，只是他们不知道，文豪也救过我的命。他们一家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就像是演戏一样，他们一家仿佛就是为了救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一般，在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一幕一幕的上演着救人的戏。当然他父母救我的命，我是不记得的，是听父母说的。话说在我两岁那年，父母吵架了，把我扔给了小姨照顾。那时我爱生病，我发烧了，我小姨都没察觉。只到烧到40多度，腿脚抽筋，口吐白沫，牙齿紧咬，眼睛翻白。我现在想象小姨时常描述我那时的样子，我还怀疑，有那么恐怖么。但有一点我知道，总之那时我病了，病的很重。而我小姨当时还没结婚，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在那抱着我大哭。正好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文豪的爸爸看见了。他毕竟是大人，比较有经验，二话不说，就用力的掐我人中，把我咬紧的牙齿给敲开了，看到我没翻白眼了，立刻开着他家的拖拉机就把我送到了医院。当时农村的人就是那么善良，谁家有麻烦了，也不会顾虑那么多，也不会顾虑花钱的问题，总之，救命要紧。据说，如果把我晚送去医院几分钟，我就完了。
　　
　　然后是我4岁那年，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河边有一颗树，我抱着那树打转，结果被旁边的一头牛吓得跌进了河里，那河水虽然不深，但下面是淤泥，而且头朝下的栽在了泥巴里面。当时就两只脚在河面摆，而我父母在家里忙活做饭什么的，根本没注意在门口玩的我栽进了河沟里。而那时不偏不巧的，文豪的妈妈从我家门前过时，看到了我。确切的说，是看到了我脚在河面摆。把我从泥巴里拉了出来。也许一个生命的流逝，就那么几十秒的时间，生命是那么的脆弱。还好我在那几十秒的时间里，遇到了文豪的妈妈。
　　
　　最后是文豪也救了我一命。这是我记得的。而不是从别人口里说给我听的，所以体会的更加深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们一群玩伴来到村外的鱼塘边上打水漂玩。那时农村残碎的黑瓦片到处都是，我们捡来很多瓦片，看谁把瓦片在水上打水漂打的远，在水上跳的次数多。当然，文豪是打的最好的，而我是第一次玩，一般都是在水上一下都不跳，或最多跳两下就沉到水里了。而文豪的水漂永远都是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水上留下一条线状的涟漪向外扩散，那是我童年时代，觉得最好看的风景。文豪看我不怎么会，于是教我说，扔瓦片时，身子要向下低俯一些，然后手的食指扣住瓦片的一个角，扔出去时，让瓦片旋转。要打得远，还得助跑，快跑到河边时，出手。我照着他教我的做，果然也和他一样，在河面画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每次我都想扔得更远，于是我助跑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就那样退啊退，完全没注意身后。当时那个鱼塘后面的一块地也在挖鱼塘，那挖土机应该离我们有点远的，但他挖到我们这边来时，我们都没注意。当然挖土机很高，挖起来的土会挡住挖土车司机的视线，挖土司机也没有注意到我们这群小孩。正在我准备向前冲刺助跑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什么压了过来。是挖土机推起的一堆土把我压在了下面。其他小孩都吓得叫了起来，文豪冲了过来，用力的拉我，刚把我的腿从土里拉了出来，往前爬了几步，又一堆土压了过来，结果这回，我们两都被压在了土下。我们在土下还有一点空隙，勉强的能向前爬一点，他爬一点就拉我一把。那一刻，我以为这回我完了，还把文豪害死了。当我们再没有力气挣扎时，挖土机停了，被在旁边的一群小孩叫停了。我们重获新生。挖土机司机下来看到土下的我们，对我们一顿大骂。最后嘱咐我们，不要把这说出去，说不然你们一定会被父母挨打的。当然，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被父母知道，我们父母一定会痛打我们一顿。只是，那时年幼的我们，还不知道挖土司机是害怕负责任而对我们的吓唬。所以我们一直把这个秘密保守到了现在。除了当年一起的几个孩子知道。那时如果文豪没有拉我前进几步，也许我已经成了挖土机下的亡魂。文豪不仅仅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种情谊，需要我一辈子去珍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