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吃中饭的时候李鹏除了埋头吃饭以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奶奶跟他都已经很熟悉了，简单的问候李鹏也是爱理不理的，匆匆扒了一碗饭李鹏就说吃饱了起身就走，奶奶喊他让他多吃点儿，他也没吭声径直往楼上走去。奶奶望着李鹏上楼的背影惊诧的问道，“鹏鹏，小鹏没事儿吧，他，他现在怎么这样了？”刚吃了口饭突然又很神秘的凑到程鹏的耳边很小声的说：“小鹏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啊，以前一个奶奶长一个奶奶的短的叫的，现在怎么了？你欺负他了？你老欺负别人干嘛？”
　　
　　程鹏听完这话是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小声的说：“奶奶，他没事儿，他看您老人家太严肃了所以害怕，怕你看他来了喊我出去玩你不高兴，所以不敢说话。”
　　
　　“啊？我有这么凶嘛？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啊。”奶奶端着碗有些吃惊的望着程鹏。
　　
　　“哈哈哈。”“你个臭小子，滚蛋。”奶奶会过神儿来也乐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仍是暖洋洋的，两个人在屋里沉默的让空气都打了结，程鹏实在是逼问不出来什么话题了，就死拉硬拽的把李鹏带到街上来。程鹏已经好久没这样悠闲的在大白天走上街头了，快意和兴奋又一次涌上心头，可当他看到李鹏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面，用棒球帽遮住整张脸,低着头懒懒的缓缓的，即像是散步又像是拖着自己的身子在挪动的时候，程鹏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只能陪着李鹏拖着自己僵硬的身体挪动着。
　　
　　“我说李鹏，你现在怎么跟死了没埋的一样？人活着魂儿没了，话都懒得说了，你就跟我这样走着？咱们总要找个地方坐吧，我都两年没回了，你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呗！”程鹏搂着低着头闷不做声的李鹏道。
　　
　　“没啥好玩的，还不如在家呆着，要不咱们回家。”
　　
　　“得！你是我大爷。你今天就甭惦记着回家了啊，要不咱们去以前的那个冰吧？地下室那个？”程鹏有些烦他这样了，可又不敢惹怒了他，心想，反正今天就耗上了，就不信你李鹏真病入膏肓了。“对了啊，我刚才跟刘威打了电话，他在值班，其他人都在忙，晚上才有空，王丹在家，她说晚上我们活动的时候到她家找她去，怎么样？咱们先去冰吧那坐坐？”程鹏有意不想现在就让那些朋友看到李鹏现在的摸样，他知道如果朋友们看到了肯定会调侃他，那样的话李鹏肯定会发狠的。
　　
　　“那儿改名了，现在叫‘老友记’，我前段时间去过那儿。”李鹏停住了脚步，呆呆的望着程鹏，过了会儿才又缓缓的向前走着，边走边说：“你好久没去过那儿了吧，那里面都变样了，鸭子经常会在那儿，上次我碰到他了。”
　　
　　“鸭子经常在那儿？他还在混啊。你也不劝劝他。”
　　
　　“没什么好劝的，那天我们还吵了架差点动手。”
　　
　　“什么？你们两个差点动手？怎么回事儿？应该不会啊。”程鹏听到这里有点诧异。
　　
　　“没什么，过去了，走吧，我们去那儿坐坐吧。”李鹏没有理会程鹏的诧异，仍然低着头径直的向前走着。
　　
　　四、
　　
　　‘老友记’的变化并不像程鹏想象中的那样翻天覆地，无非是换了老板，贴了些当时流行的壁纸，弄了几张吊篮式的桌椅，然后就是用砖隔了两间四人座的包间，包间的门就是一块儿布帘；这个休闲吧最好的一点儿就是在地下室，没有阳光，那些昏暗有点情调的灯光更是讨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喜欢，和女朋友谈谈情话，几个人坐在一起侃侃天喝点儿啤酒，即不担心别人打扰，又不会让人看太清彼此的脸。
　　
　　中午的时候‘老友记’里面的人不算多，进了门两人找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说靠里面，其实整间屋子的位置加上包间总共6桌，外加一个服务台，走路的位置刚好并排过两人，不大，但在那屁大点儿的未发展的县城却算是超前的布局和摆设了。
　　
　　程鹏要了两扎啤酒，李鹏死活都不肯喝，无奈程鹏又单独点了杯奶茶给他，两人就这样抽着烟听着挂在内墙电视里面的音乐，一个嘴巴不停的说着，一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抽着烟听着。
　　
　　“老板！老板！妈的听到没有？老板！”靠里面的一间包房里一个男人粗鲁的喊叫着，喊骂声压的旁边的人都静了下来，
　　
　　“哎！什么事儿！又要加什么？说。”一个服务员从服务台那缓缓走过去，掀开布帘嗑着瓜子靠着墙问。
　　
　　“再上四扎啤酒，再搞盘瓜子，搞快点，你他妈的别吃了。”里面喊骂的男人看起来和这里的老板、服务员都很熟悉了，怎么谩骂都没有惹起老板和服务员的反感。
　　
　　程鹏并没有在意这些，仍然是喝着啤酒抽着烟对着李鹏高一声低一声的说着话，此时的李鹏突然抬起头默默的看着程鹏，缓缓的说：“鸭子，鸭子在那儿。”然后转过头看了下那间包房又低下了头默默的抽烟。
　　
　　“鸭子？刚才那个人是鸭子？怪不得我听着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程鹏看到李鹏的头点了点才确定是真的。程鹏站起来走过去掀开布帘一看，一个男人披着郑伊健演古惑仔时的长发，旁边一个瘦瘦高高打扮的有些艳丽的女生，坐对面的一个是瘦瘦高高，分着中分头眼睛有些小的男人和一个胖乎乎浑身膘肉，剔了一头短发，长相有些凶狠的男人，那个长发的男人正在和旁边的女人面对面说话，没有看到掀开布帘的程鹏，倒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说话了，“咋？有事儿？滚出去！”其他三人这才抬头看过去。
　　
　　“程鹏？你啥时候回来的？快坐。”那个胖乎乎的男人看清了来人忙的站起来让座，
　　
　　“李勇，你也在啊。鸭子！我回来了你也不去找我！”程鹏跟叫李勇的那个胖乎乎的男人握了握手坐在了长发男的对面对着长发男说。
　　
　　“程鹏？靠，你头发短了我还真没认出来呢。你啥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啊。”长发男见到程鹏有些异常的高兴，慌忙朝外面喊，“老板，快，再上一杯扎啤！”
　　
　　“别叫了，我刚才在外面叫了，李鹏还在外面呢，我把他喊进来！”程鹏刚准备站起来就被李勇拉了一下，程鹏有些诧异的看着李勇和鸭子说：“怎么了？李鹏在外面啊。”
　　
　　“等会儿叫吧，对了，先给你介绍下，这个是小三，这个是我老婆娜娜。”鸭子边介绍，程鹏边对着两个人点头，介绍到娜娜的时候程鹏笑了，“嫂子你好，你们结婚了？”
　　
　　“呵呵，还没呢，别听他乱叫，你就是程鹏啊。鸭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呢，来喝一口。”娜娜说完就端起大半杯扎啤一饮而尽，
　　
　　“我酒还在外面呢，我去拿。”
　　
　　“先别拿了，就用我的喝，你嫂子跟你敬酒你还磨叽啥，干了！”鸭子把放在自己面前的一杯扎啤强制性的推到程鹏面前，满满一杯，程鹏看看了也是一饮而尽。
　　
　　“鹏哥，好酒量，刚才不好意思了啊，我以为找事儿的呢，你别介意，我自罚一杯啊！”那个叫小三的瘦高个对着程鹏满脸堆笑，笑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说完就端起一杯满满的扎啤，也是一饮而尽；那时候的扎啤杯满杯的话相当于现在外面地摊上的一瓶啤酒，一杯喝下去还真有点冲头。
　　
　　“鸭子，李勇，这样喝再喝就醉了啊。慢点喝吧，我这刚吃完中饭呢，肚子撑的慌！”程鹏对着小三笑笑点点头，然后对着鸭子和李勇说，“我把李鹏叫进来啊，那小子最近有点不正常，我怕他又走了，你们等着啊！”程鹏没等鸭子和李勇说话就掀开布帘走出去。朝外面一看李鹏果然不在那里了，问了服务员，服务员说他买了单就走了，没说什么。程鹏赶到门外已经不见了李鹏的踪影，只好先回去陪鸭子和李勇他们。
　　
　　“干！”三个男人又一口干了满满一杯扎啤。
　　
　　“鸭子，你知道不知道李鹏是怎么了？他跟我说上次在这儿跟你吵架了，你们还差点动手？”程鹏觉得自己有些上头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便对着鸭子质问，“按说你也是我们的哥哥，他都这样了你也不陪陪他，你就看着他这样啊，你还要动手打他，咱们认识这么久，咱们闹归闹打归打，可也没有弄到连面都不想见啊！”程鹏有些埋怨鸭子，因为刚才他起身要叫李鹏的时候李勇拉住了他，他就明白李鹏和鸭子之间肯定有事儿。
　　
　　鸭子并没有回答程鹏的质问，而是又端起一杯扎啤咕嘟咕嘟的闷着头喝着。
　　
　　“程鹏你不知道，李鹏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我跟鸭子逛街，看见他跟他妈在他家店子门口说话，才知道他在家，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还在上学呢，见了他我们喊了半天他也不搭理我们两个，后来还是他妈说‘鹏子啊，你朋友叫你呢，你跟他们一起去玩玩’他才转身对着我们，我们是连拖带拽才把他给弄过来了。”坐在程鹏旁边的李勇边喝着扎啤边喷着唾沫星子激动的说，“你想啊，咱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就算我跟你们接触的少点儿，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妈的李鹏来了让喝酒，不喝，好，算了。递烟抽，不抽，也算了，他狗日的居然等我们点上烟自己从口袋里面拿出烟自己抽，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也不在意，我们问什么他也不说，鸭子后来急了，直接骂了‘李鹏，你他妈的说句话啊，你怎么了，谁他妈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啊，我他妈帮你干他，你这样什么意思？’李鹏还是一句话没说，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坐在那儿都不说话喝闷酒，他狗日的就低着头抽烟，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李勇喝完了一杯扎啤抹了抹嘴，点上一根烟猛抽了一口又接着道：“我们就这样坐了三四个小时，李鹏后来突然抬起头对着鸭子说‘鸭子，你别混了，你再这样混下去以后能有什么出息？走了一个亚军我们应该反省下自己了，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跟你一起玩了，我准备再上高中再考学去，我们之间以后就当陌生人吧，你不来找我，我也不去烦你，见面都不要再打招呼了。’李鹏说完就站起身要走，你说鸭子能不怒嘛？啊？几年的感情就这样，鸭子是得罪他了还是惹他了？回来了，大家都高兴，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是吧，说一声大家想办法，也不至于这样吧。鸭子怎么他了？你说，程鹏这话你听了你会怎么想？”李勇越说越气愤，拿烟的手也有些抖，“我后来说，我说李鹏，咱不带这样的，你有什么事儿说事儿，你看不起我就算了，你别连你自己兄弟都看不起，我们是在外面混，但我们也是没办法。。我这话还没说完李鹏就把我的话打断了，你知道他狗日的说什么吗？他说‘我就看不起你们，你们混子我就看不起，我不想跟你们一起玩，我要上大学，咱们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说这话听的气不气啊？他李鹏以前就没跟我们一起混过，就算你们都是好学生，我们也没带你们打架干嘛啊！不都是在一起玩的时候才打架喝酒，其他什么事儿我跟鸭子叫过你们没？你说，我们有次挨打我们跟你们说了没？我们还常常拿你们上学当我们的荣耀，告诉我们其他的一些人说我们兄弟有两个还是学艺术的而且都很牛逼，我们说你们的时候不都是劝你们好好上学！我跟你讲，我当时要不是看着鸭子的面儿我早上去打他了。”李勇又点上一支烟端起一杯扎啤猛喝了几口望着程鹏，程鹏抽着烟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鸭子，而鸭子抽着烟低着头不说话也不阻拦李勇。
　　
　　“就算这样，鸭子你也不应该准备动手打他啊，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应该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事儿啊！”程鹏还是直盯着鸭子，有些不高兴的质问。“咱们兄弟一场，就算说话过了点，你当哥哥的也可以原谅下啊！你。。。”程鹏话没说完李勇又抢了话过去，
　　
　　“我告诉你，鸭子没动手，鸭子听完那话就站起来拉住李鹏说‘李鹏，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了到底，’李鹏反过来就把鸭子的手甩一边去凶狠狠的说‘你打人打习惯了吧，你拉我干嘛？想打我？来啊，你打我，来啊，我怕你啊。’就这样两人拉扯了几下，鸭子后来放了手，李鹏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真是这样啊，鸭子？”程鹏听完心里有些欣慰语气也没那么重了，
　　
　　“是，咱们不提了，晚上你没事儿吧，没事儿一起喝酒，等会儿到李勇店里吃饭，让他搞几个菜。呵呵，你小子回来了我们要好好喝两杯。”鸭子摁灭了烟头揉了揉脸，推了推头发笑呵呵的对着程鹏说。
　　
　　“晚上刘威他们都约好了，前两天约你都找不到你，刚好今天你在，咱们大家晚上一起聚聚吧，我也不坐了，我去找李鹏去，晚上大家还是都见见面，我想，他肯定心里有事儿，刚才在我家他跟我说了点情况，我晚点告诉你，他有他的事儿，但肯定不止这些，我先把他找到吧，嫂子，小三儿，李勇，我干了这点我先走，晚上见！”程鹏说完干完了剩下的半杯扎啤拿上烟转身就走了。
　　
　　“约他们到我那儿去啊，还在老地方，记得啊，我等下回去让我的厨子准备，你们早点过来啊！”李勇掀着帘子对着程鹏的背影说，“好，知道了！”
　　
　　五、
　　
　　程鹏摇摇晃晃的走在街头，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心情的原因，程鹏觉得莫名的燥热、晕眩。李勇的话他相信肯定是真的，因为看到鸭子的表情他就知道问题肯定是出在李鹏的身上。他跟李鹏已经认识太多年了，他真不希望自己唯一一个有着共同爱好和追求的兄弟变成如今这样，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更是个对朋友胜过对自己的人，他期望着李鹏能回到从前，能回到那个爱说爱笑，帅气、能打的一手好篮球的俊才青年。他摇摇晃晃的朝着李鹏的家里走去，路边的行人看着都有些模糊，他吸了口气拍拍自己眩晕的脑袋疾步前行着。
　　
　　“李鹏！李鹏！”程鹏站在李鹏家开的蛋糕店门口大声的喊着，李鹏家的蛋糕店开了很多年，顾客也都是一些熟悉而且吃惯他家口味的老顾客，李鹏的爸爸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总是能跟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着自己家的产品，他们家的蛋糕不光老年人喜爱，连一些小年轻也都常常去光顾，以前的生意特别好，特别是挨着过年的时候那人更多，可如今，他们家的店门口冷冷清清的，似乎没有什么人进出。
　　
　　“谁呀？李鹏在楼上看书呢，谁找他？”从蛋糕店里面走出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身后一个扎着两个小辩的小女孩儿拉着她的衣服怯羞羞的躲在妇女身后伸出半个脑袋看着程鹏。
　　
　　“阿姨，您在家呢，我过来找李鹏。”
　　
　　“呦！这不是程鹏嘛，前两天听鹏鹏说你回来了，今天早上还去你那儿了呢，呵呵，快进屋。”看清了来人，中年妇女高兴的拉着李鹏的手向店里走去，边走边说：“程鹏啊。你跟鹏鹏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啊，李鹏这次回来还想考学，本来呢，我不想让他再考，本身他都已经上了大学，可他非要再考，我也没办法就依着他了，你呢？退伍回来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还没想好呢，准备过了年再说，李鹏就是比我有冲劲儿，比我强，我现在退伍了想再考都难了。”程鹏笑眯眯的逗着李妈妈身后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露个脸笑了，一排牙齿豁了三颗很是可爱。
　　
　　“程鹏，先别上去，来我跟你说说话。”李妈妈突然把程鹏拉到服务台的旁边小声的说：“程鹏，鹏鹏最近身体不太好，精神状态呢也不太好，你以后少带他出去玩，让他安心在家学习、画画，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别影响他学习，不过现在也快过年了，你们没事儿也可以出去玩玩，就是不要回来太晚了。”
　　
　　“恩，我知道的阿姨，您放心，主要是我回来了大家刚好一起聚聚，阿姨，我觉得李鹏最近有些不太高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程鹏望着李妈妈希望她能多告诉点李鹏的事情。
　　
　　“唉！没什么，他可能最近学习有些累了吧，你们不用天天在一起，抽个两三天你就来找他，让他出去转转，有时候一起出去转转让他散散心也好，喝点酒也没什么，就是不要打架就行了。”说到这里，李妈妈突然有些伤感，话题的内容跟刚才也有些差别，李妈妈看了看程鹏，眼神有些复杂想说却又没开口，只是倒了杯茶递给程鹏向楼上指了指，“鹏鹏在楼上呢，刚回来，有点不太高兴，你去看看吧。”
　　
　　“哎！那我上去了阿姨，香香，叫哥哥。叫哥哥，呵呵！”程鹏端着茶没再多问，他看出李妈妈的伤感便逗了逗李鹏的妹妹香香，闹了一下李妈妈和香香都乐了他才上楼。
　　
　　李鹏的房间有些杂乱，书本也丢的乱七八糟的，画板上的素描画看着像是刚画上去不久，但笔触很乱，而且整体给人一种压抑和狂躁的感觉，即像是发泄又像是对生活的不满，李鹏背对着门，听到程鹏上楼的声音既没回头也没说话，程鹏端着茶杯坐在了李鹏的床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画板上的画。
　　
　　“你们去玩吧，我不出去了，我等会儿还要练习画画。”李鹏仍然没回头趴在桌上看着书本呆呆的说，那样子根本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想事情，程鹏没有答话，仍然喝着茶坐在那里盯着画板看。
　　
　　过了一个小时，李鹏才回过头来看着程鹏，程鹏杯子里面的水早就喝干了，但他仍是端着杯子盯着画板看，李鹏顺着程鹏的眼光也看着自己的画，两个人都静了一会儿李鹏才站起身说：“我的画不如以前好了，总是找不到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点东西。”程鹏依旧盯着画板没说话。
　　
　　“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画画，只想好好的考学，我不想再过那些混乱的日子了，我讨厌我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呆在这个县城，我想到外面去闯闯，我想做我自己的事业。”李鹏盯着程鹏有些激动的说道。
　　
　　程鹏这才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了李鹏一根，然后点上抽了一口，直直的望着李鹏缓缓的说：“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就去过，没人逼你也没人强迫你，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我去当兵放弃我的艺术理想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回来找不到工作，迷茫、失望、绝望也是我的选择，路是我们自己走的，谁拦了你？谁拦了我？”
　　
　　程鹏又猛抽了两口烟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然后站起身拿起李鹏的画板有些愤怒的说：“你这样是静心画画？你这样还准备考学？你不是在创作，你是在学习，我虽然当兵了，但在部队里面我也有画画，我也有看那些画册，我也有看那些艺术史，我就算没你水平好，我一直没你水平好，可我还是能看的懂，你这样就可以了？你这样能考上什么学？你这是自欺欺人，你有什么不痛快你可以说出来，你可以喊出来，但你没必要压抑自己，你没必要封闭自己！我告诉你李鹏，以前我总认为你比我强，我当兵走的时候我哭着对你说让你一定要考上，是因为你是我兄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能画出来，我把我所有的理想寄托在你的身上，而不是像我现在一样他妈的一事无成！可你现在呢？你让我失望，你让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混蛋你！”程鹏把画板摔到了地上，那响声引得在楼梯间偷听的李妈妈急促的下楼。
　　
　　李鹏没有发怒，只是呆呆的望着程鹏丢在地上的画板，过了好久才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程鹏没有上去拉他，只是又拿出一根烟点上递给了李鹏，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李鹏哭了一会儿站起来，把画板放好背对着程鹏说：“我们等会儿去哪？”　　
　　“到李勇那儿，我们先去找王丹，然后再打电话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