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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衰的困惑(六)

时间:2012-06-03 07:0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深山灵芝点击:
        

  转眼过了圣诞就到元旦了,应酬也一天天多了起来。今儿个同事聚餐,明儿个同学聚会,哪回少说也得三五百。眼见着我那存了大半年的“小金库”说话就要见底儿了。之前我是不攒私房钱的。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八下里都等着用钱,再加上我妈经常洗劫,温饱难以解决,没有闲钱可攒。可自从进了外企捞上个小官官感觉轻松多了,老婆管得也松了,钱就放在抽屉里,今儿一张,明儿一张,多一张少一张的,她没什么数字概念,我就趁机捞点儿是点儿,钱这东西买糖糖甜,买盐盐咸,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是万万不能的。
  出门在外,比穷人更可怕的是,看起来象个穷人。金钱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维持一个人的尊严。特别在外闯荡的大老爷们儿就图个脸面儿,就是身上只有十块钱也得装得象揣了1000块一样大方,要想自己不尴尬,就要弄点私房钱;同学聚会去歌厅,朋友相聚上酒店,男人外面应酬多,需要攒点私房钱。没有私房钱,干啥都犯难;设个小金库,增加自由度。私房钱,实乃大丈夫奔波在外,趾高气扬的力量之所在!
  可最近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我正愁没钱呢,我一个哥们儿的老婆又神经兮兮地给我打电话,说是要偷偷给他老公过生日,给他一个惊喜。就是事先不告诉他,等把他约出来后,发现都是老朋友,让他大吃一惊。这帮不养孩子的人可真是吃饱了撑的,都30多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把戏,可谁让人家都拿你当朋友了呢?都说出来了,还能不去吗?那不是让人家的脸掉地上,不给人这个面儿吗?
  我没敢奢望老婆能和我一起去,最近的活动已经很多了,而她又是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果真,老婆一听马上火大:“你哥们儿的老婆要表演贤惠,给老公过生日,凭什么让我当群众演员!?拉一圈儿人给她做陪衬,就显得她温柔贤惠,对老公好?都30多的老夫老妻了,还要在别人面前表演恩爱,肉麻不肉麻呀,要是真的幸福,关起门自己偷着乐就行了。何必做给别人看!要去你去,我可没工夫奉陪。”
  我一听才明白,老婆的无名大火原来是冲这儿发的。我老婆生性稳重,感情内敛,从来不会撒娇扮嗲或者做表面文章,但是她还是很在意维持“贤惠”的古老美德的,不管在家里把我当电饭煲还是当吸尘器,一旦在我哥们儿面前,她一定给足我面子,少说多听,从不反驳我,更不会揭我老底儿,拿我的自尊当瓷器,小心谨慎,轻拿轻放。我的众哥们儿无不交口称赞她温柔贤惠。现在好了,居然有人和她叫板了,还拉她当观众,难怪她大光其火。
  我赶紧顺着她说:“就是呀,过个生日还要大张旗鼓,我也不喜欢这么张扬,做人要低调嘛!看我的生日都是悄悄过的。可有人就喜欢显摆热闹,有什么办法?该捧场的时候也得去凑个热闹呀。”
  老婆拉着个脸,嘴撅得能栓头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冤呀?我没有给你一个惊喜?”
  我发觉一不小心又说错话了,赶紧解释:“大老爷们过什么生日呀?我是觉得没有好好给你过一个象样的生日,对不住你呀!”
  老婆一听,这话还中听,就不情愿地说:“你到抽屉里拿点钱吧,好歹买个礼物,也是个意思。”我一听,简直是“皇恩浩荡”呀,就假意推辞:“不用,上回的钱还没用完呢!”我老婆一听,冷笑一声:“存好你的私房钱,别乱塞乱掖的。”
  我一听心中陡然一惊,越发觉得我这个老婆不一般,一点儿也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糊涂,她更象个世外高人,冷眼旁观周遭的一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却看破不说破,偶尔点到为止,足以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她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嘿嘿一笑:“你别那么紧张呀,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现在,不会做饭的女人是越来越多,不会偷攒私房钱的男人可是越来越少。怎么,你也攒吗?”
  我一看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索性就来个“君子坦荡荡”:“我又不是旧社会受气的小媳妇,还要靠省吃俭用来接济娘家,我只是喜欢这样藏来藏去的感觉,既刺激又开心,像打仗一样,斗智斗勇……”
  聚会的地点就在盛世唐庄的一个二层小楼的酒吧里,临窗而坐,放眼望去,就是亭台掩映,灯红酒绿的护城河,冷不丁我还以为时空转换到了古时候的秦淮河边了。这两年只顾埋头带孩子了,很少有机会到城里来怀旧了,惟富足,才有可能浪漫;惟太平,才有条件浪漫,现如今,到哪里不是抬抬腿都要钱?可不比二十年前,那时候,住在山里,沿溪垂柳,满塘枝荷;熏风拂水,藕香扑衣。夏天在荷花丛中游泳,顶着荷叶浮出水面的情境真有“误入藕花深处”的古雅情致。冬天在小河冰面上滑冰,那更是山里孩子必不可少的一大乐趣。我来得早了,也许因为周末堵车,大部分人还没有到,我只好百无聊赖地溜达到门口,顺便看看身边过往的“美女”,12月的中原大地冷得已经刺骨,可是在这里晃悠的妞儿们,大多不是露着大腿就是露着小腿,上面则是背心,坎肩层层叠叠,内长外短,还披挂着各色围巾项链,我特意数了数,长短不一最多的有七八层,可就这么多层也没全包住前胸,露着一块白花花的“良田美景”。溜河风一吹,她们赶紧裹紧了衣服,加快了步伐,超高根的靴子把地踩地“咚咚”作响,整个身子也跟着抑扬顿挫,花枝摇颤。她们的脸我都不用看,几乎千人一面:精致的妆容,卷曲的长发,都象是刚从韩剧里走出来的女主角。人们常说:苏州头扬州脚洛阳出的好胳膊胳膊。洛阳的女孩那身材绝对是一流的,刘嘉玲的腿张曼玉的嘴,尽露锋芒。
  正当我浮想联翩的当儿,蓉蓉喘着气,步履匆匆地赶来了:“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跑回来,中州路已经水泄不通,绕了一大圈才过来,我已经订了房间,在楼上,干吗杵在这儿挨冻?怎么就你一人?媳妇呢?”她忙不迭地问了一大串,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就边寒暄边跟着她上楼了。
  蓉蓉和她老公大丁和我都是大学同学,虽然比我小一岁,可是人家一毕业就结婚了,那时侯我还正在打着灯笼夜以继日地找媳妇。文科类的学校女生多,机会自然也多,不象我们理工科,凤毛麟角的几个女生,还长得不是水深火热就是苦大愁深,和菜花有一拼,一脸的青春美丽疙瘩豆,远看勉强能分辨出来是个女的。蓉蓉当年也并不出众,说不上有多漂亮,但是晚开的花也晚谢,结婚后,她倒是出落得越发耐人寻味了,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可以在婚后数年和丈夫上街,仍被人看作是男人的“女朋友”。两口子参加聚会从来都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活脱脱一对碧人,是我多年来羡慕的对象。
  脱掉外套后,才发现她穿着简单的咖啡色条绒长裤,上面是驼色的开身毛衣,除了无名指上的婚戒外,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大方,虽然不算时髦,但却舒服自然,挑不出毛病,这才是典型的洛阳女孩的装束。她神情有些疲惫,但仍旧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停地问我家孩子的情况:“你真应该把宝宝带来,上次见她还那么小,象个瓷娃娃,眼睛大得惊人,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漂亮的宝宝……”她丝毫不吝惜地大加溢美之辞。
  我赶紧受宠若惊地谦虚:“漂亮什么呀,一点不让人省心,真发愁她以后找不到媳妇。我看你也那么喜欢孩子,你们也抓点紧,要个孩子吧!”
  我的话也许正说到她心坎里,她略微一愣神:“大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他就想着玩儿,不想要孩子。现在我们俩都难得见上一面,他晚上11点前很少回家,他回来我已经睡了,早晨我上班的时候他还没醒。原来他虽然经常出差,但我们是天涯若比邻;现在虽说在一个城市了,却比邻若天涯了,呵呵,真应该象你们一样,一结婚就要孩子的……”
  我看她神情有些恍惚,象是自说自话,又对大丁略有微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搭腔。人家夫妻俩的事,外人实在不好搀和,于是只好拣好听的说:大丁工作忙,受重用,大有前途,象我这种出身的男人,没什么事业。他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你放心,我一会儿劝劝她,让他以后尽量早点回家……”
  我心里也暗自惊喜,自己一不留神竟然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细想想在外人眼里,我老婆年轻贤惠、孩子聪明漂亮、家庭和睦幸福……这几年我快马加鞭,后来居上,日子是过得辛苦了些,但是老婆,孩子,房子一个也没拉下,人生的大半任务已经完成。只要顺着这个轨迹走,虽然不是黄金大道,也是小康之家了。
  说话间,各路人马已经陆续赶来了,大喇叭高翔依旧是人未到,声先闻:“我今儿可是拒绝了美女的邀请,专门来给大丁过三十大寿的呀,像我这么重友轻色的人,这年头还真数不出几个了。”
  “啊——呸——怕是美女请你去买单吧?”我一语道破他的谎言。
  “嘿,你说你不把咱媳妇咱儿子带来,你还净挤兑我。”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
  蓉蓉听不去了,过来打报不平:“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嘴欠不欠呀?”
  高翔赖赖叽叽地说:“那是多少年前的黄历了,现在的游戏规则呀,改啦,是‘朋友妻、不客气’。”大家一阵哄笑,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高翔是我大学上下铺的同学,也是我儿子的“教父”,我儿子的学名就是他起的。那时候我家的三个当家女人正在热火朝天地上演“星球大战”,谁都没心思给孩子起名,高翔整了两宿,查〈辞海〉,翻〈周易〉,凑笔画给我儿子整出100多个备选名字来,看得我眼花缭乱,最后还是他拿主意,用一个专业起名的软件按照生辰八字选了一个99.5分的大俗名儿。
  要说我俩的关系,瓷得不能再瓷了。大学时候就穿一条裤子,睡一个被窝,一切资源共享,他妈就是我妈,我儿子就是他儿子,我老婆还是我老婆。原本我封他当“干爹”的,可这小子不干,他嫌太土,非整个“教父”的洋名儿,美其名曰:教吃,教玩。吃喝玩乐是他的特长,三十好几了他还咬紧牙关不结婚,好在他人显得年青,又能说会玩,身边小姑娘不断,经常左拥右抱的。要是有哪个傻妞当了真,非他不嫁了,他就玩人间蒸发,来个“金蝉脱壳”,让我没少给他擦屁股。
  大家唧唧喳喳地点着菜,磨拳搓胃准备饕餮一顿。高翔又先声夺人:“多来点儿‘鱼’‘翅’啊,上周末到‘齐天大翅’害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这帮孙子,太能吊人胃口了,还不让我到屋里等,楞是站在雪地里,都快成‘雪人’了,不过是真好吃呀,我这一个星期做梦都梦见鸡翅在我头顶哗啦哗啦飞呀飞的。”他边说用舌头稀里哗拉地舔着嘴唇。
  “你丫就是犯贱!不就是个鸡翅嘛?又不是龙虾鲍鱼,瞧你那点出息,你也至于!”
  高翔照例不依不饶:“哎呦——你今儿个可算找着你的同类了,我说你怎么得瑟的这么起劲呢。”
  “你才一直瑟呢,看你那猪不叼狗不啃的鞋拔子脸,我发现你可又瘦了呀!最近肾又亏了吧?一会儿多吃点腰子好好补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悠着点。什么什么——肾不亏?那就是你理亏了呗!”我也拣难听的话损他。
  “你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也不看看——人说你裤带短,你说你身子胖,我说你是个粗人!”我俩一见面要是不斗几句嘴,都觉得皮痒难耐,周围的朋友看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逗贫,笑得前仰后合,都忘了点菜。
  今年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的一阵邪风,从谷水到老城,从邙山到洛南,大街小巷都开始流行吃起了烤鸡翅,连雄踞夹马营多年的“马坡烧烤”和羊蝎子都开始让路了,现在这一街两行都是西餐。
  说话间,高翔就招呼来了小姐点菜,这厮连菜单都不看就脱口而出:“小姐,来100串烤翅儿,其中40串单面辣,40串双面辣,20串BT的,两大盘烤鱼,80串肾,50串肌腱……”小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我看他说话又开始不靠谱了,就出来打圆场解释说:“我们这位的意思是要80串腰子,50串板筋……”小姐恍然大悟地连连点点头。
  不一会工夫,大拌菜和拍黄瓜都上来了,可是主角还没到。高翔不耐烦地冲蓉蓉嚷嚷:“今儿这寿星怎么当的呀?这黄瓜菜都凉了,他怎么还不来呀?”
  蓉蓉不客气地回敬他:“那黄瓜菜本来就是凉的,你要吃热的?我让人给你热热去?”一会儿又焦急得边手机边向我们解释:“我没告诉他是给他过生日,他说他在陪客户吃饭,一时半会还赶不来。”
  高翔见状,就拨他自己的手机:“你别催他了,还是让我来跟他说吧,保证不出半个小时他准来。”我用手拦他:“你丫就别添乱了,人家正忙正事儿呢!媳妇都请不动,你不净给人找为难嘛!?”
  他一边拿一只手赶我走,一边一脸坏笑地缩到我背后,压低声音打电话:“大丁呀——忙什么呢?哥们儿我跟后海这儿请几个妞吃饭呢,结果点冒了,现金不够,卡也忘带了,你要不来,哥哥我这脸可就丢大发了,快来救场呀,顺便你也耧一眼这几个妞怎么样。有妞不泡,让人见笑,见妞就泡,客观需要,男人不泡妞,自己都害羞,你可别让人见笑呀……”
  高翔挂了电话,拍着胸脯,得意地对我们说:“搞定,大家快准备准备,开蛋糕点蜡烛吧,他这就800里加急赶过来。”
  果然,不到20分钟,大丁就赶过来了,灯已经提前关掉。他在小姐的指引下刚一进屋,我就把唯一亮着的蜡烛吹灭了,屋内安静极了,有点象“鬼吹灯”里诡谲的气氛。听着他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只有衣服的稀松声,正当他疑惑之下不知进退的时候,高翔用深沉恐怖的声音说道:“天黑请闭眼,杀手请杀人——天亮了,请大家睁眼。”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开了,蓉蓉和她的一群男女同学簇拥着一个盛大的生日蛋糕走了出来,蜡烛熠熠生辉,在风的带动下火苗象受了惊吓一样不安地跳动着,我们都洋溢着笑容,目光紧盯着蛋糕唱着生日祝福歌……
  说实在的,此时此刻,我真的很羡慕大丁,大丁也是家中独子,他妈对他可是百依百顺,他如果回家晚了,老太太就把饭菜热了又热,饿着肚子也要等着和他一起吃饭。后来早早地结了婚,妈妈疼儿子,老婆疼老公,婆媳俩的心都聚在他这里,从来没有闹出过“婆媳不合”的诽闻,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结婚数年了,媳妇还能这么浪漫体贴,提前半个月绞尽脑汁地给筹划生日会,准备着给他一个意外之喜——
  只见捧着蛋糕的蓉蓉小心翼翼地刚走出两三步,就停在那里了,她怔怔地看着前方大丁进来的方向,脸上原本挂着的微笑僵在了那里,因为一时没有了风,火苗又开始蹭蹭地上蹿下跳起来,光线从下往上,打在蓉蓉轮廓分明的脸上,居然有种狰狞可怖的感觉,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种表情我刻骨难忘,两年前我老婆坐月子被我妈电话凌辱的那个晚上,她超常发作的时候,就是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的表情。如今同样的表情又挂在了一向进退有礼,谈吐有度的蓉蓉身上,我真替她捏把汗,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大家因为蓉蓉的停顿也把目光纷纷转向大丁的方向,昏暗的灯光正好包裹住了莫名诧异又略显局促不安的大丁,他微张着嘴,在人群中搜寻着高翔和他所说的美女们,可看到的都是一张比一张熟悉的老脸,他贼溜溜的小眼睛掠过我,掠过高翔,掠过蛋糕,停在蓉蓉脸上时,他象被蜜蜂蛰了一下一样慌乱地甩开了自己被人挽着的右手,他因为心虚而动作有些夸张,原本大家并不注意他身边的这个矮小的朋友,这时候,众人反而把目光都投向了她——短发,小巧身材,硬朗的鬃红色短皮甲克配军统长靴,头戴帅气的机车帽,硕大的圆圈耳环,发出金属的冷光,嘴里还满不在乎地“噗——噗”地吹出泡泡糖,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眼圈画成了“熊猫眼”,假睫毛忽闪忽闪地象只猫头鹰,我还真以为他是大宝带来的一个哥们呢。起初我怕她一个小姑娘,会被我们一帮人打量得不好意思,可她居然来者不惧地把我们那或诧异或猜测的目光照单全收,还反客为主地摇晃着身体打量起我们来。
  高翔和我一看来者不善,我俩交换了眼色,他忙跨前一步打破僵局:“来来,寿星到,寿星到,蛋糕快送到。”我也赶紧从蓉蓉手里接过蛋糕,换手的时候,我无意间碰到了蓉蓉的手指,冰凉且颤抖,幸亏我接的及时,不然落地开花,戏还没开演就砸了。
  大丁在我们的操控下潦草地吹灭了蜡烛,这时候有人开了灯,大丁也慌乱地切开了蛋糕。高翔挑了块最大的装到小碟里,递给大丁:“大丁,把这块最大的快端给你媳妇,人家为了给你这个惊喜的生日会都准备了半个月了,特意叮嘱大家不要告诉你,还得我诳你才来,你小子心里就美吧你!”大丁接过来陪着笑脸凑到表情木然的蓉蓉跟前说:“谢谢老婆,我自己都忘了今是我生日了,多亏你还惦记着,还请了这么多老朋友过来,谢谢大家呀!”这话听起来不象是说给蓉蓉的,倒象是说给大家的。
  于是我抓住机会,端起酒杯拿出我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台词说:“来,咱们祝寿星家庭顺治、生活康熙、人品雍正、事业乾隆、万事嘉庆、前途道光、财富咸丰、内外同治、千秋光绪、万众宣统——干了。”一阵杯盘碗盏的碰撞声纷纷响起,气氛在我的调动下显得活跃了不少。
  高翔也借机替在一旁发呆的大丁问:“你怎么也不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小朋友’呀?”
  大丁呵呵干笑了两声:“哦,这是我手下新来的实习生——金鸽,她家就住这附近,我说开完会顺道开车把她送回来就得了。没想到高翔你是诳我的,我还当真十万火急地取了钱过来救场呢。”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那个“金龟子”说:“这些都是我最好的哥们,那个是我太太,你先吃块蛋糕吧,一会就回家吧,别让你爸妈着急。”
  我敢说在场的除了傻子,谁都能听出来这话是真的少,假的多。我不知道当年的乖大丁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起这“花活”了,而且水平还不咋地,一眼就能让人看穿,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在办公室里打打情骂骂俏,无伤大雅地斗斗贫也就够了,他竟然敢带这么个扎眼的“金龟子”来见哥们。她老婆处心积虑地给他约来了这么多日理万机的哥们,我们倒是重友轻色,抛妻别女地过来了,他还三催四请,重色轻友地拿开会说事儿,又不是温总理,哪来那么多国家大事专等周末开会呀,难怪蓉蓉说他11点前都很少回家,可见那会平常就没少开。要不是高翔顺嘴胡说了那几个“美女”把他给忽悠来,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来了就来了,还带这么个嚣张的丫头过来,别说蓉蓉了,我心里都洼凉洼凉的。
  那个金龟子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嘴上说是先回去了,但是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许她还以为我们会客气地挽留她,不过这次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和她说“再见”,谁都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她要不走,那可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这场原本轻松愉快的生日会炸得灰飞烟灭。她等了片刻,见没人挽留,只好有些悻悻地离开了。看着她还算识趣地暂时谢了幕,我们总算松了口气。
  鸡翅已经放得有些冷了,没有了刚出炉的外焦里嫩,也许是心理作用,我吃着吃着愣是吃出了鸡屎味,并不象象传说中的“人间美味”。高翔最近认识了一个四川女孩,突然“近朱者赤”地狂练起吃辣椒了,洛阳人通常都不怎么能吃辣椒,他偏要逞能要了20串BT(变态辣)的鸡翅,端上来就比我们普通的大了三圈,红彤彤里三层外三层地裹满了辣椒面。这会儿他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吸溜吸溜跟那辣椒死嗑呢!我故意恶心他:“看你那嘴,就跟《功夫》里周星驰和蛇亲完嘴的那‘香肠嘴’一样。”他被辣得嘴唇直打哆嗦,气得干瞪眼还没工夫还嘴。
  一阵手机铃响,大家寻声而去,是大丁的,他看看坐在身边的老婆,鬼鬼祟祟地起身要出门去接听,我见他又想开溜,就调侃他:"又放连续剧呀?"
  高翔说:"哪里,人家是插播一段广告。"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等了一会儿,蓉蓉见大丁还不回来,就也起身出门了。又过了半天两人都是有去无回,天色不早了,有几个女孩已经起身要先撤了,我让高翔先在这里看场子,我披了外套去找他们。
  外面夜色渐浓,雾气氤氲,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繁荣盛景,倒是露出些强弩之末的疲态。前方不远隐约传来了低声的争吵和抽泣声,传不了多远就融在了冷湿的空气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和绝望。我心情沉重地顺着还有残雪的墙跟寻声而去,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何等惨不忍睹的一幕,我想不好该如何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果真,转过胡同拐角的昏暗处,有两个木偶一样的身影正在奋力互相掌掴对方,传来清脆的“啪啪”声。我定睛细看,没错,就是大丁和蓉蓉他俩。当时,一股热气直冲我脑门,我大声喝道:“大丁——快住手,咱大老爷们没有打女人的,有话好好说,打老婆算什么?!”
  他们在我的制止下停止了撕打,我才注意到两人都已经面色狰狞,蓉蓉满脸泪痕,气喘吁吁:“我本来以为请来这么多朋友过来能拉你一把,让你收收心,别再野了,看来是没指望了。”说完,她疲惫不堪地转过身,低头就走。
  我示意大丁快去陪个不是,可他象只不肯服输的公鸡一样拧着脖子作垂死挣扎。看着蓉蓉步履沉重地渐行渐远,我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道:“你就作——吧,你——”然后,紧追两步对蓉蓉说:“蓉蓉,先回去消消气,我看这小子是喝高了,我来帮他醒醒酒,保证今儿晚上让他连滚带爬地对着你磕头作揖,下半辈子心甘情愿做牛做马。”
  蓉蓉勉强苦笑低声谢我:“不用费心了,今天的结果,我有思想准备。他们俩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金龟子还约我出来谈过,我们三个,谈也谈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今天我本来想通过你们做最后的争取,没想到却成了最后的晚餐。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这种日子我过得够够的了——受得了悲剧,受不了闹剧;受得了伤心,受不了恶心。谢谢你了,原本最不该打扰你,这么晚了,家里还有孩子,你也快回去吧,别趟这混水了,不值当。”
  我一听蓉蓉出人意料的清醒和冷静,还真不知道拿什么来安慰她了,我是眼见着他俩从“相敬如宾”到“相敬如冰”再到“相敬如兵”的。人家蓉蓉一点错儿没有,现在的女孩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实数不易堪称忍辱负重了,于是,我感同身受地顺着她说:“行呀,我不知道这小子这么混,今儿既然让我赶上了,我就得教训教训他,教教他爷们该怎样做,你就等着情好吧。”我目送着蓉蓉朝吃饭的地儿走去,才放心地回去找大宝。
  “说说吧,怎么回事?那妞儿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你招惹谁不行呀,你招她?就为了那么个妞儿,你还家都不要了?玩得有点过呀,值当吗你?”
  “我就不是结婚的那块料,我就是受不了那份平庸。”他强词夺理道。
  “你不是结婚的料,你早说呀,都结了几年了,老婆把你养得你红光满面,事业发达了,你突然不是结婚的料了?怎么?基因突变了?人家蓉蓉对你可是一心一意,把最好的几年青春年华都给了你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现在人过了三十了,你要撇下人家,中途下车,再优秀的女人,离婚之后也至少要打五折甚至一折处理呀!”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快被我的慷慨陈词感动了,话一出口我才发现,在家中三个女人的夹缝下苟且生存,练得我越来越能理解体谅女同志的艰难和不易了,瞧我这善解人意的水平,到妇联当个主任都不差。
  谁知道大丁居然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也该解放解放思想了,如今的男人讲究一个有证的,两个固定的,三个N次性的。这就好比是一辆汽车,女人就好像轮胎,没有女人男人就失去意义,没有轮胎汽车就是摆设。汽车光四个轮子还不够,还要有备胎才行。最少要有一个备胎,一个还不够,2-3个正好。当汽车有一个轮胎爆了,就可以及时更换。”
  我一听他那歪得不能再歪的歪理,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就是强盗逻辑,混蛋论调!”
  大丁嘿嘿一笑:“我是无赖,混蛋已经OUT了。”我气得张了张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嘴了。我不知道我认识的二十多岁的男孩总被别人伤害,可为什么到了三十多岁却总是伤害别人。
  这时候,高翔也跑过来了,说人都散了,蓉蓉回去结完帐就回娘家了。他上下一打量,知道我已经黔驴技穷了。就拍着大丁的肩膀,象慰问阶级兄弟一样说道:“‘人不风流枉中年’,兄弟呀,哥哥理解你。不过,地球人都知道,这真正会玩的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红旗飘飘。’你不能一有外遇就离婚呀,那你泡妞泡成了老公,不是换汤不换药嘛?一定要先保证大后方稳定,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抓住一个泡,只要用心找一找,肯定还有比她好。”
  我一听,他又满嘴跑火车忙示意他快闭嘴。
  他一把拉过我:“你快回去抱着老婆孩子洗洗睡吧,局面都已经失控了,他就交给我了,我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不能拉,就让这小子自生自灭,自作自受吧!”
  我临走还叮嘱他:“不要轻言放弃呀,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一定要尽力挽救失足同志!让他往我这新好男人的队伍里靠拢啊!”
  “用词不当啊——男人的外遇叫失手,女人的外遇才叫失足!甭废话,快回去伺候你家老少三代姑奶奶吧,小心回去晚了,再交代不清,连键盘都没得跪,直接拆了主机让你主板!
  回到家人们都睡了,只有老婆边看电视便在等我。老婆先摁了暂停不满地问:“这么晚才回来,还扫眉搭耷眼的,你不是挺喜欢吃吃喝喝加唱歌的吗?”
  我一脸苦笑:“谁唱歌了?跟河边站了半天,净看人家两口子表演‘行为艺术’了,你说的真是没错,要是过得好早坐家偷着乐去了,还用得着到外面显摆?人家蓉蓉原本一片苦心就为了挽救婚姻,结果大丁是泥足深陷,拉都拉不出来了。”我原原本本把晚上的见闻说给她们听,我老婆惊得嘴张得越来越大,看来她也和我一样吃惊不小。
  “连他俩都要离婚了?看来这世界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的了。蓉蓉真可怜,那么喜欢孩子,结果就因为大丁不喜欢,做了三次人流,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后能不能再生孩子了,到头来竟是这种结果!看来见异思迁就是你们男人的特点,打着自由的旗号,其实‘贱’才是你们的DNA!”老婆几乎是怀着悲愤的心情把所有男人一竿子全都打趴下了。
  我那老虎妈妹妹急不可耐地从卧室出来打抱不平:“这种男人太混蛋了,打都打轻了,要是蓉蓉是我姐妹,我一定上门教训她,好好揍他一顿都不解气。”
  我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全天下女人都疯了,都说给我听的,要是我犯到她们手里一定死得很难看。我今天可真够背的,因为大丁的那点破事连带得我还挨一顿莫名其妙的臭骂和恐吓。于是,我赶紧转移目标:“我能跟他一样吗?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结婚太早就是这点不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总觉得外面的风光无限好,泡妞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要是什么妞都能泡,那世界岂不是乱了套?大丁这回肯定要穿着裤衩净身出户了……”
  我话音还没落,老婆就接上了:“结婚早外遇早,结婚晚外遇就推迟呗!你小心着点儿,男人一到35岁上下就到危险期了,你可快到了……”
  我看我老婆把矛头直指我而来,马上反戈一击:“你先别说我,你们女人三十岁上下正是红杏出墙的高发期,你已经到了危险期了,今儿当面鼓对面锣,咱约法三章:“谁要先有外遇,房子孩子都别想要!”
  那天晚上,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还被娘子军恐吓一番,刺激得我整夜都在做着长篇噩梦。再加上夜里起来给孩子把尿喂奶,几乎一宿都没怎么合眼。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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