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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樱桃

散文
时间:2013-08-13 19:45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龙耕草海点击:
        

  狗妹在镇上的馆子街商业闹市区租起了门面房,又在养生基地房开商开盘那天交了一笔可观的数目后得了一张参与购房的准入门票,在他心里老是想着排队交钱的那个大厅,房屋的装修太过于高档了,旮旮角角一点扬尘都看不见。那些组织售房的全是省城来的大学生,个个穿戴得犹如飞机上的空姐,用丝帕扎在领口上的碎花都跟空姐是一摸一样的,小伙子些更是帅气十足的样子,从气势上看就有得是的讲究,相当有排场,你看那女孩子家穿的一色青绒布鞋,来来回回的领客人出出进进一点声音都不会有,走路手在前面引导着,嘴里一口一声的叫着老板,其实是鬼的老板,但是拿给他左一声又一声抬举过后,走进去几步就着灌的飘然起来,但是狗妹觉得受听,起码比城头人叫市民好听多了。
  
  有钱就是不一样,这些聪明的小姑娘会看得出来,也真的稀奇了,不怪是多读了两年书。狗妹一边观察一边琢磨身边这些童男童女。小伙子一个擦一个站起,跟国旗班的战士一样,礼仪中宾客主次的就是让人舒服。走进这样的地方,就像着灌过二两包谷酒样,脸会热,汗珠珠会不好意思的在脖子上爬。不自然地觉得自己的身价有了分量,就跟走在泰国的大佛神殿,马上就要晋见神仙一样。有股轻飘飘的仙气俯在身上的快感。从售房大厅回来,狗妹就老是有这样的幻觉,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她想,这些童男童女今后跟自己家就是大花园的邻居了。皇帝老二过的日子也就跟这种差不多吧!
  
  城头和乡下的不同就是城头聚集了你平时羡慕的人和事,在乡下,做梦讨媳妇真假不管只图心头好过,在乡下好事情要绕山娆水几年遇不到一回,城头走错路都会遇上,难怪在乡下久了,一进城就喜出望外,在乡下就是霉戳戳的,怪喜事高兴的事太少。
  
  狗妹看到隔壁家几个做生意的围在一起像是商量着什么要紧的事,心里就想管他有关无关,抱着多个耳朵的想法,表面上装成轻松散漫的样子,手里抓了一把香瓜子边磕便走近他们,想摸清他们在合算什么事,担心怕坐失良机。走近后才弄清是隔壁袁家媳妇的侄女姑爷得了败血症,去两个省请专家门诊看了好几回,结果就死在重庆华西医科大,连尸体都不准拉回来土葬,到死都没得一个完整的尸首。正在底下咒骂世道。于是她插话说,“可以请人打个证明,把他说成是回族,他们要珍重少数名族的宗教行为的嘛!”
  
  狗妹肯定是从哪里听来的歪主意,但是她还是好心,人家也没有拿她见外。她又朝着比较熟的陆二姐手拐上轻轻地拉了一把,问:“你们要怎个去过,我跟你们去看看”。狗妹懂得地方上的规矩道道,她尽管来的不是时候,不在意创到了倒霉事。但是她还是装的特别稳。陆二姐说“正在商量咧,她们说要做成祭席,我说是小辈子死,还不如拿成干礼,人家好用,也要实在些,花圈、祭席都是摆样子图花哨的,就像哪个高高挂起的大钱拿些竹子圈圈,挽几圈花花绿绿的金纸菲菲,一千多,一火就烧掉,准得什么嘛!”
  
  “要得,凑干礼,凑一份跟你们去添个人缘”。狗妹走来有些不好脱身的无赖,只有出份干礼,一是显得自己不扣门,也让人多少晓得她会为人处事。这些年讲为人,就是要拿钱铺路,伸头缩屁股只要两回,就会着人家看白掉,以后你就是加陪的出钱也收不回头三回的印象。狗妹只想多有个人缘圈子,她照着老家的规矩,见人家有事就不省力气不省钱的凑热闹。死人是冷清的事,多有几个人,走拢来围起,主人家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在应酬中一忙,悲凉会少很多。熟不熟的人到了,打个岔,对主人家都算叫安慰。狗妹在心里实打实的这样想。她想,人心同然,个个一样。遇事不要卖人家,冷落人家。
  
  袁姐姐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看了看狗妹,说了声:难为你了。表示她心里的一份感谢。狗妹没有预想到是死人的事,尽管跟自己无关但还是觉得赶上事情了,故意装憨,扯个羊儿疯,各人撩开,狗妹觉得有些过分,只好装大方把早上开张赚来的第一笔生意,拿出来递给袁姐姐,歪过头给陆二姐笑了笑算是打了个退堂招呼。
  
  死人这种事是不好把握的,有的人有的是钱,他要的是有人缘,要热闹,有的人家真的就是赶上了倒大霉的事了,人死阎王到,活人脱层皮。只有哭肿脸装胖子,拉钱背账,忍个肚皮疼!镇上家家门前遇到这种好事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要操办酒席答待亲戚朋友,基本上是前人兴下的理行,后人就只有跟着照样子叩头作揖,只要人一口气卡在脖子头连张薄菲菲的白纸都吹不动后,晓得他没得气了。就要赶紧忙着起火洗菜做饭,忙着装殓死者起经看山撵地,别人如是的做,有了鞋样,有了榜样,到了自家名下,就不敢轻易改变这种吃请的礼行,不仅不敢改动,还要暗中互相攀比,只有办好的份,根本你不敢说,爹妈谁不管那个死的硬帮帮的在地上睡起,你各人搓根麻绳拿花箩一抱搂在脊背上,各人背上山撮点泥巴埋掉就算了。那个是赌气话,只有喝酒醉时糊说。没有人会跟你理数,否则的话,就是一个人一扒口水都要把人淹死掉。口碑就是规矩,俗成的事就跟像拿铆钉焊死的样,随你再大的力气也拿他无法,你内心不服是不服,你就是遭不起议论。乡俗比现代社会的法律管用。你不信你看着瞧,不按规矩办事,倒霉事会一个接一个的跟你打招呼,不把你收拾麻噜才怪。遇到日怪的还可能楼起袖子挽起裤角跟你打锭子,摔个屁股朝天脸朝下狗吃屎的死马腰,拿给风都要吹倒的老者听了都会杵你几鼻子灰,把你日吵得像是没有祖宗没有地皮的花子样,难过得全身起麻皴翻白皮皮。
  
  其实那家门上都不敢挂起无事的大旗杆,再古头,日怪,脖子筋有棒棒那么粗,都不敢粗起脖子大声武气的喊他一辈子不要人帮,他也不帮任何人,把事直接说绝做绝。都要遇到事,你就是哭穷也哭不出好声音的,只有按事说事,摆好桌子招呼客人,哭不穷,做不穷,只有愁穷才会愁死的,所以,要敞开子性子迎接大肚汉,人死饭蒸开,要不拍遭,反正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几桩大事的,硬着头皮咽扒口水挺挺就混过去了。真正到揭不开锅再说揭不开锅的话。好多人家其实遇到事只有横倒心随他,那里天黑那里歇。
  
  小镇上的规矩是逼出来的,天天都有舀进倒出的事,就是阴阳先生也是摸着这根墨线走的,至于背底下他怎个去跟地主人打彩挂红,背阴处勾结抬高市价的事,又是阴阳先生的八卦阵问题了,有时你就是明明知道是吃亏上当,但是你就是外不开要请道士先生,阴间的事要由他们来糊,不听他们的,他给你怪怪的封赠两句,一下房子上的烟囱不冒烟,你都拿吹不冷,那个都怕倒霉,都想顺利多发财,就是明明用钱就用亏掉了,心里还是舍不得有好结果的想法。想事情“圆满”。天底下三十六行就要有人来养活,所以那行都不能少,叫做露天坝的饭要分着吃,一个人吃独食是吃不掉的,这才是最深刻的道理。晓得是火坑都要往里面跳,晓得是做不得的事,也无法不去做。晓得自己不是坏人的根种还不是要装到底,死死的绷起面子做人为事。
  
  聪明会事点子多的人,其实早就在底下找人运筹,按自家的打算,给送礼的家门族类安插好对象,差什么就送什么来将就事情。因此,事情办得风光体面。这种人多半是屋头的小姑子或者是会事的嫂子,最能把持事情的起伏变化,板眼深到注。因此平时办事要占姊妹多,有些人奸,自家人手单薄,就想方设法收个干儿子干姑娘故意扩大自家的家身。没得嫂子姑子,到时候都会有。你钱会少用,事会办得方圆,站在人面前会突然人情美美的,什么事又会随着顺风顺水起来。杵人为事其实是有门道的。常听人说,办事情,那把钥匙开那把锁,就是要有对头的人帮。
  
  “你说是回族,人家喊你拿身份证来看,尽说黄话。现在的证明在哪里打不到,乱在街上临时雕个章盖了拿去,简单的很!你把人家国家机关的人说的那么撇成,个个都是榆木老壳了”狗妹回门面后,袁姐姐的亲戚就冲着狗妹刚才的话,摆出几分看不起她的样子小神小气地说。
  
  陆二姐故意嘻嘻哈哈朝狗妹后背影风趣地说:“狗妹你听到没有,袁姐姐说“拿球喂你了”。”狗妹心里知道陆二姐是在吃她的阴坛,拿她的热心肠耍笑,就顺嘴回了她一句,“拿喂你!你这个东西。”边说边笑嘻嘻柳起腰身走了。
  
  “馊主意那个都会出,请她去出嘛!什么做得做不得的事都敢想”。其实说话的人话是这样说,心里面都晓得,这些事总是有人做过才会像狗妹这样的人都知道。明明是假的证明,只要拿个红包压在上面,一路弯起腰杆求人赔笑脸,拿钱跌志气见管事的就打点,也不是走不通,只是这个主意被狗妹说了,好像有些丢脸。觉得自家还比一个乡下来的婆娘还要白痴三分,内心不服气而已。
  
  “主意有人出,没得人做,主人家也是乱麻麻的,听那个的都不是。”
  
  “要晓得自家的身份,唆狗咬人,出主意不要图嘴快。劝人拿钱,就像钝刀割肉,木匠多了,房子建歪掉,主人家会拿。”陆二姐叫别人不要多事,心里头在想,要多有几个好窍门,她希望要保住自家的说话身份,话里有话,不准哪个抢功,在暗地下把她的地位身份拿小看了。“有些话你可以出个主意,出个点子,但是不该你站出来说话,”就是明起讲,要等陆二姐作古正经的在抬盘上去讲才叫事。陆二姐是要强的个性,她就是明说明做,一个都不要惹绿她的猫儿脾气,惹她,可以说惹不起,她敢窝尿灭火,脱掉裤子打老虎,根本不虚那个天王地老子的馊账,街头街尾个个都抖火她,怕惹她鬼火绿,惹苗起来是最难缠的苗婆娘。陆二姐拿眼睛看着狗妹回去的背影,朝袁姐姐说,“又不是你自家的事,去搂这么多事来应,那个的钱都接,你也是!”。她埋怨袁姐姐拿了狗妹凑的干礼,因为,狗妹到底是看袁姐姐的份下,还是看陆二姐的面子凑的份,好像被她踩了两家人的人情。陆二姐有些被她玩了名堂的感觉。嘴上没讲,但心里面在嘀咕说,等他狗妹有事的时候,一竹竿要刷好多人跟着跑喔。这个死婆娘,真的有她的玩法!才窜进城没有几天,整个就是一个荞壳,还玩起脚踏两只船的把演来了。她从心面有些嫉妒这个农村婆娘奸狡牵翻,做事情像个狐狸精,狡的要死,陆二姐想,等狗妹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才行,不等她在这条街上有半点市场。
  
  “是办喜事又被她捞到一嘴了嘛,两百块进来的衣服拿翻两三倍卖出去,还要讨个会为人的假人情,像是一个人都不清楚她的哈数样,奸死去!”因为陆二姐说了句瞧不起狗妹的话,接着旁边的几个人也马上暴出与陆二姐一样的看法,一个个都赶到找话指责狗妹,明显地抬陆二姐的身份,捧陆二姐的场。一个巴倒一个的肩膀站跟陆二姐一边。温温顺顺的贴在陆二姐的屁股后面。
  
  其实陆二姐心头最有数,只要是家门族类那家有事都是人托人来请她帮忙拿主意,多半都会照顾她经营的产品,她卖土碗小茶杯的时候,要买几百付去随人家抬,尤其是岁数大点的人家,更是要预备着,人家要抬去拿给小娃儿压岁,粘粘百岁老人的福寿。就是不满百岁的逝者,只要过了花甲,满过六十岁,都习惯在死人上山的前一天谢客时,拣几个碗抬回家去用。会做事的来进货的时候就包个红封,几块钱的事,客客气气的拿给陆二姐,请她来吃酒,还请她来捧个场子,请她给亲戚打个招呼,言下之意,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就尽量帮忙节省几个,省的是钱。不会事的,只管拿货,抬去好多,就会用完好多,有的还不够,就是剩下的也不好拿回来退,请过陆二姐的就不同,这个里头的道行要吃过盐巴的大人才清楚。这些是镇上的老规矩,陆二姐是最清楚,最懂哪里去哪里来的人,什么宝瓶罐中的五谷杂粮要装多少夜麦,荞麦,包谷米米,含口钱,三斤六两落气钱纸烧在床面前,孝子的包头布,要拿去在装老人的棺木上比过长短的事,只要不找陆二姐问清楚,阳间的说法,阴间的路数,就会乱套。找到陆二姐她就会给你出主意,铺排好去去来来的道痕。有些事只要陆二姐在场,就是弯木头都会变成直木料,一句话,解决了在中间戳事的人,样式都不会出扯扯。人家来的礼行大,就改点花样,拿点东西塞在他手头,把嘴巴给他足起,就是酒席办的差次点,免得他昏讲乱说,搅了人家一场好事。再有名堂的就事先有板有眼的按两个陪客的自家人陪他坐一桌,等别人还没有话讲的时候,就先发话,把调子一锤锤砸在哪里,定起调子,我看他那个敢反起做,我怕他家没得事差不多。陆二姐在这块生意场中,是个牙齿吃黄的老油条,什么样的人会出什么样的馊主意,她只要拿眼睛角角瞟他一眼,就晓得她的屁股翘起来要窝一耙什么样的尖尖屎。少来那一套,不听打招呼的,你放马过来,她不拿包谷糊糊把屁眼给塞起才怪。所以只要陆二姐在场,你就要试到来,千万当心她找准了机会还你的盘。叫你下不了台阶。好多老街坊之所以有口不说。是会看风头,桌子上只要有人抢着说话的人,都是有来头的,听话要听音,人家已经定好调子了,什么要改变这种谢客的方式呀,这几天要吃的清淡点,对身体有好处呀,叫你听过之后,就自家早点醒水,不醒水,那些骂人的脏话,什么憨吃哑胀日绝人的话就朝你阴一句阳一句的整来了,那种几十天没有沾过荤的穷鬼。不会听话,还在放开干,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真的像喝酒醉的嘴说的那样要着灭掉了。什么时候添饭,碗底下埋起一大勺盐巴,人家别个碗里埋的是坨坨肉,叫你吃不尽的哑巴亏。
  
  当然要是进入古稀之年的就更有文章可做了。为了让主人家办事有数,陆二姐后来改卖瓷碗后,成器不是拿去等人吃过饭后抬起走,抬多抬少,没得数,陆二姐直接就拿张桌子铺上桌布,直接就变通来办,一手交礼,请账房收礼的在本子上记清,马上就拿人递上一份谢客的回礼,两个碗。两双筷子,拿个红塑料袋袋给你拴好,周武正王递在手头,叫你不拿不好,多拿也不好。等有人学着做起瓷碗生意来后,陆二姐就又马上调转马杆子,把货全部连甘带稀全部盘给人家,说自己不做了,鬼才晓得,她又换成毛巾帕子生意,结果呢,小镇上在不知不觉中又改成,吃请孝家饭食,收到的回礼又变成毛巾帕子了,于是,那些经常吃酒席,手里拿着一份小礼物回来的人,就眼巴巴地观察着陆二姐的门面会有什么花样翻新。陆二姐做什么生意,吃酒拿回来的小礼物就一定是跟陆二姐柜架上卖的货没有太大的出入。信与不信要慢慢的审倒看。
  
  陆二姐的市场威信被几个湖南老板瞄准后,就七弯八转地找人好准,把陆二姐请去镇上的苏格兰大酒店吃过一桌酒席,苏格兰酒店是镇上最大的酒店,是镇上的领导专门接待领导和做大生意的场合,湖南人脑筋转,给大堂经理塞背手,趁大领导出去开会的空,安排了这次饭局,意思是要陆二姐丢掉脏巴拉稀,还要搬进搬出的笨生意,做点有模有样的买卖,好好把镇上亲亲戚戚这块发财阵地炒作好,给他出主意,除开死人的吃请,再把婚礼,寿宴、满月酒、军礼酒、状元酒、剃长毛的这些酒,尤其是这些酒背后的关系牢牢的结成死圪瘩,叫他挣不脱,又无法甩开,他收他的礼钱,你做你的生意,各人有各人的利图,你只管轻轻松松赚你的钱,这种生意是围着一个家庭的经济开支做的,从出生到死亡,那家都少不掉的事,小生意是只做一门,会做生意的不费力,有市场,有资源,就是生意的源泉,包她坐享轻福,人家说的好听,什么大领导想发展,靠地产,老百姓你想发财,就得靠脑水,有时侯不会想事,但要会专研赚钱的发财思路,八九十岁的老人做寿,完全是自家的内亲,连亲,老人又有积蓄,留等以后让儿女门打破门,闹不合,还不如趁有口气活着,给儿孙亲戚八们的买两样东西作个遗恋,人家只要翻看到留下来的珠光宝器,个个都会赞叹老人的福气,一辈子甚至儿子儿孙都在给你传名,人过留名就是图这点,要不是人一死,哪个管哪个,只要讲通这个道理,生意有得是的做,专门这种家里家外的关系陆二姐直接占有全部的优势,换个别的人根本不敢嘿嘿。
  
  陆二姐饭是吃了,心理头还欠着人家的人情,她晓得,这种生意是肯定找钱的,但是,她没有张开嘴巴应承,她心理明白这种好生意名摆摆是赚钱的,以前是人家来找,这回是要各人上门去求人的活路,有点跌身份,这种身份好不容易才树起,一花搬倒掉,哪个也搞不清是福是祸。她在心理打了个闷铺,等敞开气后再说,不明不白的丢了一句话给人家。
  
  袁姐姐遇着事情,心里乱的无法,她又是个心急的人,事情大小都觉得老天要塌了样,急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于是尽惹些逛,讨这个说两句,又讨那个说两句,弄得四处不是人。其实跟侄女姑爷是亲戚,跟站在一起的那个又外得开呢,算起来陆二姐还不是亲戚,转到转到的网兜亲,都是南门前的陆家,从那面算都是沾亲连戚的,手指头不过节的亲戚边,说做祭席,扎花圈,送纸火,样式都说的过去,都是要走的人亲,你给人家捧个场,你遇到事,人家也会来给你捧场的,这个是家族街坊几十年来的规矩,有钱无钱,砸锅卖铁都要应酬的人亲。就是以前家里揭不开锅,遇到事都要去的,婚丧嫁娶,剃头发、做寿宴,起房盖屋上梁挂红,坐月子的喜酒那样都少不得,红事上门请,白事不上门,除了直接近亲,要上门叩头送包头帕子,一起跟着披麻戴孝。是瓜亲连戚的听到人家的火炮响,就赶紧起身,人说:做客莫在后,见官不向别,人到人情到,礼轻人不怪,不到场,一个像倒一个的,你在没得钱,都丢不起这个人。送瓶酒总送得起。在城头过日子就是一家帮一家撑着大旗杆的,关键时候,大旗子一举,自然人就会走拢来。妇道人家早就看清了生活中的这些门道,所以,在自家屋头再苦再累、都要把男人好好的祀奉好。就怕有大屋小事,家家户户都是以男子汉的脸面来捧场合。女人再能干也只是打帮手,支撑内务。大的力气活路全部要靠男人。
  
  这些吃吃请请的世俗民事,就是下个政策来都短不住。一大堆做法律的人围在一起,都没得哪个敢提出这种事来写成法律。因为吃请背后还有帐无法算清,心里头的帐年年都在往上加,一来二去的,有事的人家,就是无事都要生出事来请,他自家说是收回一点付出去的帐,无事的人家就是打发娃娃去旅游结婚了,支持不住还是要请几桌,有的是说在乡下撵到了一块风水宝地,硬是要把老人搬回乡下去,阴地要管三代旺,助推的路子多种多样,想发迹的名堂又别出心裁。有的又说自己都已经在城头定居了,老人在乡下孤单没有人照看,要从乡下搬进成来守着,样样事都不是独巴丁一个人办的事,做了,请不到,讲不到还要拣些怪话,成器连娃娃转学,高考落选也办成安慰酒,请他半条城的人来玩他一伙。随球他,天干不依甲子算,请过之后就等着那天再峰回路转。陆二姐好像不是为请,她早就说过,老人在四清的时候,带着一家人下到乡下,从技术工人变成农民,一天为了挣十多个公分,从下乡后就一天城都没有回过,一想起来那种可怜样,眼泪水恨不得都要一把一把的抓了!她说这辈子就只有这件苦事压在心上。在老奶奶那辈人,也出过这样的事,老奶奶硬是狠起心肠,卖掉两个姑妈,问去几个县的路程,硬是把老公公的尸首找到,买个几块板子的匣匣请人抬回来葬在祖坟堂里头,事过几十年同样的苦又落在陆二姐的肩膀上。所以她说收不收礼。有人来不来都无所谓,这件事是一定要办的。其实陆二姐帮掉的人情人家是一笔一笔的记在心上的,就是没的机会还她的人情。她一放话出来,周围团转的都拿成大事来安排,心理头就老实觉得陆二姐应该有点什么事了的感觉。
  
  袁姐姐其实是个实在人,她心里面装不得事,也怕拿给人家说三道四的,好说不好听。她是个有规有矩的老街坊,从穿戴上都看得出来,她特别注意,什么时候都是清浆白洗的,身上多根头发都要照着镜子捡掉的人,衣服穿灰卡叽,鞋子就换成灰卡叽,是阴单布的上衣,就换成阴单布的鞋子,从来不会穿起拖鞋披着衣服,眼睛角角上还有白眼屎就穿街走巷了,大人娃娃都是一样的格式,总是讲讲究究的才出门,屋头外头有什么事,其实是她在操心,但是人家就是有这种本事,硬是甘当老妈子,各人隐倒苦,隐倒做,面子尽拿给娃娃家爹,金子尽是贴在老公的脸上,她说:一家人有什么,人家要看得起男人才看得起你这个家,你一个女人,把持好屋头就不错了,还粘花惹草做么。一个女人你戳的凶,只要有外头的男人进进出出的,怎个都会有人嚼舌根,日子一久,叫你裤裆里头摸泥巴,死活说不清,那里会不挣出点稀巴巴,哪个再有天大的本事缝好的裤裆封得住有气味的东西,算了,女人做女人的事,跟那个挣强都不要跟自家男人挣。她做女人的标准是有分寸的,哪怕在屋头男的什么都不管,坐在火上的醍醐水开了,男人还站在窗户上喊,你的水开了,他都不会生气,笑呵呵地说,来了来了,要把人忙死去!她就是乐乐意意的一辈子围护着她的家,有什么,使力气,有什么奇怪的,今天使了,明天来,要守的是规矩,不是力气。
  
  想规规矩矩做人做事的人都想跟袁姐姐学,看她煮嫩包谷挂在梁檐下,也照着做,新辣椒上市了,装两坛坛糟辣椒,别的穿成串挂在墙上晾干用,一年到头有忙不完的事,闲不住,不是做酱,晒酱耙、晒蚕豆、就是准备捡燕麦,晒布壳纳鞋底。没得事桌子板凳都要挑井水来拿棕毛刷子按倒使劲的刷洗,别人跟她学,怎个学都是学些皮毛,因为她嫁过来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有了拿奶喂养的儿女,在床上睡能把男人睡得扯呼,袁姐姐是个阴倒会事的女人,心里头比那个都懂谱,心细的要不得,她料理好家,天天等男人回来,巴巴实实的拿手搂着她睡到天亮都不喊麻,不喊换手,出门的时候怎个都要汗挤挤的两个人翻爬滚打一晚上,等自己家男人的子弹全部打完,別起一杆空枪出门,两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头都放放心心的,那个分开那个都不会悄悄摸摸的偷吃野生洋芋,翻爬一晚上不说,第二天早上要出门都还要补一伙的那种感觉。她的心事就是帮着把侄女姑爷盘回乡下老坟堂埋起,过年过节的时候提前给他的坟头添把新土,烧堆烧纸,带个头,等过上过下的族人都拿他当个人对待,丢几张闲钱在他的坟上,在心里贡他一把,让他入进祖坟堂的圈子里头,免得成了孤魂野鬼,过几代人后,就…..这个是她心上最大的疙瘩,要说什么以前没有的都有了,只要天天勤勤快快的想着家,还怕没得日子过。
  
  所以在街头街尾,无论是嚼那家舌根,挖那家祖坟,都扯不到袁姐姐的身上。袁姐姐怪的是你看她讲究,但是你从来看不到她把自家洗涮的女人衣服拴在绳子上挡着别人过路,她家门口要凉晒衣服,怎个都会留条人过得去的口子,先想着别人,让人家有路可走。不会拿女人的裤子把路叉起,叫人家绕去多远,或者是拿给人家赌气拿手扒去扒来的,等人家拿眼睛盯着裤裆日吵出那些娃娃听不得的脏话,袁姐姐说,我有情拿给人家吵,满身满到像有虱子爬,拿给人家在心里头不当数的整,恨不得要拿给人家砍了卖了的咬成几半,拿给人家翻进翻出的不说,还要留一大堆脏话叫你听都听不得。各人晓得害羞。晓得一张擦过白雀灵雪花膏的脸不会随便拿给人指指搓搓,人要脸,树要皮。吃下去,穿在身上的一辈子都是为这点事。脸都不要,鬼也不缠了!落到这步!袁姐姐把话咽进肚皮不讲了,那意思是,各人窝尿弥死算了。她不是在后边吵人,她就是用这条戒律要求自己的。处处她都找得到自己满心满意诚服的说道。做任何事都是自家先把自家从内心里头说服,有一千个理由都拿跟自家心说,好象什么事都是良心告诉她的,不亏自家良心,就不会亏人,什么事都是人在做天在看,你一个毛毛虫,老壳上抗着簸箕那么大个天,伤天害理要晓得怕。
  
  袁姐姐自家的衣物她就只能阴干,熨平,整整齐齐的放在娘家陪嫁来的柜子里头,就像拿和娘家人的嘱咐装在一起,天天都默想着忙着在人前人后给后家人长脸。在心里珍藏着娘嫁人斗在耳朵边传给她的秘方,忙里忙外地过她有滋有味的日子。
  
  陆二姐就和她不一样,只要亲戚八门的有事请不到她,她就会中邪了样,气了老壳疼,要在太阳穴两边贴块四四方方的白布膏药,手上也会开麻皴,也要拿白布膏药扎起,经常热天拿当冷天过,要找一顶有帽檐的帽子顶在老壳上才会找到舒服,父母妆的衣领上还要请师娘婆画道符钉在脊背上背起,头发经常是不梳的,就是拿挽成转塞在里头,要太阳大不忙的时候才会洗一次。她还要背地下嘈人家勤快的人,说人家闲不住,骚,才一天一天的洗,经常都说,有事忙起,还好过不疼,没得事就像那个拿钉锤砸样,疼了想吐想一头创在墙上死去算了!她不洗不换,还见不得人家别个,狗妹才从她傍边走过她马上就再背后指指点点的说,狗妹身上是怎个的,人都不在半天了,那股捂霉的酸菜味还在像狗皮膏药样粘在这个青石板上,熏死人了!
  
  狗妹阴在心头!听到都装没听到,只当她讲的是“阴语”,狗妹还是怕自家身上真的有气味,于是她回家就不准老者守着她吃叶子烟,怕老者的叶子烟味染在她的身上,老者找不到城头的感觉,成器回乡下守着一亩三分地。才回去两天,陆二姐就咬起牙巴骨来了,屋头的男人都拿撵出去的人,肯定是作怪的货,比身上留着不好闻的怪味还难听百倍。狗妹怎个做都感到不是,她太注意外人的口水话了,不听又不得,听又听不下去,装又装不成,捏着鼻子诨眼睛的事又不会做。于是只有天天洗。天天洗,陆二姐又开始玩水浒新传,说她荞壳都没有窝干净,就装起瘦狗窝屎活路——干挣个球,脸上扑的粉当从灰面口袋钻出来的样。
  
  狗妹说不清,但她内心感到有点古怪,你陆二姐那点样子,大热天戴帽子帖膏药的样子,还要系个围腰,更是看不下去,硬是做起吃不完的样子,但是她还是不敢把心头想的事,照实说出来,比如,狗妹就是没有搞清楚,平白无故的就是要拿把刷子照着嘴巴使起劲的刷,狗妹不好意思地问陆二姐怎个了,是不是哪里不好,陆二姐心头想,真的是少见多怪,刷牙齿都不懂!她就说牙齿疼,在乡下没有看见那个的牙齿会疼,所以也没有看见那个一天起来就只晓得拿根东西朝着嘴巴不要命的夺,原来是牙齿疼,但是刷的白生生的,好看,狗妹在屋头也试着刷了几次,牙花子着整的出血,满嘴整的红匪匪的,害了门都不敢出,她想像城头人一样,故意把洋芋丝说成洋芋丝丝,要露出白牙齿来量人。狗妹试了几次都把牙齿整出血过后,他成器悄悄拿手放进嘴巴去一个个的摸着洗,背倒人的时候她就使劲檫几化牙齿,想等他变白起来。她是细心的,以前在屋头去茅司解决问题,昏管扯把路边草草、包谷草一嘞,提起裤儿就走,还没有听说有痔疮,城头人讲究,结果什么病都有,死心废肝烂屁眼,怪不得那些收破烂的都会使雀包,一遇到城里面的那些老瓦房就敞起嗓门的喊,破B烂麻雀,收来——卖了!老者老妈妈还故意装听不懂,说什么破的烂的在哪里。不好讲那些讨嫌的乡下人是故意报复,找个机会日吵那些看不起外地人的老街坊。那个时候以为白纸是读书人写字用的,舍不得糟蹋,看见城头人拿纸揩屁股了,自己也开始学着拿纸擦了,人家城头的人又拿纸擦嘴巴了,她真的搞不懂,追不赢城头人的动作,明明短裤是穿在里头的,晚上睡瞌睡的时候拿来遮羞的,你才这样想,人家城头人就在大冷天的时候,偏偏又把短裤加工成皮的穿在了长裤外面,你才开始跟着学穿短裤,你家又马上穿半截衣服,一下露出小腰身,一下又露出拿给娃娃吃的白奶奶在外面,女人吃烟喝酒更是家常便饭的事,够学的很,越玩越不球好玩!城头人不做事但是尽是在翻事,吃的穿的,包括人也要戳,在一堆就你哥我弟,你不吃我怄气,才调脸马上就日绝你火飞子冒,你家长他家短,搞不清那个是真那个是假!狗妹开始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就是自己进城来当孙子都要进城,给自己的娃娃在外头当孙子,只要娃娃在城头立下脚跟就行。狗妹想过在城头还是有不一样的,读过书和没有读过书的还是不一样,让下辈人读书不去理那些破事烂事就行了。
  
  男人是负责接人待客。有事要招呼得起三朋四友到现场跟着一起喊个喔伙,进进出出的有种镇压的气势才叫办事,冷火逑烟的,就会让人看不起,所以吃吃喝喝的糟蹋点粮食不是事,更不是欺负人的事,有时候你出钱请人都没有人到场才真的按彝族话喊叫“麻毕”了。
  
  狗妹家男人是个木匠,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做事,朋朋友友要少点,只有人家求得着他的手艺,他帮过人家,拿了工钱,拿点下角料帮忙做个小板凳什么的可以不收钱,就算得上是人情了,所以人情这块腊肉腌制的不够到味,但是他无法,所以屋头突然婆娘一发式人魔狗样的窜出窜进的,狗妹几乎是里外两面都不敢闲,忙得她像个龟孙子样,只有她自己晓得起三更睡半夜的,颠去倒来的累,都是想,不落人前,不受人家踢打的过日子,想着等把娃娃拉扯大以后就好了。什么苦什么累都全部咽在肚子头,自家隐起,不敢想让人晓得。
  
  那天吃过酒宴后,狗妹就大大方方跟陆姐提出一个打算,狗妹请陆二姐邀请周围相处得好的几家,一起去乡下摘樱桃,到乡下去散散心,狗妹提出来的时候也是很注意的,她担心人家会看不起她,跟她去乡下去摘樱桃,那个能吃十斤樱桃嘛,再说十斤樱桃又管几文钱嘛,她想过,她主要是想请几个城里头的朋友回老家去闹热一场,先打个前站造点声势,等养生基地的房子一交工,她在城头房产到手后,她还有大的计划,也要向城里头的老住户好好的请他几十桌客风光一把。
  
  你跟我去乡下,先认识几家家门,老爷爷回迁的事我来操办,人由我来请,怎样?
  
  这个事是陆二姐的心头大病,事想办,但是她的确头疼过,人太难开口请了,没想到被狗妹看得清清楚楚,一把拿了她的七寸。
  
  狗妹太清楚不过这条街陆二姐的威望,连湖南人都看得上的能量,不凭别的,她敢拿事的本事就够了。但是人人都如此,别人的事好办,自家的事开不出口,一开口,无形中矮人三分,所以自家的事要旁边人来说,这个是技巧问题,狗妹恰恰懂这点技巧,不瞒你说,在乡下她敢第一个在承包地盖房子,就是玩的这套,大队会记手头有公章,她拿个姑娘许配给他家,人家是男方到女方家提亲,狗妹不管那套,本来是狗妹有事要请人回屋头吃请的,结果是她还叫人家留了不准走,说走就是看不起人家了,最后是饭还混吃了,姑娘也找到了婆家,大会记腰杆上的大红章还稳稳当当盖在她的手上,双方都吃了定心丸。在乡下又是狗妹玩的,她一个哈哈两个笑,方圆几十里一条河水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的,进城,狗妹一仗二的烟杆还没有摸不着斗斗,要不是她也不比陆二姐郎瓤。
  
  盖房子,她木匠老公说,不行。老辈人就是吃房产多的亏的,他从记事就清楚,刚刚解放的时候,挨家挨户的登记财产,老者跑了躲起没有敢报,隐倒拿给政府作为无主的产业没收掉,才算免掉灾星。自家也被老辈人指点,不要去做生意,不要去当官,学手艺,有手艺,就完全可以养家糊口了。但是讨个媳妇,拿给人家一抬,姓什么都认不得了,抱石头砸天的事都敢做,简直有吃雷的胆子,和木匠成了相反的两个人。她说哪年哪代的老黄历,就是牛皮写的都被狗吃掉了,他不相信历史会开倒车,只要手头有钱就有计划,什么都不慌,什么事都是她出头,不要木匠老公管。盖起二层楼的房子其实就像斗鸡冠子,在湾子村有些奇怪的感觉,别人家的房子都是竹子房木头板壁房,完全是就地取材盖,狗妹家的屋基选在在河坝中央用钢筋水泥盖合城里头的一样,在坝子中间就跟像一栋洋房一样,前后都是庄稼地,门口有林青竹子长在河边,竹林一年四季都是青的,河水也是一年四季都是哗哗的流淌着,狗妹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是冲着这条河水来的,结果还把新房选在半坡上,一天到晚爬上爬下,脊背皮火辣辣的难过,狗妹说我是三点水的江家,就要守着水。从她打主意搬家后,山上的活路她就不做了,从娘家去拿了几颗樱桃树种子来种起,挂果后她不图卖钱,专门拿来走亲戚,等娃娃拿去分给伙伴们吃,娃娃吃过两回,就只有眼巴巴看着树上的樱桃,不敢去要,拿钱又买不来,着整的没法,只好由大人上门来找树种,也在自家荒地里头栽上了樱桃,湾子村的樱桃树就是狗妹这样疯传引进的。也是从那时候起,只要哪家有亲戚八门的来了,会看方头的就故意扯一篮子红樱桃来寻个话,顺便在大伯娘这里讨点信息。请她去在某个日子帮着铺床,吃娃娃酒,湾子村不管是门子周家还是十八子李家、立早张,弓长张家、言午许家、天口吴家,也不管是安徽王家还是山东王家,有80%的人家都是狗妹去亲自铺的床,无论生男生女,几乎个个走出湾子村,都是大学中专的学历。狗妹其实在村里个个喊她大伯娘,她是在外头做生意跑进跑出才被人家喊出名的。她是三点水的江姓人家,在湾子村就是这种称呼,姓什么就要喊全姓氏,辨明自己的姓和姓氏籍贯,狗妹说这种称呼土俗得很,但是习惯了,还觉得不乱。
  
  狗妹家的山花靠岩,竹林子顺河一直长到山半腰,有五六丈远的样子就有出水的地方,不知是地下水还是竹根水,反正有些嗝斗鱼黑亮黑亮在井水流出来来的沟渠中不停的游动,反而把沟里头的水映显得更清更明。湾子村的靑竹子核桃树,梨树,桃树,基本上哪里有空地,就只管种上树子,有秋天就变颜色的银杏板栗,青冈林,杏子树,有春天开白花的李子,梨子,开粉红花的花荭,不开花不结果喊不出名的古树,多的是,城里头搞小集镇建设的时候,有人打主意要出钱把湾子村的老树买进城去绿化机关办公场地,狗妹眼看势火不对,有点拿法不住,就喊娃娃代信出去跟那些她亲手铺床结婚出生的有出息的娃娃崽崽些,各人负责各人家的竹子树林,她讲过的,嫁得出去是能人,嫁得进湾子村的也应该是有出息的女人,你懒得动手的,你出个好主意,父母爷爷奶奶身上的好点子,好方子,独门手艺,做银磨玉的,你多带点进来,把湾子村好木好生的养起,什么吃烟喝酒打夜麻将,说话不遮风,吃人家欺头,刨人家阴沟祖坟的,各人收拣起来,这里的山水你有本事的,找个画家书法家进来,画成书留给下辈儿孙,找个懂音乐搞舞蹈的来体会下我们的村子寨子,有本事谱点什么留在人家嘴巴上一天到晚得帮你歌颂。我当大伯娘的一定翻过梅花梁子,翻过板地大坡去接送你们进村,你要是做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拔蒜苗,做传销吸白粉的话,各人干憔憔给我死远点。以后我家屋头就是火烧房子我都不会惊动你们,要如果有什么大事,要听我打招呼,上不起前来的坯火药,你以后进老子家湾子村都各人把帽遮阳各人拉了盖倒眼睛,免得叫我看到戳火。这个是狗妹每次去吃月子酒、长毛酒、定亲酒都要理起来讲的话,也是给人家铺床的时候要封赠的话,你不要说,真的起作用,大大小小的娃娃着她全部撵出名堂了。
  
  陆二姐袁姐姐她们一伙来了足足的一桌子人,全部拿给狗妹一个个带到坡上指着那棵树上的樱桃大就扯那棵,专门指着甜的大的红的扯,喜欢的就先放进嘴巴里头品尝一把,一边扯一边玩耍,狗妹一边喊十八子李家招呼在屋头的邻居来帮忙,做好切好的菜照样先拿绳子掉在水井里头去凉起,炒的蒸的油炸的一共十五六个菜三大簸箕,喊那些小的背起可乐瓶子去打竹眼取竹杆水来招待城里头的贵人。
  
  吃饭的时候,狗妹喊来安徽王家和言午许家几个壮劳力陪陆二姐和袁姐姐他们,这几个是做粗活路的手艺弟兄,他们说如果陆二姐愿意的话,湾子村现在改名叫红樱桃村了,我们这里的山形地理,左青龙右白虎,中间躺着如来佛,看得上,把老人家请过来,只需要陆二姐请人给老人写个自传送来就准数。到樱桃村来安顿的都是有名望的人,这个是红樱桃村的门槛规矩,他们的明天就是红樱桃村最具传颂的宝典。这是狗妹从城里头回来后的第一个主意,陆二姐她们在坡上择樱桃的时候,狗妹就和村里把事的寨老商量了这件事。
  
  陆二姐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女人气,她颤颤巍巍地给安徽王家和言午许家几兄弟的酒杯里面舔了一份酒,她说,我在妹子家发财的屋头,借花献福了,我的苦心只有狗妹最清楚,只有她了解最深,我一辈子帮人做事,我以为我看透了世上的人,但是我却拿给狗妹把我看透,我要一事满请你们红樱桃村的老老小小,跟我认个干亲!我从此把老人托付在这个有山有水有竹林的深情之地,你们接收我,我就做红樱桃村的人了!狗妹和我是姊妹,我和大家永远是姊妹!举杯,先喝——为敬!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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