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张歆儿依山傍水的豪华别墅,陈佳佳眼前一亮。她这位密友现在早已今非昔比,是本城最大的九洲电器商行的准老板娘。出现在陈佳佳面前时,她身穿粉色褛空的真丝睡裙,三千多一条的那种,头发油汪汪地随意披散着,显然也是最新美发屋做出来的,看似凌乱实则特别精致的那一款。她拿着一把小巧的镶碎钻的水果刀,边和陈佳佳说着话,边噘着嘴把一盘哈蜜瓜切碎了扎着深往嘴里送。估计怕弄花了她精心涂上的口红。陈佳佳平仰在那个宽大的皮沙发上,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什么世道啊,简直是穷人的地狱富人的天堂,陈佳佳怕这样下去,自己也会加入愤青和仇富的行列。
“唉,你那高富帅呢?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不给咱介绍介绍。”“免了,暂时不作介绍,至少婚前不作。陈彤姐姐说了,这年头,防火防盗防闺密。”“切,还以为是82年的珍藏版拉菲呢。稀罕得什么似的。”“这个自然,本小姐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指着他了,你说能不稀罕吗?”“好吧好吧,先不说你那拉菲了,言归正传,还是说说我那动物园吧。”
陈佳佳哭丧着脸吐了半天的苦水,张歆儿一直没有说话。接下来,她把一块哈密瓜塞进了陈佳佳的嘴里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唠叨,慢悠悠地开了玉口:“我说陈佳佳,当初你那机灵劲哪去了?成天做帐都把你给做傻了吧?我早跟你说了,凡事都要透过表像看实质。”“什么实质?你到说说看?我该昭告天下,我压根没看上小唐?我绝对不会参与她们之间的情场争斗?还是该苦苦哀求她们手下留情,放我一马?”
张歆儿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说你没进步吧?你还不信。你的实质在于,你不应该和那些个乌合之众死死纠缠,而在于怎么快马加鞭地给自己套牢一个提升你工作环境,生活品质的老公。”张歆儿说着,习惯性地打开化妆镜,左右看了下自己光洁得估计连苍蝇都趴不住的脸蛋,然后冲陈佳佳夸张地扬了扬那条修饰得宜的蛾眉,嘴里啧啧有声:“你看看你那一身打扮,那幼稚的毛衣,还有你那条可笑的裙子,还有,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天,什么季节了,你居然还穿着那双老土的靴子。” “唉,都火烧眉毛了,还管我的衣服裙子,先顾顾我的眼下吧。 ”“眼下就是,你该努力包装自己,快点找个好男人把自己给嫁出去。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可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现成不有个成功的案例活生生地展示在你的面前?”张歆儿故意侧身,理了理她那条价值不菲的睡裙,优雅地对着陈佳佳露出几年前还带着牙箍,现在已经排成扁贝般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过了年,您也该高龄二十六了吧,据可靠数据分析,女人但凡过了二十五,每过一年,自身价值下降十个百分点。如此形势之下,您居然还敢不站在一定的高度思虑问题?还去和那班什么猪狗牛羊的夹杂不清?”
陈佳佳一时说不出话,她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墙纸,金碧辉煌的吊灯,不禁心生悲凉。想当初自己埋头死啃书本的时候,张歆儿正成天和体育委员姚健强眉来眼去。结果她成绩一落千丈。幸好有自小画画的功底,最后才勉强上了一个艺术类的美术专业。毕业后好长一段时间找不着工作,流落江湖三餐不继,陈佳佳可没少抚慰接济过她。后来她去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广告设计公司,拿着1500的底薪,整天求爷爷告奶奶地拉广告跑业务到处蹦达。没成想几个月前突然给自己来了一电话,说好事将近,让陪着去看婚纱。然后就开着一款线条流畅的宝马Z4大剌剌地停在陈佳佳公司的楼下。张歆儿搁在车窗的纤纤玉指,那上头的钻戒大得,没个十万肯定拿不下。这下,陈佳佳刚毕业就年薪五万的优越感,在她面前突然蒸发。陈佳佳羡慕得两眼发直,连嫉妒都不会了,只剩下顶礼膜拜仰望高山的份。
好几次两人喝茶时,陈佳佳试探着问张歆儿如何攀上的高枝,她总是神秘一笑,很官方很得体地回答:“这可是个商业机秘。”接下去就说预约了要去做个头发护理,然后轻移莲步款款离开,留给陈佳佳一个健身房兼美体馆兼时装屋精心打造出来的靓丽背影。陈佳佳知道她是在找托词不愿意跟自己情场揭秘,可是,白雪公主到底是怎么炼成的?陈佳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帐目倒是出错了好几回。
眼瞅着准贵太今晚似乎松了金口,要把自己的葵花宝典真传于她。陈佳佳不禁突然间犹如在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线:“我说好姐姐,看在当年你和姚健强私会后花园,我还替你们把风望哨的情分上,你就可怜可怜小妹。把你的什么九阴真经套郎绝招指点一二。”
这下很是切中要害,当初要不是陈佳佳准点报信,并且给张歆儿打了掩护,她早就因为和姚健强的私相约会而受到学校的处分。况且刚毕业交不上房租那会儿,也受到陈佳佳不少的救援。涌泉之恩,滴水相报也是报,更何况成功的因素复杂,难以复制。想到这里,张歆儿叹了口气:“好吧,你就权当看韩剧,给你开开心,解解闷,如有雷同,可实属巧合啊。还有还有,不论情节是否虚构,都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只能借鉴严禁模仿。”“嗯嗯。”陈佳佳顿时笑逐颜开,把个小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自从送过一次广告策划到九洲电器商行,张歆儿就瞄上了那个开着宝马750的家伙。他浓眉大眼,身材颀长,更重要的是,他是这家商行最大的股东。张歆儿借故去了一次又一次。可惜那家伙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女友,一个粉面朱唇媚眼如电的车模。
张歆儿和那车模照过好几次面,斜睨着那身名牌包装下的廋竹竿身材,她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丰乳肥臀的性感妖娆多了。有了这样的底气,她同时长出了好几个心眼。她特别注意车模的动向,看到她在他身边发嗲撒娇,但背过身去就不停地接听其它不同男人的电话,并且在电话里和人家打情骂俏,张歆儿凭直觉这事情肯定要黄,她为那家伙叫屈的同时也为自己暗暗高兴。
果然,机会来了。车模和一开保时捷的男人敞篷兜风,被他逮个正着。两人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吵闹。然后,他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酒吧。张歆儿在门口的寒风中苦等到半夜,总算看到那家伙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她抢上前去扶住了他,并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把已经醉得口齿不清,说不出自家地址的他塞了进去,拉到自己简陋的出租屋。
听着他醉梦中口口声声呼唤的小玉,张歆儿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让他心里记住的,是她歆儿的名字。张歆儿把他洗漱干净,暗暗藏起了他身上路易威登皮夹里的一张银行卡,让他睡了那张柔软干净的小床,自己却睡在床前冰冷潮湿的地板上。
早晨醒来,看看自己温暖的被窝,再看看地板上蜷缩着的还在沉睡中的张歆儿,那家伙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留下名片,要她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张歆儿暗自高兴,表面上却连连拒绝。套郎计划第一幕顺利杀青,她心花怒放,但仍然一副楚楚可怜,小鸟无依的柔弱模样。送他出了家门,她倚着墙角久久没有离去,寒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单薄的衣衫显得她不胜瑟缩,在漫天凄迷的风沙中,她传递给他一个恋恋不舍却清澈见底的眼神,叫他心生涟漪印象深刻。
一个星期过去了,张歆儿预计那家伙的回味与思念已经蔓延到她再不出现,就要转换目标的地步,轻轻拨通了那个名片上被她背得烂熟于心的号码,用她从小就学过的声乐功底,幽幽地对着话筒富有磁性而娇柔说:“喂?”果然,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是你吗?我真后悔忘记留下你的号码。”耶!她心里在小声地欢唱,却定了定神,继续用哀婉的声音说:“本来我不想再来找你,只是,今天整理房间时才发现,你拉了一张银行卡在我家,想着也许对你十分的重要,所以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哦。。。”她又一次听到对面一个感动的轻叹,“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在丽晶大酒店二楼的西餐厅请你吃饭,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有来得及表示谢意。”“这。。。”张歆儿故意沉吟了片刻,那家伙的声音中居然透出了一丝焦急,“请不要拒绝我!”鱼儿已经上钩,是时候收网,张歆儿这才矜持地回答:“嗯。。。那好吧。”
傍晚出现在西餐厅的张歆儿和车模精雕细琢的妆容恰恰相反,她裸妆,直发,一副清纯可人的艺术系学生妹模样。她那甜美的笑靥崇拜的目光,一直缠绕着那家伙英俊的面庞。让他不胜酒力。席间,他们说起中外电器,日本的SONY,YAMAHA,Panasonic,韩国的SAMSUNG,LG,iriver,还有美国的GE。她都如数家珍,那家伙酷爱收藏,他们又就这个话题展开了热议。不管是康熙年双龙大盘,还是嘉庆款粉彩观音瓶,无论是汉绿釉磨还是大清铜币,张歆儿都熟悉得如同说起她化妆台上的化妆品,他们越聊越投机,越说兴致越高昂。这顿饭,直吃到桌上烛光如豆,餐厅打烊,俩人都还意犹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