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老汉保清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牵挂老伴和小儿子，小儿子大学还没毕业，老伴窝囊，孩子们更不把她看在眼里。大女儿和二女儿一直都很孝顺自己。特别是二女儿，她家条件好一点，没少帮助这个家，二女儿还时不时的塞给他几个钱。要是没了自己，她们会对老伴好吗？一天二女儿来看望他，老两口给女儿诉了很多苦。两个儿媳妇怎样待他们，大儿子怎么不孝顺，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保清说：“桂玲啊!我要是走了，你可不能不管你婶啊！你婶从小把你姐俩拉扯大不容易，不能把你婶忘了。”
　　
　　“没事，我会管她的，我不会忘。”桂玲说。
　　
　　“看样子这个老大儿子是指望不住了，老二这孩子不错，但他的女人太厉害，免生闲气自建只有让着她。”保清说。
　　
　　“老大两口现在还不如外人，外人见了还问长问短，他现在连娘都不叫了。整天都是争东西，老说我们偏心，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可咬哪根都痛啊！树枝都不让我们烧，这树又不是她种的，树枝叫她娘家来啦走，你说我们能不生气吗？”好妮说。
　　
　　二女儿叹口气说：“没办法，管她呢，咱信主不给她一样。他们这样做主会惩罚他们的，听说她娘家兄弟一个得病死了，一个被汽车压死了，她娘也得了老年痴呆症，傻的到处跑，他爹还得在后边跟着。都不知道了羞耻，到处拉屎拉尿，他们的儿媳妇对他们也不好，天下乌鸦一般黑。”
　　
　　老两口滔滔不绝，保清说：“找人说过几次了，当时分家就说，每月给俺买煤，同着说事的定好的事，可她两口一扭脸就不算数了。一月给俺十块钱的油盐钱，也一直不给，要也没用。”
　　
　　桂玲说：“叫我婶去要，我婶不太爱生气。”
　　
　　“要了，不给，你不知道我准备叫自立用架子车拉着我去吆喝他，我都快气死了。自立害怕的直掉眼泪，我对自立说：‘别怕，我还给你存了五百块钱呢！”保清说。
　　
　　“没见过这样的，我背后也说过解放，说他时看样子他很为难，他不敢惹他媳妇，惹她，她就寻死。”桂玲说。
　　
　　保清喝口水又接着说：“自立大学还没毕业，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五百块前还是以前攒的，舍不得花。为了问老大要钱生气大了。老大媳妇一直在院子里骂，自立气不过蹦到墙上给他嫂子吵，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我叫他下来，他不下来。翠花骂着说叫人来怎么的，那自立也不怯她，自立说：’来吧！谁来我也不怕他，有理走遍天下。‘我害怕你小弟挨打，一个劲的叫他下来。这几年这小子可能练点武，他也是太生他嫂和哥的气了。”
　　
　　老俩诉不完的苦，桂玲安慰了一会老人起身要走：“我回去了，家还一摊子事呢。”
　　
　　“回去吧！回去吧！”保清说。
　　
　　“闲了我再来看你。”桂玲摆着手走出屋门。女儿走了，老两口说起了闲话。
　　
　　都是说些谁谁家的孩子多孝顺，谁谁家的孩子不孝顺之类的话，以此来宽慰自己。保清说：“有儿常常气，无儿也叹气。唉！没办法你看他九婶，没孩子想孩子，把她姐家的春妮养大了，也没指望住。”
　　
　　说起春妮还有一段故事，春妮是九婶从她姐姐家抱养的女儿，九婶视她为掌上明珠，好吃好喝紧着她，噙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十四五就出落成标志的大姑娘了，水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白皙的皮肤，还能说会道，喜欢文艺，学校演节目少不了她。九婶从小把她娇惯坏了，春妮很任性，我行我素，天马行空。上中学就开始谈恋爱，九婶下狠心没少打她，骂她。软硬兼施，啥法都使了，就是治不了春妮谈恋爱的病。老师家长一起努力好不容易春妮才给她的小恋人分手。秋天学校组织到农场摘棉花，爱说爱笑的春妮在摘棉花时，又认识了一个外校的男生，俩人打得火热。学校知道后对她进行批评、教育都无济于事。那时的学生也不好好上学了，开始串联。九婶知道春妮又和外校的男生谈恋爱，对她又是一顿毒打，九婶发起脾气谁也拦不住。打也不行，春妮铁了心要和那个男生结婚，九婶为了不叫他俩来往，就把春妮送到南乡春妮的亲妈那里住一段时间。听说春妮背地里还是去和人家见面，俩人还到城里照了合影像。
　　
　　收完秋后没几天，麦玲的四大娘去世了，四大娘就一个独生女名叫麦兰，她已经出嫁两年了。麦玲和九婶都去守孝，九婶想借此叫春妮回来吊孝，趁此机会叫麦兰和麦玲劝劝春妮。当天晚上春妮就被叫回来了，当时她们几个姐妹都在四大娘家守灵。九婶好言好语的给春妮讲道理：“春妮，你看你这俩姐都是找的军人，军人退伍回来还分配工作，说不定还能带家属。给北乡那孩子断了吧！叫你姐帮你找个好的，好不好？”
　　
　　麦兰和麦玲也对春泥说教一番，麦兰说：“你妈说得对，你得听大人的，你年龄小，长得又好，再等两年我叫你姐夫在部队给你介绍个当官的。”
　　
　　麦玲紧接着说：“就是，将来叫姐夫给你介绍个军官。”
　　
　　几个人苦口婆心，春妮说话了：“好，我听你们的。”当即从身上掏出她和那个男孩子的合影撕个粉碎，几个人一看，高兴坏了。觉着春妮真的觉醒了，最高兴还属九婶，她想她的计划成功了，女儿回归了。一夜无话，第二天出完殡人都散了。九婶的心也放到肚子里了，做了一夜美梦，梦到春泥找了个军官，她的脸上好有光彩，门口的邻居都夸她养了个好闺女，她高兴得直发笑，被睡在身旁的丈夫摇醒。天已大亮，忙起身去厨房做饭。她先伸头看一眼女儿，她惊了一身冷汗，女儿的床上空空的，她随口就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这闺女跑哪去了？”她的心咚咚得跳起来，她不敢想。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叫：“九婶，九婶开开门。”是北边没出屋伏的侄媳妇。
　　
　　九婶忙把侄媳妇让到屋里，九婶想可能侄媳妇知道春妮的下落，果不其然，侄媳妇进屋后就说：“半夜里春妮跑了，她走到北地，到我的窗户下叫我：'嫂子，嫂子，我走了，天明后给我妈说一声。'我说叫她等等我，我起来给她说话，她可能怕我拦她，不说话就跑了，我起来跑多远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九婶眼含着泪，手抖得厉害，侄媳妇忙把九婶扶住坐下，九婶和九叔气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九婶想这就是报应，九婶平日里太爱笑话别人家的闺女，谁谁家的闺女怎么怎么长、怎么怎么短。人常说：”说人长，落人短。“
　　
　　九婶从此再不敢胡说别人了，对他有意见的人说：”这一回大个的嘴可坐到屁股底下了。“九婶个高，所以人都叫她大个。
　　
　　春妮结婚不到半年，就和九婶认亲了，十六岁她就做了妈妈，日子过得很苦，一连生了四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家里穷，兄弟姐妹多，春妮家还是老大，日子过的可怜，不过那时候的人家大部分都是这样，粮食不够吃不说，还没柴烧。有一天春妮做饭时没有引柴，她就随手在公爹家的围墙上拽了一把黍干叶子（围墙是用黍干围起来的），公爹看到了就说了她几句，俩人就大吵起来，春妮越想越委屈，跑到屋里捧起一瓶农药咕噜噜喝下了肚。她也不知道是真想死还是吓唬她的公爹，她竟撇下四个孩子和她爱的不顾父母死活的丈夫，撒手去了，没一点救了，她喝了整整一瓶落果。她死后，她的丈夫还盼她能生还，在埋她时丈夫不叫埋严。非要留一个出气的口，他说，说不定一喝空气，她会复活。谁知道晚上狗把她拉吃了，连个囫囵尸首也没落着，这就是春妮的下场。
　　
　　春妮死后九婶又把春妮的老二闺女抱来养活，现在养大了，这闺女一点也不知道疼她。九婶不想当绝户头，前几年又从表妹家抱回一个男孩子，现在已上三年级，九婶常夸他的儿子很懂事。
　　
　　3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