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快来人呀！救命……”，突然“咚！”的一声，老赵的老婆花婶碰撞到她家的墙壁上，头上立刻冒出了一个肿胀的红包。“这边，门在右边！”吴大妈急着向花婶叫道。花婶夺门而出站在她家门口慌慌张张地扯着嗓子继续叫：“救命！救命！快来人呀！老万不行了……”

    街坊邻居纷纷围了过去，问：“花婶，怎么啦！”“老万，他……唉！……是这样”

   “老万，中午吃什么好吃呢？”看到老万吃过午饭坐在麻将桌上就一人包赢，坐在老万对面的吴大妈调佩他。“是呀！下午就你一个人赢。”花婶也附和道，“发财！哎哟！该死的发财不早来！”“我中午还没吃呢？”老万接了一颗麻将子说，“发财！来来，该我发财。”“你都赢了那么多，还发呢？打一个好牌给我吧！”坐在老万下手的代大叔盯着老万的牌打趣着。“我提议，你晚上……”麻将室的主人老赵正要说请老万晚上请客。

   “咚！……”老万伏在了麻将桌上，两手臂把麻将子推掉在地上。站在旁边的老赵正要说让老万请客，话还未说出口，他立刻抱住了老万。

大家一边听花婶的叙述，一边冲进老赵家的麻将室。

室内的麻将子洒了一地，代大叔扶着老万的左臂膀，老赵紧紧地抱住老万不敢松懈，吴大妈也抬起了老万的双脚。

   “打120电话”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

“来不及了，救护车找到我们这条巷子来，人就没啦！坐我的车！快，抬人去！”我放下刚从学校接回家的孩子，挤出人群用手一挥号召道。我感觉到了大家灼热的目光，立刻转身打开车门钻进我的车内。

 众人万分火急抬出老万正要放在车上，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妇女抱着一床棉被快速跑了过来，把被子放车上一放，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谢谢大家！多谢你们……”。她后面跟着一位二三十岁的少妇催促说：“妈，快走吧！先治爸爸的病最要紧！”来人是老万的老婆和儿媳。

她们上了我的车，我来不及多想，时间就是生命，启动车向医院驶去。

到了市医院门口，我停下车背起老万就像急症室冲去，正好碰到我妻子的同学。“丽丽，中风病人突发往哪里送……”

“跟我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丽丽就穿着一双白色的护士鞋，“咚！咚”跑在我的前面，指着一张床说：“让病人先躺下，保持安静，家属跟我过来办一下手续。”老万的儿媳妇同丽丽一起走了出去。

“我晕，头晕……”老万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我的脑海中一刹那出现一幅相似的画面。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带着一个七岁的男孩伏在医院的病床上大声呼唤着爷爷。

“老万，老万，你一定要坚持啊！医生马上到……”老万的老婆老泪纵横的呼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正在这时，两位主持医生快步走进急症室，拿出他的听诊器，听听心率，又扒开眼皮瞅瞅、量量血压脉博……

   “病人可能脑血管破裂，要拍一张片子才能确诊。先要打止痛针，头部降温的急救针。闲杂人员请出去！”

    走出急症室，我呆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刚才只是听见说有人中风，没有多想，一心想挽救病人的生命，不至于爷爷的悲剧在人间再次重演，可是，静下来，心里却不是滋味，伸手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心里一阵难受，猛吸了一口烟，埋下头，回忆碎片点滴汇集。

   （二）

   “爷爷！爷爷，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二十年前那个相似画面是那样清晰，难以忘怀，那呼救声，声声入耳，一阵冷风吹过来，我脸上竟有了泪花，地上遍地都是烟头。

   “我爷爷得了中风，借你们的车用一用，好不好，我给钱，双倍钱……”

   “不行，姑娘，不是我们不借，实在是不能，不吉利！我家上有老，小有小，不要为难我……”

   “我家的车，现在正急用，实在抽不开，你还是看看别人家吧！”

   “我家有一辆农用板车，没事，你拿去用吧！用坏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救命要紧。”

   “谢谢！……”

   “爷爷，你一定要坚持，爷爷很快就到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了，秋风似乎在号啕，有几分凄凉。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你一定要救活他……”

   “准备后事吧！抢救太晚了，早一个小时，也许能捡回一条命。”

   “爷爷……”只有秋风的沙沙声，爷爷去逝那年，我只有七岁。爷爷去逝那天，姐姐正带着我去看爷爷，爷爷打了一宿的麻将，脑供血不足，急性中风，未及时抢救，不幸离开了人世。对，我记得当时，我跟着姐姐身后，一直用一双衰怨的眼神祈求着大家。

   “小李，今天真谢谢你，是你救了你万大叔的一条命呀！”老万家的大婶走过来感激地说道，“现在，你万叔总算脱离了危险。”  

“脱离了危险就好，我先回去了，需要帮忙再联系！”

    回到家里，我情绪低落，不知道爷爷的死归根到底是因为命运还是要怪罪于人性。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复，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花婶遇见正从医院回家的老万老伴，“人啊！怎么样了？你家老万好了没有？”

“好多了，感谢大家的帮助，捡回了一条命。”

“不要客气！没有危险就好！你怎会知道，我当时真得吓坏了，真怕他出什么事，又是在我家，我不敢让他人着地……我有什么说什么，别见怪啊！”

“我要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多谢你们，病人现在好多了，不过要做脑血管手术，还得去省城大医院，明天去！”

“快过年了，家里怎么办呢？需要帮忙吗？”

“没有办法，小孙子还在上学……”

“这个不用担心，我帮你接送吧！我也是要接我的外孙，顺带！”

“老姐妹，叫我怎么感谢你呢？”

“老姐妹，不要说这些话，举手之劳，你就放宽心吧！”

（三）

“花婶，老万的孙子怎么是你接！”吴大妈有些吃惊地问道，“这两天没有碰见他家的人，不知道老万的病怎么样了？难道……”

“老万去省城治病去了，他老伴和儿子、儿媳陪同去了，家里没有人。你接孙子呢？”

“是啊！你们家真是好人！忙不过来，就告诉我一声，啊！我从这边走了。”望着吴大妈离去的身影，来来往往的行人在眼前穿梭，早春的气息还比较单薄，花婶任几个孩子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声不吭得向家的方向走着。

“老爸，我回家了，开门！”我打开门，见是儿子和妈妈，满脸惊喜，突然又一脸漠然，因为我看见老万的两个孙子也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

“妈妈，你怎么还把这两个孩子接到家里来呢？我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要忘记爷爷临死前，也向他家借过车，他却不借。我们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而帮助他们，用自己的车把他爷爷送到医院，救了他们爷爷老万的一条命，还要怎么样啊！我又不欠他的！”

“孩子，那是在老家，离医院太远，也不是你万叔的错，错就错在你爷爷病得不是时候，你爷爷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大家能再走到一起是缘份，帮人帮到底，不要管别人怎么样，只要自己做好就行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亲眼看见爷爷是怎么死得，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滚开！回你们自己家！”

我冲进卧室，关上门，心情难以平静，烟味又充盈了整个房间。

“叔叔，谢谢你救了我爷爷，你出来吃饭吧！……”

    我不知在房间呆了多久，门外孩子的祈求声，声声入耳。我打开房门，老万的两个孙子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垂着头站在房门口请求我。多么无辜的孩子呀！我看见他们，就想起了我儿子，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爱。他们同儿子同岁，孩子又有什么错呢？不能让悲剧重演，想着，我走出房门，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来到饭桌前，这可怜的孩子多像二十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