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缅怀之花
　　
　　花朵娇艳欲滴，透出殷红，骨子里渗出寂寞，想要相拥即将逝去的生命，会化成粉末，就像是伤心人的心，不胜折磨。
　　都说无论再美的花朵盛开后都会凋落，罂粟凋落后变成白色的粉末，陶醉着躲避伤痛的弱者，迷惑让人只记得相爱时的承诺，忘却冷漠。躲避需要付出代价，缅怀上瘾就会变成魑魅魍魉，让人离不开它沦陷在它的红，通常我们把这样的借口美曰其名的叫做缅怀，它的花朵我们叫做缅怀之花。
　　村上靠河的人家都搬的差不多了，人开始稀稀拉拉的少了起来，尽管是白天也是极少看到人们在街上闲逛了。只有远处的山上还有三两只牛羊悠闲的吃着春天的新抽的草，山风如刀子划过路边偷摸仓皇逃回家的村民心上，对于皮厚的大黄牛只换来大尾巴一左一右的拍打肥大的臀部。牛羊吃的草间有白色的纸钱不断在山风的呼啸下飞的洋洋洒洒，这是从山坡上不远处一座泥土新湿的矮坟堡上飘下来的，坟头没有立碑，只是周围多了很多纸钱和蜡烛，烧黑的痕迹，看的出来不只一家在这里来过，坟头上用石头压着的一盏竹灯胡上的纸吹破了，风穿过灯笼刮得零落的纸片哗哗作响。这就是不久前被村民草草下葬的侏儒老的坟，因为是个外乡人也没个当地亲戚，为低调行事连个墓碑都不敢立，大家也才发现这个外乡人来路竞是如此鬼魅，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没有人知道他有那些家人，就好像不知是那天突然出现又因为自己的胆怯猥琐躲闪着没让别人发现的混在了人群里！冷清的坟上只有各家为了安生来求保佑怨灵别找自己麻烦的纸钱，相反，正是因为心中有鬼，试图用祭祀安慰的心因为各自怀有的鬼胎，不出自真心的焚烧的纸钱却怎样都飘不远，就在坟头附近打转，闹的是惶惶不安，更不敢接近。
　　桥姬和丑时之女的故事也越发传的玄乎，吓得胆子小的村民把土地低价卖给了村长都逃到村外躲避去了，每当有人家要出镇了，胡奶奶总会在每个人家的手腕上用朱砂点上一个缅怀之花花瓣样的红点，提醒着这家人，让他们不可以对外说起镇内发生的事，特别是看到了什么都不可以说，红点不要擦掉，不然，后果很严重。基于胡奶奶在村里的威信大家伙也都按照规矩办事。
　　尽管人心惶惶，我却没被世俗忧扰，每天依旧进出小镇，看着小镇一天天的被镇门口的房地产开放商逼近将周围的山水都变了模样。我也去过侏儒老的坟，在那里给他烧了些纸钱，尽管当时周围只有两家人，一家是年过四十的小镇菜场卖鱼佬和他妻子，两人嘟嘟囔囔的说着：“老兄，多给你烧点纸钱，你别客气，拿去用。”
　　心底想着小镇人心底的善良。
　　“你死都死了可别来找我们家麻烦，虽然你生前我卖鱼占过你们家的铺子，偷拿过你家的东西，被你发现还诬赖是你家傻桂偷的，私底下经常笑话你俩，可是你死都死了，别回来找我们麻烦，特别是我们家那孩子，孩子小可金贵了，你们可别吓着孩子了•••”
　　听完转念一想，原来是老来得子的卖鱼佬家的小孩夜里越发的爱哭闹，才想着要来拜拜。也难怪平时做的缺德事多了，小孩子夜里哭闹这是常事，估计这纸钱烧起来治不好小孩的病，只能治一治自己心中的鬼。
　　另外的一个不就是小时候和我一起上过学的小狗儿吗？就是那时候学校里人人畏惧的狗哥，上到出初三就因为聚众打架斗殴被开除了家里人也不管了就在小镇上晃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前些日子据说找到了门道，发财了吗？一头的黄毛曲卷着，脸色苍白，眼圈深重青黑，眼睛里都是血丝，尽管他没有注意到我也在他身边焚烧纸钱，我却是模模糊糊听到他用气音咕噜的话。
　　“不，不关，我事，别，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
　　阴阴阳阳的说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感受到我疑惑的目光，转过身子，盯着我，狠狠的刨了我一眼，起身突然面色更加苍白，手脚发憷，连手指头都僵硬的有些扭曲，匆忙的向着小镇深处的方向跑去，赤红的眼惊恐万分，看着坟包的反方向，跌跌撞撞的逃跑。
　　“别追我，不是我，不，不，不，不是我•••”
　　越跑越远。
　　心中也不免疑惑，只当做他是吓得不轻。
　　当我回到家，爸爸收拾着行李，翻箱倒柜，抽拿着家里最有钱的东西。身边站着一个长发齐肩的女子。
　　“你回来了，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走，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会死的。”
　　看着面前曾经是我认为最坚强的男人，裹着这个家所有贵重的东西，带上陌生的女子准备离去，我的心里能想起的，只剩下一个人，一个曾经陪我躲过悲伤的人，现在悲伤又涌上心头你是否会回到我的身边，陪我渡过呢？
　　“我不会走，你走吧！带上你和你的东西走吧！”
　　眼睛里饱含了泪水，深深的看向了此时行动缓慢的爸爸，再看向他的行李以及身边的女子，我想在这里，我只想守在这里，我若是离去我就会死去。
　　从眼神里爸爸或许看出了什么，他没有反对，或许我能这样说他根本不想看出什么，他累了他不想思考了。他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说着密码是你的生日，就走了，走的时候牵起女人的手毅然决然的没有回头的走掉了。
　　我意外的没有哭出来，只是对着木质衣柜前的镜子看了好久，看的累了就倒在床上睡熟了，就像是自己猜到的事如期而至，也像是悲伤太重让自己负荷悲伤过重麻木了。夜晚对着坐在窗台前，看着星空，迷迷糊糊的说道：
　　“或许是希望太多，流星才会跌的那么重吧。”
　　如今你们身在何方，我对你们想念的紧，思念一个占据了你的过去你的童年你的悲伤你的喜悦的人是很痛苦的事，这样的事会耐人寻味，因为这就像是个很美丽的泡沫，总是很脆弱总是会让人很容易崩溃，就像是有一筐鸡蛋全部放在一起，当放的满满的时候篮筐倾覆的重量超出了负荷一篮子鸡蛋全部都会摔的粉碎，到那时再坚强的人都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伤心不是哭的梨花带雨，是哭都哭不出来！
　　第二天清早，身体里的水份少了很多迫不得已只得起床来到客厅尝试给自己倒杯水，发现水壶里一滴水都没有这样的事实把自己拉回了现实，父亲已经走了，家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只得起身来到厨房从自来水管中接了一杯干涩的水，一仰头顺着喉咙流进了心头那块干枯的田。
　　现实冲击了脑海让自己只得接受无情的现实！
　　口袋里静静躺着昨天父亲离去给我留下的卡，回想起现在与亲人的联系只剩下这张冰凉的卡片，卡片越是揣的紧，心越是疼。
　　小镇在这一年内变化很大，就以小镇镇口为划分变成了两个世界，镇外的土地紧密锣鼓的赶着开发兴建，原来一排排红砖砌成的矮楼房全部都被打上了拆的红色油漆字，原本的镇口的小学也被开发商给占据了，门口小卖部门前写上的读书改变命运的白色警句早就变的残缺不堪，本来进出人就少，而如今只有像极了南方倾盆大雨笼罩住的灰尘，让人难以走出，能见度不到两米，每天进出这段路变成了为这辈子最抗拒而不得不去做的事。
　　小镇内高大的梧桐整齐的排列在公路的两旁，梧桐树干斑驳不堪，在为了迎接夏日的来临退换着新衣，可正是如此联想起关于V型公路的传闻，树皮脱落的图案像极了一张张哀怨悲伤的脸。树叶翠绿欲滴，一张张手掌一样的树叶摩擦着摇曳着不停的向着路过的人挥手！樱花，桂花，丁香花，蔷薇花，甚至是薰衣草都被搬到了小镇里，小镇的地势相当的大，可别忘了这是块埋没在贵阳南郊的瑰宝，并且有南郊公园的称号，虽然自然风光对于贵州这样的山区省市并不出彩，导致政府也不重视，而知道小镇就在公园内的人也就更少了。
　　房开商对小镇的开发力度越来越大，村长到是很乐意进出小镇与镇口的临时拆迁指挥部，张罗的想着怎样才能把小镇内的土地怎么搞到自己的手里，再把土地用高价买给镇外的房开商，最近的他看上去过份的春光得意！
　　胡奶奶最近的精神头看上去就没那么好了，看上去总是病恹恹的，也很少出门总是躲在她的黑凄凄的佛堂里，金凤姨或许是受到了惊吓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看上去也是病恹恹的样子！
　　小镇背靠的坟山也总是阴风潺潺的吹着，小镇开始流传坟山上有侏儒老的鬼魂本来就紧张的空气更是闹的人心惶惶，最重要的传出这样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村长和胡奶奶！
　　村长绘声绘色的讲着看到鬼的经历！而胡奶奶只是听到村长的话，语气沉重的说了一句让各家大人管好小孩不论晚上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门的警告。
　　村长和胡奶奶在坟山上划定了一块地从山头就用高大的栅栏围了起来反复的警告村民不准踏入那块禁地，意外的前几天看上去还病恹恹的胡奶奶显得精神奕奕面色也是十分红润，只是看到划地围栏的时候自己眼神十分的晃荡，手脚都显得有些哆嗦！感觉在做着什么错事，特别是看到越接近围栏有越多的红色绒毛飘浮在空气中，这样的场面更是让她的脸就连笑都是扭曲的。
　　小镇开始进入夏天的雨季，早上总会雾茫茫的，空气中透着丝清甜的味道，仔细看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红色绒毛，用力一吸都会进到口腔里，就像是恐惧会住在人的心里一样！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