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车箱的火车在S站停下了。
　　站台上，来不及买票的某报记者小王又一次在车门口找到了车长张哂：“车长，能方便一下吗，我到车上去补票。”
　　张哂见是小王，微笑着说：“上吧，10号是卧铺，找个空的休息好了，不用补票了。”
　　几分钟后，火车启动了。
　　6号车箱里，穿着漂亮的女列车员小微盯着穿着破旧的民工老苏大声说着：“查票啦，请出示车票！”
　　面对小微的目光，老苏浑身上下翻找着。许久，老苏将一张皱巴巴的儿童票捏在了手中。
　　小微看着老苏手中的儿童票，朝老苏怪怪地一笑：“这是儿童票呀。”
　　老苏憋红了脸，嗫嚅着说：“儿童票不是跟残疾人的票价一样吗？”
　　小微上下打量了一下老苏，不解地问道：“你是残疾人？”
　　“我是残疾人！”
　　“你的残疾证呢？”
　　老苏紧张起来，之后，他苦笑着说：“我没有残疾证，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就向我要残疾证，我没办法才买了张儿童票。”
　　小微冷笑着：“没有残疾证，怎么能证明你是残疾人呢？”
　　老苏没有吱声，只是轻轻地将鞋子脱下，又将裤腿挽了起来，他露出了半个脚掌。
　　小微斜着眼看了看，不耐烦地说：“我要看的是残疾证！是盖有残联钢印的红本本！”
　　老苏一副苦瓜脸，解释说：“我没有当地户口，人家不给办理残疾证。而且我是在私人工地干活，出了事之后老板就跑了，我也没钱到医院做鉴定……”
　　列车长张哂闻讯赶来，询问情况。
　　老苏向张哂说明自己是残疾人，买了一张和残疾人价格一样的票。
　　张哂重复着小微的话题：“你的残疾证呢？”
　　老苏也重复着刚才的话题。接着，他让张哂看他的半个脚掌。
　　张哂不耐烦地说：“我们只认证，不认人！有残疾证就是残疾人，有残疾证才能享受残疾人的待遇。你赶快补票吧！”
　　老苏蔫了。
　　他翻遍了全身所有的口袋，找遍了行李包的每个各角落，终于找到了三块硬币，根本不够补票。于是，老苏向张哂哀求着：“我的脚掌被机器轧掉一半之后，就再也打不了工了。因老板逃跑没给工钱，连老家也回不去了。这张儿童票也是老乡们凑钱帮我买的。车长，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面对老苏的哀求，张哂坚决地说：“不行。”
　　见老苏确实拿不出钱，小微机灵一动对张哂说：“车长，让他去车头铲煤吧，算做义务劳动。”
　　张哂想了想，对老苏说：“那你听小微的吩咐吧！”
　　这时，坐在老苏对面看书的乘客刘教授看不惯了。刘教授丢下书本，站起身来，摘下眼镜盯着张哂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男人？”
　　面对刘教授逼视的目光，张哂不解地说：“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刘教授火了：“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男人！”
　　“我当然是男人呀。”
　　“你用什么证明你是男人呢？请把你的男人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周围的乘客笑了。
　　面对乘客的嘲笑，张哂愣了愣说：“我一个大男人站在这儿，难道还是假的？”
　　刘教戴上眼镜，摇了摇头说：“我和你们一样，只认证不认人，有男人证就是男人，没男人证就不是男人。”
　　张哂卡了壳，一时无言以对。
　　见张哂无言以对，小微急忙站出来替张哂解围。小微对刘教授说：“我不是男人，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好了。”
　　刘教授指着小微的鼻子说：“你根本就不是人。”
　　面对刘教授的指责，小微暴跳如雷，尖声叫道：“你嘴巴干净点！我不是人是什么！”
　　刘教授一脸平静，摘下眼镜笑了笑：“你是人？那好，把你的人证拿出来看看。”
　　周围的乘客再一次哄笑起来。
　　这时，老苏只好放下了裤子，盖上了只有半个脚掌的腿，木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眼里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