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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当天，家里显得异常的热闹。似乎亲戚朋友们的心里也少了份牵挂，安慧的爸爸不再是光棍了，而安慧也是个有妈妈的孩子了，相信在别的孩子的面前也不会有人再叫她“没妈妈的孩子。” 酒席散后，亲戚们纷纷拉着安慧来到洞房。大家都知道，结婚当天，都会有闹洞房的习俗，不例外，今天亲戚们拉着安慧是来闹洞房的。 “安慧，快叫妈妈呀！以后你就有妈妈爱了。” “对呀！快叫。叫了叔叔就给你一百块。”说着这位大肚便便的男子拿着钱在安慧眼前挥着。 在安慧的眼中，这是位陌生的女人，在她的记忆里，她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样的；她只知道妈妈是在周末带着孩子去公园玩，带着孩子去逛超市之类的女人，她是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女人……安慧渴望自己有位这样的女人。望着这位陌生的女人，安慧有点局促不安，再加上被这些大人推怂着，安慧开始往后退缩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陌生的女人，就这样在你推我怂下，安慧哭了…… “孩子都被吓着了，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奶奶心疼地抱走了安慧，奶奶是安慧记忆中对她最好的一个老女人。就这样，在泪眼朦胧中，新妈妈的那张陌生的脸逐渐地模糊了，但她的耳边充斥着仍旧是那片犀利的笑声。 爸爸结婚有了老婆，安慧有了妈妈，可她却似乎成了局外人，安慧的现状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改变。她依旧跟着奶奶相依为命。那是一个难忘以忘却的日子，那天，天格外的冷，寒风吹着梧叶在街上乱飞，打在脸上生疼。安慧冒着寒冷的北风，来到爸爸的住处，她和奶奶是来要生活费的。当安慧走进爸爸的住处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爸爸的房子，相比之下，自己和奶奶住的房子是那样的低矮，那样的阴冷，那样的黑暗，那样的……安慧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房子。 这时正直午饭时候，爸爸见安慧两人来了，便要求她两留下吃午饭。一家人围着饭桌那是多么温馨的画面呀！可接下来的画面却打破了这刻的宁静。 “爸爸，我要吃那边的牛肉。”安慧早就垂涎这些牛肉了，这是她平时难以吃到的美味。 “爸爸我也要吃牛肉，你先夹给我吧！”安慧的弟弟撒娇说着。此时，安慧生怕自己的牛肉被人给抢走，便大喊道：“这是我先看到的，这是我的牛肉……” 安慧眼中的那位陌生女人来了，便大叫：“吵什么？什么是你的，我的？都不懂让点弟弟。” 弟弟也似乎得到了后盾的支持。大声地喊道：“对呀！再说了他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的爸爸，我们一家人吃饭，你来干嘛？” 安慧似乎像触了电一样呆坐在那里，她默默地吃完饭。可是，又有谁知道她此时的伤痛呢？安慧这顿饭没吃好，吃到肚里的是那说不出的心酸。在回家的路上，风还是那样“呼呼”地刮着，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猛，满地的梧叶发出了“稀疏”的声响。 安慧没有流泪，她深深地知道流泪是改变不了现实的。此前，她还有个爸爸，可是此时她似乎也失去了爸爸。自从安慧有了弟弟和妹妹后，他们四个人成了一家人，而她彻底地成了局外人。 时间似箭，光阴荏苒；不久就到了安慧上学的日子。开学那天，每个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拉着小手开心地送进了学校，他们的身上都穿着新衣裳，背着书包，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开心，洋溢着幸福的花朵。安慧向他们投去的是那羡慕的眼神，脸上写满了满是渴望的神情，她多么希望有一天爸爸、妈妈能够拉着她的小手送她进学校上学，这是连她做梦都想要的愿望。 奶奶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停地安慰着小安慧：“安慧真乖，开学的第一天就能自己单独上学了，其实呀！奶奶陪你来上学是一样的。”安慧没有吭声，她没有注意校园的美丽，没有聆听校园播放的自己喜欢的儿歌，更多的是向别的小朋友送去她那羡慕的目光。 “你怎么自己来上学呢？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没有送你来学校？”一位穿着白纱连衣裙的女孩惊讶地问着安慧。 安慧没有吭声，只是呆呆地等着老师给自己办好入学手续。秋风吹着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落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在空中轻轻地飞舞着。在安慧的眼里，穿白纱连衣裙的女孩是可爱的女孩，她是多么的漂亮，又是多么的幸福。与自己相比，真是一个公主，一个乡村的丫头，最让自己感到羡慕的是她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来送她上学。后来，安慧知道她叫刘文君。 小女孩不停地追问：“你怎么不穿新衣服？我的新衣服是爸爸、妈妈给我买的，你的爸爸、妈妈怎么没有给买新衣服？” 在安慧的记忆里，她根本就没有妈妈的点滴记忆，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长得怎么样。而爸爸，她只是记得在逢年过节时，他会给自己和奶奶送点钱和东西外，其余的时间，她是连爸爸的影子都难以看到，在她的记忆中，爸爸的样子也逐渐地开始模糊了。 安慧还是没有吭声，站在那里，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时，奶奶急忙为她解围：“她的爸爸、妈妈去外地做生意了，今天没空来。新衣服买了，今天忘记穿了。”安慧的班主任林老师似乎看出了端倪，忙说：“上课了，小朋友，马上找个位置坐好吧！” 小朋友纷纷找好了自己的座位坐好，其他的小朋友都喜欢坐在显眼的地方，喜欢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坐。而安慧却独自一人坐在了角落里，在她的心里，她是多么害怕有人戳穿自己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她多么担心有人说她的爸爸有了新老婆，现在她只能跟奶奶一起生活。 安慧上小学了，她也渐渐地懂事了。她开始自己学着照顾自己，开始学着照顾奶奶。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根本没有人知道安慧的情况，她和班里的小朋友一起上学，一起生活，她是多么的开心、快乐，但是她的秘密却因为自己的一次意外烫伤而泄露了。 那是个阴冷的周末，奶奶病了。安慧似乎只能自己去打理家务了，煮饭、烧菜，还有照顾生病的奶奶，给奶奶断水、送药。这时，煤气灶上的水开了，水壶冒着缕缕白烟，发出“呜、呜”的响声，水开了。安慧急促地跑过去，提起了水壶，水壶的柄实在太烫了，安慧根本拿不住。水壶掉在了地上，水溅起来，烫着了安慧的手臂。顿时手臂上冒出了许多珍珠似的水泡，有的甚至都烫得连皮都掉了。安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并不停地抖落手臂上的水。奶奶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她惊呆了，也差点晕倒了。她急忙叫来了邻居把安慧带到了医院。 “怎么烫成这样了，孩子的家长呢？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孩子。”护士叹息着，“看，烫得实在太严重了。” 安慧的奶奶根本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愣在一边。安慧毕竟还是个孩子，她躺在医疗床上，大声地哭着、喊着：“好疼——好疼——”。但现在她内心的那种伤痛却远远地胜过了她身体上的那份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安慧的爸爸才来，但安慧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安慧，还疼吗？没关系，你看医生都为你包扎好了，过几天就没事了。”爸爸安慰着安慧。可奶奶却在一旁不停地唠叨着：“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当父亲的……” “还是我们的安慧懂事，奶奶呀！希望我们的小安慧快快地长大，将来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奶奶噙着泪水，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然而，安慧却紧紧地爪住奶奶的衣角不停地追问着：“奶奶，我到底有没有妈妈？同学都叫我是个没妈的孩子，我妈妈到底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吗？” 奶奶实在忍不住了，泪水不停地“刷、刷”地坠落在胸前。奶奶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付了一声：“安慧乖！妈妈呀！去了很远的地方了，她呀！等我们的小安慧长大了就会回来的。” 虽然安慧烫伤的地方已经经过医生的处理后包扎好了，但却还钻心地痛，可相比而言却比不上安慧心里的那种疼痛。在她的心里，安慧总觉得自己残缺了一些。其实，安慧心里很清楚：妈妈不会再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了，她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她不是没有妈妈，而是妈妈没有和生活在一起。她是个离异家庭的孩子，用老师的话说是个特殊家庭的孩子，而在同学的心里却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她之所以这样问奶奶，只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同学们说得不正确，她是个有妈妈的孩子，她多么希望奶奶能够这样回答自己。 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了，树木也葱茏繁茂起来了，路旁也开满了雪白的栀子花。在微风中，花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 安慧的小手还是裹着白白的纱布，纱布里还不时地渗透出些许黄黄的医药水。虽说安慧平时不大言语，但她在同学当中还是相当有人缘的。课间，很多小朋友都围着她嘘寒问暖的。 “安慧，你的手臂还疼吗？快点好起来吧！我还等你做游戏呢！”班里的小美女刘文君目光闪着，心里充满了希冀询问着。 安慧最好的小伙伴陈佳怡伸出自己的小手说着：“安慧，让我摸摸你的手臂看，你感觉一下，是不是还疼？” 虽然，安慧心里残缺了一份爱，但她在班里却从不缺失同学们的那份友爱，更不缺少老师对她的那份关爱。让她感觉最开心、最幸福的是在班里能够有这么多人关爱她。可是她却始终走不出自己心中的那片阴影，她总觉得自己比其他的孩子缺点什么，她不知道她所残缺的正是自己所寻觅的那份母爱，那份来自家庭的关爱。 正当陈佳怡伸手去摸安慧的小手臂时，一声霹雳似的声音让她的小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心，有毒。你看，她的纱布渗透出来的黄色液体是有毒的。大家小心别碰，否则会传染的。这是我在书本上看到的。”小调皮蛋郑鑫满怀自信地向大家解释着。 这时，大家像得了传染病似的，都以各种借口走开了，生怕自己会被碰到，得上这种所谓的传染病。在接下来的几天，安慧感到了特别的孤单，因为同伴们都害怕被她烫伤的小手臂碰到而得病，他们都不敢接近安慧。原本安慧感觉最开心、最幸福的地方一下子给了她自己最大的打击，渐渐地她开始了自己的孤独。 快要放暑假了，安慧的手臂也好了，白白的纱布再也不用缠绕着她的小手臂了，她的小手臂还是像以往那样的自如。但令人不安的是在她嫩小的手臂上却留下了令人心酸的疤痕，这道伤疤不仅令人感到不适，更让安慧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安慧的手臂虽然好了，可是班里的小伙伴们却都因为她的伤疤而远离了，更因为郑鑫的那声满怀自信的解释大家都不敢靠近安慧。虽然，班主任林老师多次在班里向同学们解释，教育相关的知识，但大家还是不大喜欢和安慧来往了，甚至有的同学开始欺负她了。这时候的安慧彻底地感到了自己是多么残缺了，她不怕没有其他的关爱，她最怕自己缺失同学之间的这份友爱，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那样的突然。 那是个夕阳斜照的傍晚，晚风吹拂着安慧的头发，像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路边的小花也静静地开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安慧感觉四周从来没有这样静谧过，她静静地陶醉在这静寂的风景中。 然而就在这时，班里最调皮的郑鑫骑着单车从她的身边经过，他快速地拉了一下安慧的长发，还不时地喊着：“毒女，你妈妈去哪儿了？她不要你啰！” 安慧捡起石头朝他扔去，大声叫道：“你等着，我明天告老师去。” “你去呀！我才不怕呢！你这个毒女。”说着郑鑫又朝她弄个鬼脸，便快速地骑远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安慧又伤心地流泪了。在她的心里，这个伤疤可以说是她永远的痛，她向往的是自己能拥有个妈妈，有个自己的妈妈，这样她就不会再缺失什么了。 就这样，安慧边走边思索着直到自己走到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的书包在刚才的路上丢失了。此时，她匆匆地掉头快速地找过去。 岁月荏苒，时间如流水般在自己的身边流淌而去。转眼间，安慧渐渐地长大成人，她都快成个大姑娘了。虽然在自己的时间里，安慧也不停地在期盼着拥有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东西，但是她越是期盼，却也越失望，慢慢地她也渐渐地淡忘了。然而，命运总是那样地捉弄人，它总是在你最不经意间给你意外的惊讶。 这天，艳阳高照，天气格外的舒适。经过春天雨水的洗礼，天空看起来是那样的湛蓝，树木是那样的碧绿。阳光照耀着大地，是那样的暖和，云雀不时地在空中跃过，留下了清脆的歌声。一切都显得那样富有生气。人们经过了寒冬。在此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例外，在安慧的眼里，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天中午，安慧照常放学回家，她刚走出校门，迎面走来个陌生女人，她就像安慧记忆里的那位陌生女人一样，她是同样的陌生，丝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位陌生女人快步向前，紧紧地拉着安慧的手，激动地说着：“你是安慧吗？我是……”说着，这位女人哽咽了，泪水不停地滴落下来。 安慧紧张地说着：“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她说着，便挣脱了这位陌生女人的手。 “安慧，我是你的妈妈呀！都怪妈妈不好，让你受苦了……”这位陌生女人伤心地搂住了安慧。 直觉告诉安慧，这确实是她的妈妈。因为在她懂事以来，从来就没有女人能像她一样搂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女人像她那样给过她这样温馨的感觉，但安慧还是本能地挣脱了这位女人的手。 “我没有妈妈……你真是我的妈妈？假如你是我的妈妈，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说着，安慧大声地哭着跑开了。 在安慧的记忆里，她从来都不曾有过妈妈的印象，也从来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样的。安慧跑到家里，她向奶奶哭诉着自己今天放学时的遭遇，奶奶向她证实了：这位女人确确实实就是她的妈妈。 夜深了，四周一片静寂，除了春风吹拂着窗帘发出“沙、沙”的声响外，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安慧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可此时，她的内心却像一片翻腾的大海那样难以平静。 她拿出了自己心爱的日记本，默默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着： 今天，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我也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在校门口，有位陌生的女人说她是我的妈妈，而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妈妈…… 原来我也有妈妈，我也和其他的同学一样什么也不缺乏。只是我没有体会到自己也有妈妈的关爱，现在我真实地体会到了妈妈的爱，它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实在。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慧的脸上便有了笑容。因为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其他同学面前大声地说：我有妈妈，我也和你们一样什么也不缺。但现实也总是那样地充满戏剧性。 暮春时节，一切都是那样繁茂，可天气却逐渐地闷热起来了。这天，安慧在校门口又碰见了这位“陌生的女人”，在安慧的心里，她想见到这位“陌生的女人”，但她又怕见到她，而见到她时，自己的心里又是那样的莫名其妙，那样的难以表述，更是那样的矛盾。 这位陌生的女人又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哽咽地说：“安慧，妈妈要走了，如果想妈妈了，就打个电话给我。这些钱你留着，自己想买点啥，就去买。”说完这位陌生女人渐渐地消逝在她的眼里。 此时，安慧又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这段短暂的温暖，它来的是那样的突然，走得又是那样的急促。安慧又开始了寻觅这缺失的爱。 世间就是这样的巧妙，缺失和拥有都是相对的。然而像安慧那样艰辛地寻觅自己那份残缺的爱又是那样的坎坷。 安慧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不禁地在心里喊道：“妈妈……别走，我不要再缺失你对我的那份爱。”她在自己的心里喊得那样诚恳，那样真切。但她又是那样的执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慧又在开始自己的寻觅，寻觅自己心中那份残缺的爱。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