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面的一个妇女沙哑的哭闹声让淑文本来就揪着的心更加忐忑不安起来。 这种忐忑从十几天前接到单位的通知时起,就一直让她坐立不安。 淑文今年虚岁46了,按照国家相关的政策规定,可以申报病伤退休了。但淑文更知道,现在的病伤退休审批越来越严,不是轻易就可以批下来的。她曾亲耳听最好的朋友说,去年申请病退的时候,她把一万元钱悄悄放到装着劳动鉴定表的档案袋里,等轮到自己劳鉴时,她把档案开口处,能隐约可露出钱的那头冲着劳鉴的医生递了过去,医生只从档案袋中抽出她的病历和诊断,任凭她怎么示意,都没有接过她的钱来。 这让淑文的心里更加没了底儿。 淑文十年前患上了严重的脑梗,曾经两次犯病被送往医院抢救。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这个命运多舛的苦命人吧?这两次她都能死里逃生,只落下个左侧身体不灵便的毛病。这不灵便虽说死不了人,但是她什么活都干不了,她老公见她这个样子,早就抛下她们母子,不见了踪影。她一个人靠捡些破烂,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幸好邻居们看她们母子可怜,也经常从自家拿出一些旧衣服,或一些日用品来接济她们。 女人的哭闹并没有打动劳鉴的医生们,她被身边的人给劝了回去——她还不够病退的年龄。 看着眼前一个个病怏怏的人们,淑文的心里更没了底儿,这些人从表面上来看,都比自己的病严重多了:有的人坐着轮椅,有的人拄着双拐,单着一条腿吃力的随着队伍移动着。 这时,淑文听到前面有工作人员大声喊话,并且分开拥挤的人群,把那些坐轮椅和拄双拐的人优先让了进去。 淑文排了一段时间的队,忽然像想起什么,连忙向门口望去。这一望不要紧,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门口处,一个衣着考究的人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儿,抑着头准备往嘴里送时,却被一个孩子一把夺了过来。而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淑文头皮一乍:完了。 早上来时,她从当地的干部跟这个人的对话中知道,这人正是这次来劳鉴的带队领导,而自己的儿子这么不懂规矩的一抢,这领导得多生气呀? 淑文不敢再往那面看,她真怕人家问儿子: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这么没礼貌呢?她越是不敢看,心里越是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向那边快速的漂了一眼。这一漂不要紧,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给揪了一下——她看见那领导正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往她这边看呢! 这时,她前面的人都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该轮到她这一波儿人进去了。她看到领导真的向她这边走来,儿子也在领导的后面,一歪一斜的跟了过来。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干脆把心一横:听天由命吧! 这时,她听见领导跟里边的医生说:这个人(领导回过身来指着她)给她鉴上吧!出了问题我来负责。说着,领导又把她那智障的儿子领到了医生的面前。 她的心脏又一次像要跳出来,跟着心脏一起要出来的,还有她双眼里的那两汪泪水。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