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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晌儿，尽管雨停了，可天依然阴森森的，天边密云压境，妈走的很平静，只是在最后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似有心事，这，心怡是清楚的。殡葬公司的车来的出奇的快，似是踩着点哥是冷静的，脸色郁郁的给家里的亲属、妈的同事、原来单位一一打着电话。心怡的黑眼圈明显了很多，像极了被孩子摧残后泄了气的玩偶，她和嫂子拾掇了些家里妈的旧物，只能让它们到那边去陪一陪妈了临出家门，看爸一下子似憔悴了好多，凌乱的头发不服帖的立在头顶，一脸的无助，他木讷的坐在走廊的角落，脚边一地的烟蒂，个个都像被脚尖狠命的捻过了一样“嫂子,你别去了，在家陪陪爸”“爸，你吃点东西吧，别太伤心了，妈不希望你那样”心怡走过去，忍住泪，搂着爸的肩膀说道果然，来送妈的人好多好多，甚至有的是由孩子们搀扶着来的，这些耄耋老人和妈之间的那份浓浓的情意，不言而喻了，尽管心怡无法体会，但是她们的那份牵念和挂怀，除了感动，还有就是让心怡慨叹妈的处事和为人。忙前忙后的照料着各种的时候，心怡莫名的接到了一个快递公司的电话，“奇怪，我没有定购什么啊？”心怡想快递员倒也负责任，直接把东西送到了殡葬场，快递是一个不大的长方的包装盒，撕开外面的包装纸，里面有两个信封，还有个细长的丝绒笔盒，倒是很精致的样子，打开一看，是一支老式的英雄牌的钢笔，黑色厚重的身儿和笔帽，可看起来实在有些老旧了。心怡本能的心里一凛，这------难道是？她找了个僻静一些的地，将信封猜开，一共两封信，有一封包装显然很密实，信皮上的字体苍劲有力，显然有着深厚的书法功底，上书：李玉莲收。另一封显然是写给我的，信皮上写着刘心怡收，于是拆开来…….刘心怡：你好，我是林翰的女儿，另一封信是我爸爸写给你母亲的一封信，是他临终时千叮万嘱的，希望你能转交给她！谢谢祝安林玉娇2014年5月18日阅毕，折起来，放在随身的包里，定了定神，心怡想，而今妈已驾鹤西去，只有找个时间交给她吧！第四章圆坟圆坟是家乡祭奠故人的一种方式，通常在葬礼后三日举行，家属都要到坟前行圆坟礼，为坟培土。还要有些仪式烧纸钱、上供品，然后便可以和死者交流感情、叙述衷肠，死者也可接到晚辈们的祭奠和送去的金钱、食物等，在阴间生活富足，不愁钱花。圆坟后，丧礼基本结束。这天，一大早心怡就和哥、嫂、林子、还有自己和哥的孩子出了门，都想着早点去看看妈，再和她聚聚，最后送她一程。妈葬在城郊的公墓里，一个僻静优雅的地方，有山有水，位置是我和哥给她选的，因妈一直不是一个喜欢喧闹的人。按着程序，一步一步的做着，每个人的心也被一点点的撕扯着……一个多小时之后，一切流程就都结束了，大家恋恋不舍，哥打破的死寂。“走吧，赶紧回家看看爸”哥说“哥，我想再陪陪妈，你们先走吧！”心怡说看了看我，哥没说话！他们都知道的，妈最疼心怡了“那你早点回吧，我们在家等你”哥说看着家人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心怡绷着的神经似一下子断了，她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几个月来所有的压力委屈，一并在此刻蹦了出来，她扑倒在墓碑前“妈，你知道吗？你走了，我的委屈，我的快乐，我的一切和谁去说啊？妈啊!你疼了我一辈子，可你就这么走了，以后谁还会像你一样那么的疼我啊！”心怡嚎啕着，哭了许久，心怡想起了那封信“妈，林叔叔来信了，我知道她是你这一生的歉疚，也是你一生的牵挂…….”心怡自语到“妈，这是林叔给你的信，还有一支笔，我给你读读啊……”心怡撕开了密封很紧的信封，亲爱的莲儿我真的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不知道你究竟何时能收到此信，我想定是在我去世以后吧。我现在已经八十多岁了，我们分别在五十六年前的今日，也就是那个雷声轰鸣的雨夜。从一九九八到二00八年，这十年我几乎都是行走在旅行的路上，只为纪念我们曾一起走过的每一段时光，还有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冲动给你带来生活上的麻烦，多少次，我劝自己：“让什么都见鬼去吧，我要去见我的莲儿，把她带走，永远的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是我依然还记得你的话，一个人的生命里，不仅仅有爱情，更多的还有一份责任。”不知对错，但是我知道我该尊重你的选择。人老了，就更念旧，退休后，我带着你送我的这支笔独自一人走遍了山山水水，她帮我临摹了所有的景致，也是这支钢笔，抄写了完了，所有你我喜爱的唐诗、宋词还有元曲，我知道，你没看到这些，可我知道你是感觉得到的，我确信。 二00九年初孩子们带我的例行体检时，查出了我得了胃癌，其实之前我就已经有感觉的，可我并不想说，只因我也觉着自己活到而今也是知足了的，毕竟你给的那种温暖陪了我多半辈子。其实我的心，在你离开我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父母安排的那个她，在生了娇儿三年后就撒手人寰了，我给孩子起名叫玉娇，就是因了你名里那个玉字，娇字就是因为我脑中你那娇小可爱的模样。尽管我并没有发誓过要保持独身，可是我这辈子再没有对谁有过一丝兴趣。你还记得我们谈过的那种“天鹅的爱情”吗？他们崇尚一夫一妻，对爱情忠贞不渝。一旦盟订终身，就相亲相爱形影不离。若一方因故死亡，另一方则悲痛欲绝，要么不吃不喝饿死自己，甚至咬断自己的喉咙，与心上人同赴黄泉；要么枯守住爱侣的尸体，终生过着孤独凄凉的生活，直到死去。这几十年我大致就是这样的一种感受，在每个我翻然醒来的清晨，或是午后的暖阳映进屋子时，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象着，此刻，你在做什么呢？给学生们补课？操持家务？被那个酒鬼男人欺负？我恨自己，可也无能为力…….只是我知道或许你是不会忆起我的，也或许会一闪念间，偶尔的会记起似有那么个模糊影像的我？我是一直记得的：小时候你毛楞俏皮的小辫子、少女时你垂在腰间油落落的大辫子、青年时透着青春气息的掺着夏草味道的马尾辫子、你为我擦汗时候嫩滑的皮肤的质感、还有那一夜你偎在我怀里时悄悄的耳语，我这一世从没有忘怀过，一刻都没有……我常想，也许我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吧，就这么孤单单的一辈子，不过，也好，总好过没有爱过的人，我毕竟是拥着你的爱，你的暖过活了这些年的。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上帝的，因为我至少我生命里有了你。对于虚空的宇宙来说，也许二十五天、二十五年、以及二十五光年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于我来说，这个二十五年，以及二十五天就是我整个的一生了。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在沉落着，或许真的不久于人世，莲儿，也许此生再也没有相聚的那一天了，可我依然要告诉给你，我每天说给自己的那句话：莲儿，我爱你，全部身心，永永远远…，翰儿哥会在那里等着你的，一定一定！林翰2013年7月7日。 信读完了，心怡的泪干了又落，落了又干把信纸、信封、还有那丝绒的笔盒、钢笔一并投入了火堆，在那一刻，心怡似乎看到了妈的眼睛终于安详的闭上了。这一生，妈有这样一个男人惦记了她一辈子，也“爱”了她一辈子，该是妈的幸运还是不幸呢？心怡想，倘若妈当初不是那种选择，也许就不会这般样子，也就没有揪心和缠绵了。 方荷儿（未完待续）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