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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的酒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连下脚的地儿都难寻一处。猖獗的老鼠嚣张地乱窜，碰倒了的酒瓶在安静的夜里发出一阵阵清脆刺耳的咣当声。不知道是多久了，小思已经习惯了每夜边听着音乐边小口啜酒，听着酒瓶子和键盘的配音，上演一幕幕撩人心绪的回忆录。 小思是个刚初出茅庐的网络作家，写了几本不痛不痒的小说。有时候她想，要是能把属于自己的真真切切的故事，写进可以超越现实的小说里，自己是主角，轰轰烈烈，想爱就爱，那该多好。 小时候家里人给算的命，说是难逃情感这一劫。天知道，一女子竟也被算上了这样的命途，难道是上辈子欠下的情债今生倒是要她像个男子般来还的么。小思并不相信命的说法，她想，情劫难逃只是因为遇人殊途吧。 夜深了，电话如凶铃般响起，是莫儿打来的。莫儿是小思的朋友，两人性格截然相反。小思静若一言不发的死人，莫儿动若自歌自舞的疯子，大学毕业后她们就留在这个喧嚣的城市里，一起虔诚地等待想好的未来有天来临。 “快下来，我在你楼下，跟我喝酒去。” “不想去了，我今天刚去超市买了酒，你要是想喝就上来陪我一起。” “你赶紧给老子下来，忘情酒吧不缺你那点烂酒。”莫儿是个姑娘，但是嘴里爆出的话没有一句是符合她的性别，哪怕相似一点都没有。 夜里凄凉得有些无奈，小思披头散发懒得打理，拿件外套便匆忙下楼，要不然莫儿肯定会杀气腾腾地冲上去撞她的房门，再者小思也不愿意让莫儿看到房间里如一滩烂泥，她也受不了莫儿唠叨泼妇起来的样子。 忘情酒吧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无论什么时候都热闹无比，夜夜笙歌比结婚生子还喜庆。小思和莫儿艰难地穿过没有一丝缝隙的人群，找了个位置便坐下来。莫儿对着小思挑了挑那两条诱人的柳叶眉，意思是让她看看在吧台的帅哥。今晚的调酒师的确长得很是清秀，洁白的皮肤上挑不出任何一点瑕疵，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摆弄调酒花式，随着动感的音乐和摇曳交错的灯光，吸引了一群女生在旁尖叫鼓掌。 “怎么样，合胃口吗？”莫儿打趣地问到，又挑了挑她那充满妖气的眉毛。 “去死啊，请问你对谁不合胃口？你的哈喇都流出两串了，快擦擦吧。”小思知道莫儿来惯了酒吧，虽说阅人无数，但还是心存少女般的童话梦想，也希望她的白马王子真的是有一顶乌黑的头发，而且是个风流倜傥又温柔体贴的正常男子。 “讨厌。来，喝酒。”莫儿举起酒杯，跟小思碰完了，还隔空对着调酒师干杯，露出她妖孽般的微笑。 “我说，你这样纵贯夜场，如鱼得水，来忘情不合适吧，你哪来的情可以忘啊……”小思自从大学和莫儿认识之后，就没听说过她和谁真正地谈起恋爱，也没有对谁上心过。倒是曾经听莫儿轻描淡写地说起初恋，其中怎么恋的过程小思不知，只知道分手后莫儿的钱包里多了一张黑白照，每次酒醉后莫儿都会对着照片大哭，像是在哭死去的爱人。看着莫儿只字不提哭得死去活来，小思以为那位男子是英年早逝了，也不敢跟莫儿提起什么。 “我不是为自己来的，我是为了你。你看看你那要死不死的德性，不就一个男人嘛，你俩还没怎么着呢吧，你就管人家要三尺白绫挂树上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来的资格惩罚自己啊？你别打岔儿，我还没说完呢。要么你就趁还没开始就断了，之后找个贤良夫子嫁了该干嘛干嘛去，要么你就奔赴他的怀抱抛弃你的家乡和你的爱人，当然我是你的爱人了，你要是忍心抛弃我也支持你，但是后果你得自己负责。一边是你深爱的家人无时无刻都在你身边，一边是你即将拥有的孤独一人终老他乡，你怎么选吧，你想清楚了……”莫儿洋洋洒洒唾沫横飞一气呵成的泼妇样儿，完全不顾旁边还有她钟爱的情郎。 “你说完了？”小思瞪着莫儿，看她饥渴地扑向酒杯，像是扑向一个男人。 “完了啊，我是劝你趁早做个了断，好重新开始美好的爱情征途。” “呸，你所谓美好的爱情征途就是跟你来这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感情这种破事是说能断就能断的吗，而且未来是你说的准的么？” “切，我要是你，我就断了，我对未来可是看得很清楚，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就及时地扼杀在摇篮里永世不得超生。”莫儿总是能这么豪放，小思也相信她能说到做到。当初莫儿说分手了，躲在被窝里只哭了一夜，第二天依然笑靥如花，吃嘛嘛香，遇到谁都跟亲人一样，唠家里长嗑家里短的。小思担心莫儿压抑过度找法子让她宣泄出来，特地陪她看了遍妈妈再爱我一次，结果莫儿一滴眼泪都没掉，而小思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你知道南方现在已经是春回大地春暖花开了，要不然我们去南方看看，换个城市开始爱情征途，如何？”小思生活在北方，看惯了枯枝白雪，却喜欢上了南方的那一抹绿意和淡墨水乡，向往有朝一日能定居南方小城，惬意地生活，偶尔回北方看看大雪纷飞就好了。 “你别给老子转移话题，当�喜欢戏词芷渎夷悴欢。阋饷凑厶谙氯ィ院竽惚鹂拮爬凑椅姨感模颐豢沾罾砟愕挠薮馈Ｄ忝髅髦浪豢赡芨钌崾粲谒囊磺欣从Χ阅愕姆懿还松恚慊股道舶蛇笏榔虬桌档奈疤赖富�温柔贤淑，你不自己找罪受么，你不是贱是什么？” “别整得你很懂的样子，感情不出在自个儿身上，谁都没资格说我懂你。再说，你只知道他离我千里之外，可你不知道我的心在千里之外是什么样子。我只是在试着，万一月老可怜我，闭眼顺手给我俩搭上了红线呢。”小思也告诉自己很多次了，他是不会为了一份将来可能再平常不过的感情远离亲人和事业。趁情还未浓时，应该放手，否则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可是，说说的话谁都会，等情来时就被冲昏了头脑。她在等待，等着一场不可能的情深意浓。 小思遇到他，是在阳春三月。那时候北方的大雪刚融化，笔直的枯枝刚露出一点嫩芽，万物在蠢蠢欲动，就连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在三月天里变得越来越浓烈。遇见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意外铺垫，简简单单便也能落下动人心弦的帷幕。 他是最南方小城的一个职员，有稳定的工作和所有的亲朋好友。小思喜欢南方的温柔，自然也就喜欢上在南方的他。俩人初次相见，就有说不完的话，谈完小说，谈戏剧，聊完电影，聊音乐。世上遇到的人各有不同，而相似的人却很难遇到，有些人就是专门为某个人而来，一起看风景，一起择城终老。但是，从一开始小思就知道，他是为她而来，或许不会与她一起走向末日。尽管如此自知，小思还是难以控制情感的走向。 初次到南方小城，俩人像久久不曾见面的朋友，手牵手将小城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烟雨朦胧时，便上湖里看莲花带雨；晴朗碧空，郊区爬山是最好的去处；夜灯初上，俩人挽手穿过热闹的市中心看人来人往；城东的小吃街，香味缭绕了整座城市，也将小思环绕了进去流连忘返，没有出息的她做了几日的食客，就爱上了这个城市，不舍离去。小思是个完全不讲究吃的女子，她买了设备齐全的整套厨具放着当摆设，丝毫掩盖不了她笨拙的厨艺，既不会做精致的美食，也不会品尝。而他却是个非常讲究生活品质的人，就是几棵青菜也可以变着几个花样。他家的厨房不大，容下两个人正好，他连小思打下手的资格都不给，自己三下五除二完全准备好。小思在旁，看着身边这个比她还贤惠几百倍的男人，边流口水边露出了母性的微笑。若是此生能相伴在旁，不是幸福是什么。 有的人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抛弃一切，真的是一切，但有的人不会，毕竟每个人都习惯了自己拥有的，并不想因为一份会走向简单生活的感情，抛弃那份能带来平静十足的安全感。他就是这样的人，安分而理智，至少不会让自己因为爱情而一无所有。回想起这些，抛开所谓的未来，小思心里还是甜的。谁说一定要拥有才是属于自己的，至少，曾经有一颗心会为你担心，为你着急。你也会为了他的一句话，一个叹息，或是一个皱眉，而心生荡漾，笑着入梦，笑着醒来，连走路都脚步轻盈，情不自禁想轻声哼唱。如此，为什么还要去追究，你爱不爱我，会爱我多久呢。 “啧啧，看看你那无敌贱的淫笑，我都没法正视你了，你能不能稍微有一点点出息啊？”莫儿理解小思，旁观者清，她知道小思和他不会走到一起，明天的现实是何等残酷，更何况一个人的力量怎能逆转需要两个人一起决定的命运。就如当初的自己和那个为了她发了盟誓说永远不分开的人，终究还是离去了，连经过她的同意都没有。 “莫儿，你知道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若是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也会微笑地对他说，祝你幸福。真的，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了，为什么不把握现在，而是用现在的快乐去换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未来。如果所有的感情都用虚无缥缈的未来来评判，自以为是地以为不可能就不开始不坚持，我觉得以后想起来心里会很疼很疼……” 莫儿醉了，拿出钱包又对着那张黑白照流泪。“我曾经也以为，他就是那个我一直等待的人，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任何地方。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来告诉我，他认错人了，现在找到他要找的那个人了。你说，我们遇见就是为了证明谁是对的吗？” “他……我以为，你留着照片是为了缅怀曾经的爱人呢……”小思不细问莫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自己也猜出了几分，便也不适合在她伤口上再洒几把盐。 “我是为了祭奠他，但更是为了告诉自己，感情是生活的一部分，若是没有了生活，要感情做什么。” “呸，你要是有这样的觉悟，你要死要活的哭什么，别把自个儿当女情圣……” “人的心最怕孤独的，你懂吗？当有一扇窗曾经为你打开，你看到了那时以为是最美丽的风景，是不是最美丽鬼知道，或许是自欺欺人也未尝不可，可是你就是以为那是最美丽的，这样当风景消失了，你的心就腾出了一个位置，那里就孤独了。” “我是不是正在欣赏这样的风景，也在经历着孤独……”小思明白，不确定的未来一点都不可怕，重要的是确定了的现在，因为有你，心里不会那么孤独。也许，一个人等待，等待心里认定的那种可能，也是欣喜吧，不让错过，就不会有遗憾。如果遇见一个人是一场浩劫，惟愿历经千辛万苦后，能修得正果，那么，是一场浩劫又何妨？ 小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怎么样，明天去南方看桃花，好吗？” 一路的风景，何尝不想看到永远，可是我们还是需要拿起相机，记录走过的路，拍下来的方式或许就是纪念永远了。以后的风景是什么样子，想想就好，至少，你看到的是现在。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