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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撅着嘴，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眼里含了泪:"每次爸爸都不同意给我买穿的！连一元钱的扎头彩带都不肯买!说也白说!” "猫尿又出来啦!我说!我说!”妈妈瞅着小青一脸可怜相，哄着她。 爸爸下班了，站在门外，一双线手套拿在手中，"噗!噗!”地甩打着一身的尘灰。小青不敢向爸爸问裙子的事，一溜烟儿，从屋里跑出去玩了，把事情扔给了妈妈。 妈妈在后边喊:“又跑!快抱些柴回来，做饭了!" 十几分钟后，小青抱了柴禾回屋。妈妈在灶台前用力地刷着锅，一边向小青说："你爸说裙子作用不大，不用买！借一条裙子去表演！" "我就知道不会给我买。人家的女孩都有裙子，就我只拣哥哥的旧衣服穿!”边说边用火棍使劲打了一下灶灰，灰白的灰从灶底下突然升起老高，又落下去，铺了满灶台的灰。 母亲没有向她发火，用扫帚打扫着一灶屋的灰，解释着："有什么办法!你爸工资才五十几块，一家六口人的吃、用、穿都要这几个钱开销，还要存些钱给老家的外婆和外公寄回去。" 小青呆坐在灶门口，传着火，想着心事，火堂的火烤着她的脸，红红的。她真不像一个女孩子：上穿草绿色男生装，下着一条黑条绒裤子，光溜溜的两条乌黑粗大的长辫标示着她的性別。她没有一般女孩的娇气，一脸男孩气，就连说话也是干干脆脆的，不知是否是由于女孩男养的原故。 "妈!南方老家来信啦!"哥哥手中扬着信。 爸爸妈妈喜笑颜开，围过来说：“快念念!” 哥哥小心地撕开信，一本正经地读起来: 亲爱的么么、么婶及全家人:你们好!你们一切都好吧!我现在在部队生活得很好，么么不用挂念!我干着电路方面的活，时间观念要求很强。现在我急需一块表，工作需要，希望么么能够解决我的困难…… 哥哥念信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脸无奈，抬头看了看爸妈一眼，把信交给了爸爸，然后跑到妹妹身边，弯着腰耳语：又是要钱的! "他们的么么是发财人!”青与哥偷笑，怕被爸爸发现，都捂着嘴，背对家长。 妈妈有些为难地说:"买一块怀表都要五十多元。买吗?” “买呀!怎么不买!我侄儿急着用呢!买!"父亲坚定地说，显示出一家之主的威力。 第二天，父亲请假亲自骑自行车去团部买了一块怀表给侄儿寄去。 将近一个多月时间，父亲天天盼望的感谢信来了。父亲洋洋得意地拿回侄儿写来的信递给老二说:"念念!你堂哥收到表了吧?" 二哥读得苍白无力： 么么、么婶:你们好!怀表收到，可是用起来不太方便！么么给我买块手表才好…… 二哥念完信一边递给父亲，一边忍不住嘟嚷一句："怀表还不行?还要手表!我们全家只看挂钟呢!"说完看父亲正怒目相向，他翻一下白眼，低下头，赶紧溜之大吉。 妈妈不安地问父亲："买吗?买手表要凭票才行，需要一百多元呢!" "买呀!怎么不买?我侄儿不是不方便吗?买!"一副谁也别想阻挡的神情。 母亲不言语了，默默地做着家务。孩子们谁也不敢吭声，怕触怒父亲，挨一阵无端的打。 不用说，接到信的笫二天，父亲又亲自找票，去团部买了一块上海牌手表，给他侄儿寄去了。 无独有偶，母亲的弟弟也是一名参军入伍几年将要退役的兵。一天，母亲盼望已久的家书，是小舅来的。大概内容就是：小舅探亲说亲，女方想要一件毛衣，不给毛衣，这亲就告吹。七十年代的农村，买毛线，织毛衣是一件近乎奢侈的事，而在兵团也是如此。小青与哥哥们谁不想穿上一件毛衣呢!但在父母面前，他们的愿望是实现不了的，除非自己长大，工作挣钱了才行。而对于小舅的请求，母亲没有丝亳的犹豫。父亲也二话不说全力支持。没出十天，一件软软的、柔柔的、由一巧手知青编织有美丽图案的浅黄色毛衣，在小青羡慕的眼光下，被母亲细心地包装起来，寄去了远方老家。 父亲、母亲总是这样：自己家能省就省，有时近乎苛刻；而老家不论谁有需求一定要满足。吝啬与慷慨转变如此之快．前者与后者间的天壤之区别，让孩子们难以弄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家人，如此苛求？为什么要自己的家人，经历过多的辛酸？”． 后来，当时光使孩子们也变成了成人，他们才最终明白：那是父辈的——悠悠乡愁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