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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去上海途中（1）
邱忠英在家里待了三天，因为洋务的需要，他不得不要告别双亲回上海。临走前他向父母大人交代了一系家事，顺便也和兄长一家告别。邱孝廉一听叔父要回上海他真的不舍。孝廉的内心还有一个小九九，就是希望叔父能带自己去上海学生意。
他知道如果自己明说，父母肯定不会答应自己，即使叔父看在父母的面子上也不会答应。最要命的是还有爷爷奶奶更不舍得自己离开他们。孝廉思前顾后还是觉得瞒着父母和祖父母偷偷地跟叔父去上海，这样成功的机会大。一旦自己坐上了去上海的船，那么叔父也无能为力。时间长了父母也会默认自己的行为。于是，他将叔父的行程打探清楚，然后做下一步打算。
“阿叔，你要走啦？”孝廉装作很关心的样子问道，实际上他在探听叔父的行程。
“那我送送你吧。”孝廉向叔父提出这样的请求。他想叔父不会拒绝他，而且自己的父母也会让他到码头送叔父。到那时再想办法登上船去，造成木已成舟的事实。
“那好吧。我们约定在码头见面，你可不要睡过了头。”忠英毫无防备地答应了侄子这一请求。
容孩儿不孝留存这封书札父亲大人阅此书儿或已去往上海帆船之上自叔父大人回家省亲后儿闻其所见所闻无不感怀儿不甘于家长此偷生儿已一十有四该为家里分担忧愁故雄心做一番事业叔父大人因祖父母达理通情放其外出才使其做成这番事业如祖父大人无开放之心亦无叔父之今日或与父亲大人一般做一个天朝的顺民为此孩儿瞒着祖父母及父母大人与叔父一块去上海创一番事业孩儿原本想告知你们唯恐你们不许故做了这不孝之事望各父母大人海涵另支借川资光洋二十便宜途中所用孩儿虽谓孝廉实无孝父母在勿远行此孝道而儿无父母大人之孝道亦无父母之厚德故作这番不孝之事容父母大人见谅男孝廉跪禀
光绪二十四年十月望日”
孝廉留下这封书札后，连夜将自己的衣服打成包裹。又偷拿了父母的二十块银洋用作路费。他几乎一夜末眠浑身处于兴奋之中。第二天鸡呜三更，他无心躺在床上就起了床。他又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雇一辆车，偷偷地跟随叔父车后进城。
宁波府城很高，城头上挂着龙旗城头上兵勇走动。城墙上的箭楼有三层，都是歇山顶的建筑风格。西门有瓮城一座，里面另有水城用于水路出行。孝廉跟着叔父从东门进入从西门出城穿城而过。西门，又叫望京门，是宁波府出外的主要水路码头。走出西门他们来到客运的码头。
但见码头上樯橹高耸，商船依次挨着停靠。一边是漕船正在装运官粮，一边的有几只外轮烟囱里冒着黑烟。他们来到几只单桅船边等待着去杭城。这是几只足有数十石大运量六舱客船专线驶往杭城。忠英临上船前末见侄子来见。他想一定是侄子夜里睡过来头错过机遇。他回望四周末见，正欲登舟之时，邱孝廉突然从城外一小巷中窜出。
“阿叔，我来迟了。”孝廉向忠英叔道歉着。
“孝廉，为何这番打扮？”忠英看着侄子出远门的打扮有些怀疑。他今天是来送自己的为何要这打扮，莫非他要随自己远行。
“阿叔，不瞒你说，我想跟你去上海学生意。”孝廉此时才向叔父说出实情。
“不行。昨日，我不是和说好了要你在家孝顺祖父和父母大人吗，怎么今天变卦了？”
“阿叔，我不想在家里像我父亲那样过一辈子。我要像你一样有出息。”刚满十四岁的孝廉像大人一样说着道理。
”阿叔，保证怪不到你头上。我已经和父母说好了，他们已经答应我跟你去了。“孝廉向忠英说着谎言。
“你在骗我吧。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忠英想，兄长和嫂子不会答应孝廉外出。昨天兄嫂还没有这种意思，今日怎么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此时，船家看到两个人在纠缠着什么就催叫着。
“客家，开船的时辰到了。你们走不走呀，我们要开船了。”
“马上走。”孝廉末等叔父说话，就抢着接上了话题而且马上上了帆船。
忠英一看这阵势，他半信半疑地想着侄子的话。按理侄子没有这样的胆量，瞒着自己的父母出来。加上船家催着，如果耽误了自己的行程也不好。于是，忠英没有再多考虑就默认了孝廉的行为。
“开船喽，去省城的客人快快上船。错过了要等下一趟了。”船家呦喝着生意。船夫放下缆绳，竖起布帆。船夫用篙子撑开船。般慢慢地离岸，两支双橹交叉着摇着，望京码头越来越远。忠英叔侄离开码头已是辰时。
再说，十六日那天水清夫妇也起了晚了些。蔡氏想昨天儿子说要一早去送小叔的，不知睡过头了没有？她想进儿子的房间看个究竟。她发现儿子的房间空无一人。这小子还真孝道没有忘记送叔父。蔡氏以为儿子送小叔去了，就走进房间给儿子整理了一下书桌。她发现桌上用臂搁压着一张纸。她一看是一封书札。蔡氏不认识字，就让水清过来辨认。水清一看吓了一跳。
“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了。居然不打招呼就走了。”
“老爷怎么啦？”
“孝廉跟忠英一起去上海了。”
“啥？”蔡氏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儿子跟忠英去上海了。”
蔡氏拿过儿子留下的书札，只见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字。
“廉儿，写了什么？”
“他说，不尽孝了，一定要跟着忠英去上海。这个忠英不来，盼着他回来，这一来把我们的儿子引走了。想这一走，不知是死是活？不知哪一年哪一天能再见？”水清埋怨着胞弟忠英。
“那你还不去把他追回来。”蔡氏这才反应过来催着丈夫去把儿子追回来。
水清听了妻子的话，也马上醒悟过来。于是他雇了一辆车去城里追儿子。
水清追到码头，看到有几艘船还停在那里。他心想还好船还没有开，或许他们还在船上等别的客人。
“船家，这船是去杭州吗？”
“这船不去杭州。我们只去绍兴府。”
“那去杭州的船何时走？”
“你说去杭州的大船？”
“恩。”
“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船家回答着。
水清想这下糟了追不回儿子了，回家如何向妻子和父母交代。他在码头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希望儿子还没有来得及送忠英。可是，等了半天还是没有等到儿子的踪影。他只好怏怏回家。回到家后，全家人都知道了孝廉的失踪。永和埋怨着水清连孙子都看不好。
特别是老娘沈氏更是在儿子面前哭诉。骂儿子水清，向他要孙子。水清被家里的人弄得没法，就跑出了家门躲到外面去了。姐姐淑英一听弟弟失踪后也对弟弟的做法不理解。她想以后两代老人的孝养要靠这个末出门的女儿了。小妹淑贞尚末懂事以为阿哥的做法大胆。
她想可惜自己是个女儿身，而且又是一双小脚，否则的话也想和叔父、阿哥那样到外面闯一闯。过了几天，全家人在孝廉的走失中接受了这一事实。
去省城的这条船可以载十多人。船上已有七八人。船有六个舱格空间很是宽阔。前后分为男舱与女舱。男客睡中舱，女客睡后舱。舱内配有灶厨，用以自家和客人途中饮食之用。这种船比沙船小一些，比乌篷要大好多。两边靠船舷的地方是两排固定的板凳，平时没人的时候可以翻起来不占空间。船顶用苇子或竹编的棚子，外面油着桐油可以防雨水进入。
船头放着船家的杂物。中间一枝粗桅杆用以挂帆，系纤绳。此船在运输途中很少停靠，属于夜航船。如果顺风顺水都是日夜赚程。艄工有两个可以轮回操舵。纤夫也有两个在岸边拉纤。还有一个夜间船头探路的船脚水手。叔侄俩一上船，那几个佃户打扮的人已经坐在船板上。有的在抽着旱烟，用引火纸边吸边点。他们的脚边上摆放着行李。
忠英一看就知道他们也是出远门的。忠英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边向大家作揖打着招呼，一边聊了起来。有三个伙计模样的人，说是去上海的。其余的说是去杭州办货。还有的去会稽购绍兴酒，还有的要去苏州、南京购丝绸绵缎生意。
这七八个人都是宁波府人。去上海的三个，一个是鄞县人氏，一个是定海人氏，一个是镇海人氏。船离开西门码头往西行去。这船走着官道西塘水道。西塘水道两边，长满了松柏，乌桕林等树枝。两个纤夫在纤道上行进。一条长长的纤绳连接着船上的帆杆，将帆杆拉得弯曲。
船上的艄工摇着橹，撑控着客船行进的方向。另一个艄工，开始为大家做着中餐。孝廉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其中的奥妙。客家远行，船费与饭费都算在一块一并结算。这些孝廉一概不知全凭叔父操办。他坐在船中没事可做，一双眼就是往外看。没过多久，远处出现一座大的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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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