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地锅馍是家夫妻店,开了二十多年了,夫妻手艺好,为人好,天天人客满堂。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地锅馍讲究的是“焦”。馍在蒸熟的过程中要贴在锅上,向锅的一面,通过合适的火候,待熟了之后,揭出来要黄黄的,焦焦的——观感给外好;吃到嘴里,脆脆的,香香的——口感格外好。 可是,今天的一锅馍,烧锅的丈夫由于忙别的事,一不注意,锅下的火太旺,馍的焦过了,有些发黑,熰了。但是不影响吃,只是品相差些,吃的口感差些。 妻子埋怨了丈夫一番之后,把馍从锅里起了出来,放在罩头子里,一锅馍共四块,老板娘把馍有些熰了的一面朝外,故意让顾客看着。 进来一个胖子,人还没有完全走进门,就高声喊道:“老板娘,给我来两块,一碗稀饭。” 老板娘微笑着说:“这一锅有点熰,要不等下一锅?” 胖子走到罩头前,手在裤子上操了一操,然后捏起一块馍放下后说:“我不是嫌它熰,出锅时间太长了,软了,下一锅吧。”说着自顾去找座位了。老板娘趁他不注意,用夹子把那块馍夹起放到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罩头子里只剩下三块馍了。 又进来一位中年人,领着妻子,对老板娘说:“我们一人一块。”老板娘笑嘻嘻地说:“这锅有点熰,等下一锅吧?”中年人瞪着大眼睛,直望着前方,并没有看老板娘,说:“熰了,还说啥,当然等下一锅。”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一位小伙子掀开门帘,身子还在外面,只探进一只头来,半边是黄的,半边是红的,晃着他的红黄头问:“有馍没有?”老板娘赶紧说:“一会儿就有,刚才一锅有点熰。”“熰了?就你这水平还开店?丢人!回家种地去吧。”他拔头走人了。 又进来一位50来岁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干干净净夹克装,藏青色的,黑色裤子,皮鞋锃亮。头发有些斑白,整齐干净,满脸都是笑意,上半身微微有点前倾地对老板娘说:“有馍没?”老板娘嗫嚅着说:“有是有,刚才不小心,火有点过,熰了。下一锅马上就好。”“就是这吗?”他指着罩头子里的馍说:“不影响吃嘛。哪得恁好的?谁能没有失手时候?没问题,这三块都给我吧,我后边还有两个人呢。再来三碗稀饭。” 老板娘眼里明显有些潮湿,把馍切好用盘子端到知识分子模样的人面前:“先生,谢谢您!我只收您两块馍的钱!”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