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厚的阴影。一排排简朴精雅的‘合式’楼房列在东京六环外围的街道两侧,从一个叫‘茵绿道’的地方径直向前,拐过一盏八边形灯笼状的路灯,那是日本昭和年代建成的。 不久,地球另一边的太阳升起,没有阳光的夜似深海般寂寞。有一个蛇状的影子倒映在窗台对面。柔软的双腿,纤细的手臂,飘长的头发,让人浮想联翩的一个少女的身影。 美子久爱弓起腿,弯着腰,呈钝角状坐在窗台。微风把她的卷纹睡衣裙吹得倾斜,她的发也跟着飘动。不一会,风停了,裙子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又过一会,风起了,美子久爱的发又开始跳舞了。 她想起那天和佐木告白的情景,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发一会呆。她想起自己在外婆的悉心教导下,扎破了手指头才好不容易绣出的手帕。至今还能看到上面微小的伤口。 “佐木君,会喜欢我吗?”美子久爱闭上眼睛,脑袋倾侧至膝盖,嘴巴有意无意地喃喃道。 一个半椭圆形地‘水桶弯道’后,一览无余地白大理石宽道。宽道左边是高高地庭墙,右边一条清澈的小溪短而急促地流淌。那一条小溪是与宽道沿向,小溪弯曲,宽道弯曲,小溪长长的,宽道也长长的。 溪水是流向富士山的。于是站在宽道的开端,宽道是倾斜抛向远方的,故看不见其中的弯曲部分,但白皑皑的火山口与绿荫荫的火山腰尽收眼帘。宽道的尽头连一座红木桥,桥周围坐落几座尖角状,玻瓦的亭台,那是典型的中国式建筑。 雨不久便下起来,人们没有预料到——那是连绵的细雨。每座楼的窗台或庭院都有美丽的盆栽,花朵们被精心地修剪过,露出适合的姿态。 小鸟停在一棵刚冒嫩芽的小青树上,叽叽喳喳快活得叫。鸟的小脑袋边叫边晃动,它在这家人的庭院里鸣意春日。 当他走近那棵小青树时,小鸟敏感地叽喳两声飞走了,似乎抱怨它的不满。 “美子久爱。”佐木沉呤一会说。 雨唤起青涩的回忆...... 美子久爱: 记得当时我坐在座位上发愁地望着窗外,一滴一滴是雨的印记。大地贪婪地吸吮着甘露,窗外的世界很快就被冲刷一遍,但雨仍是快活地下。 雨水打在外玻璃窗上,啪咚啪咚,很轻很轻地响。一滴滴雨汇成几股细细的小水流从上玻璃面流进下窗框中。我把手指点在内窗面,顺着小水流弯弯曲曲的轨迹轻轻滑动着,我正无聊着玩这种游戏。 佐木君正准备离开教室,收拾书包时注意到我没带雨伞。他走到第六排座前看着我。 我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气氛,猛然抬起头:一个高高大大,纤瘦英俊的男孩。天气被乌云正罩着昏暗,教室里是暗暗的光线,但我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佐木君。 “我送你吧。”他温柔地说。 我受宠若惊,痴痴傻笑。微风从窗口隙吹进,我停住了笑,再次认真地看那张脸。风不连续,我的衣角荡起一会便又垂下去了。 微笑似乎在佐木君的脸上凝固了,他在和我对视着。 “麻烦佐木君了。”我侧过的脸红艳艳的,小声地说。 两人一起下楼梯,一路上我都是静静地离两步远的距离跟在佐木君后面。到了楼檐下,佐木君撑开一把蓝色花边的白雨伞,回过头来示意我。我怔了一下,立刻像小鹿似地钻入雨伞里。 两人并排走在校园里。 雨像豆子般洒下来,风还呼呼地吹着。可在我眼里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起先的不安完全没了踪影。 我们走在街道上的沉默场景让我不免有些尴尬。望着佐木君安静的侧脸,眼睛一丝不苟地望向远方,偶尔眨几下眼皮,仿佛周围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那样子的佐木君怎么说呢,嗯~~,很是可爱。 雨渐渐变得淅沥,风也只是小股地刮。街道两旁的绿化带被冲刷得绿意盎然,几朵小花朵上的露珠仍然可见,饱饱地集着,重重地落入泥土。空气中有泥土翻新后清新的气息,电线杆子上的小细流潺潺往下淌,几只猫从树丛中跑出,似乎在庆祝老天的恩赐。 我在一条街的‘U’型岔口处停下,停住脚步时不禁拉扯住佐木君袖口。佐木方才看我,我有些窘措。 雨停了,岔口旁边的小水洼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谢谢。”我只说了这一句便跑向一个巷口边。天空的白云彩飘了出来,大雨后的太阳光是一种暖色,普照着东京。 常野佐木: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那个特别的丫头的。 天空下着酥酥小雨,偌大的场地上一个人在沙地里画爷爷的肖像,说实话,虽然不像但很可爱。刚开始我只想开那丫头一个玩笑,去用脚踏烂了肖像,没想到她坐在沙地上一下子嚎啕大哭,弄得我不知所措。我仍记得她哭喊着叫我赔她爷爷的模样,真是——怎么说呢,可爱极了。 我画上一个怪老头的像表示道歉并打算离开时,那丫头竟拉住我的手,叫我哥哥。她让我蹲下来教我画爷爷,或许在她眼里爷爷是一个慈祥温柔的老人,画出来的效果简直如天仙下凡般让人心动,仿佛想到爷爷生前喂自己吃的春卷。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的善良孝顺冲击了我的心脏,于是我便希望每天和她在一起了,就是这么荒唐,谁让——那丫头表现得也出人意料呢。 她应该不记得了吧,那傻样子。 雨停了,夜空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薄雾。月亮似穿上一身纱裙,若隐若现,既不会隐蔽它的光芒,也不会暴露它的一切,像一位矜持的少女。美子久爱慢慢将身体挪下窗台。 已是十二点钟。美子久爱没有倦意,她想着今天见佐木时的一举一动。她只是一个丢下一块红手帕的无礼少女,从头至尾。 几次翻来覆去的执念地想着,她终于沉沉地睡去。 镜头从美子久爱恬静的脸上慢慢拉升上空,整个房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似乎是思念着对方的人们在梦里发出的声音规律一致,在另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佐木也在熟睡,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镜头最后在佐木身旁的一块红手帕上定格。红手帕上的蓝墨水字迹清晰: 愿随月华逐君去。 落款:美子久爱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