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囚室里,一位斯文的男子,满脸的胡须,已经有许久不曾剃了,凌乱的长发,躲在眼镜片后面的双眼,目光不再淡定,一缕忧伤写在脸上。 一 八年前,他还在灯红酒绿的香港任职,是某部门派驻南方的代表,作为公职人员,他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慢慢地,在寸土寸金的金融大都会,任何人都会有一些自惭形秽,富丽堂皇的商业大厦,不是李嘉诚的长江集团的,就是霍氏家族,抑或是其他财富新贵的地产项目。 除了丰富的奢侈品,还有美味珍馐的诱惑,法式大餐等世界各地的美味应有尽有,除了不出名的地方小吃,各派系的中华美食也竞相争奇斗妍。 在应酬之中,他推杯换盏,谈笑风声,精致的西装,得体的手势,一切都是那么美轮美奂,不分肤色,人种,大家都很优雅的欣赏他的举动,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他很享受这成功的滋味。 在言谈中,在琥珀色的液体沁润下,他飘飘然,又不乏理智和幽默,他的客人,有各国的政客和商界精英,熟知瞬息万变的政治经济社会,他们是行走在金融领域的牧羊人。
二 北京的夜晚,灯光阑珊,喧嚣的城市,终于在夜晚来临之后安静下来。 她独自一人在幽静的房间收拾着屋内的杂物,落寞的眼神,诉说着她的无助和忧伤。 别人在亲亲我我,过着甜蜜的日子,而她只能打个电话,聊会天,问问远在南方的他,近来可好,是否在某个夜晚,偶尔想起她,想起他们一起在校园漫步的浪漫时刻,抑或婚后在一起的甜蜜岁月。 他显得总是很冷漠,对她的问候和关心只是在极不厌烦,或者着急要挂断电话,似乎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在召唤他,她很疑惑,很焦虑。 经过这样来回的纠缠,她心神俱疲了。
三 两年前,一次回国后的交流,改变了他的足迹。他不再涉足富丽堂皇的金融之都,而是回到了阔别数十载的家乡,这里是他求学成长的地方,是他从萌动少年嬗变为男人的居所,他为此激动,兴奋,甚至彻夜难眠。 回到家乡,是荣归故里,一时春风得意,他被提拔,当上了令人艳羡的部门领导,一言九鼎,一呼百应的感觉有些让人陶醉,他享受着权力带给他的愉悦,偶尔,他也会想起她,他的前妻,她无法体会、分享他的成功和喜悦了,在闲暇时,他到处追寻着猎物,满足他感官的刺激,这让他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在他众多的猎物中,有一个女子让他迷恋,是她的妖艳,抑或是她的妩媚,从她的呻吟中,他感受到了雄性的力量,和无限的乐趣。 他为这个女子一掷千金,毫不吝惜,哪怕山穷水尽,他也让她满足一切欲望。 他在这种疯狂的刺激中,无法停止......。 四 一声炸响,在冬季来临之时,总部审查部门空降省会,在一番日夜不停的谈话中,他成为了焦点,其他人多是走马观花式的就结束了,只有他被滞留下来,陷入漫长的问讯,他试图掩盖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因为,他已经离开那个让他困惑迷失而冒险的境地。 在和妻子分开后,一直无法摆脱失落,失望,他试图寻找一种精神的寄托。 在尝试了很多事情之后,在景色迷人的澳门,他迷上了赌博,看到彩色的转盘在飞舞,妖艳的侍者,妩媚地看他豪气的推出筹码的眼神令他心醉,一次一次的豪掷千金后,他开始在赌场赊账,就像酒徒一样痴迷着这种感觉。 在一次一次的放纵之后,他除了欠下巨额债务外,内心的彷徨和郁闷有增无减,转而如何还债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重担。 他能想到什么办法呀!
五 在香港街头,繁华的霓虹灯下,行人步履匆匆,下班后的时光,也是如此的匆忙。 一间粤式早茶店里,人来人往,虽然是晚市,各式点心一应俱全,虾饺、叉烧包、干蒸烧卖、蛋挞,这是本地人最热衷的点心,其它像猪手黄豆汤,牛肉酸辣汤都是极好的补品,他早早地在早茶店坐定,吃着要来的点心,喝口美味的高汤,似乎很享受这晚餐。在品味美食的间隙,他不时看一眼餐桌上的手机,似乎有人要和他见面,但为什么不是以往出入的高档餐厅,而是人来人往的早茶店呢? 大街上,双层巴士呼啸而过。街边人行道上,一位衣着考究的外籍男士,迈着坚实的步伐,缓步迈入早茶店,坐定之后,用熟练的粤语点了几样点心。他翻开放在一边的手提包,拿出一部黑色的黑莓手机,从手提包的夹层里取出一张纸,上边写着一串数字,他看着纸,发了一条信息,就开始享用美味的叉烧包,不一会,他吃完了桌子上的点心,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西服的内口袋里,站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卫生间的小便池旁,几位男士正在方便,在最里边的池位上,正是那位在餐桌上无心用餐的主人公,他看见外籍男士进入卫生间,便微微点了下头,旁边的人很难注意到。外籍男士径直走到他边上的池位,开始放水活动。整理好衣服,外籍男士拿出信封,放在了他便池正上方的平台上,换走了他早已放好的另外一个信封,很从容地走出了卫生间。 夜色沉沉,再耀眼的霓虹灯,点不亮他的黎明......。
六 大铁门的嘎子声,传入囚室,他睡眼朦胧地坐在询问室的带扶手的椅子上,持续地询问,他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身体极度虚弱,似乎要昏死过去了,他实在抗不住轮番轰炸般的询问了。 他清醒了一下,对坐在主位的年长的男子说了一句,“我如实回答你们的提问”,至此,为时两月的询问工作,进入关键时期。 经过后期的询问,他说明了发生的一切。为了满足他的欲望,为了还清赌债,他把自己掌握的公司核心资料卖给了境外,获取了数量惊人的酬金,供他在境外随意挥霍。 回到家乡后,一切顺风顺水,在一群人的拥簇下,他正惬意着。以为这黑色的交易就此翻过,陨灭在伶仃洋中了。 历史的轮回,不以任何人的想法而改变......。 监狱的高墙上,生锈的钢丝网似明似暗,冬日的寒风呼啸着,黄昏时分了,太阳无力的光照着大地,天边的云朵在夕阳下泛出一片片红晕,哨兵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刚毅的眼神注视着远方,身影和天边的云朵融为一体。 等待他的是一条不归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