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种植的苦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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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村里土地多,一直以来以种植番薯、稻子、芝麻等为主,经济效益低。集体化时期,生产队也有少数种植甘蔗,但缺少管理,产量低,充其量是小打小闹。 雷州半岛地区夏秋高温多雨,光照强,而冬季干燥,昼夜温差大,十分适宜甘蔗生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坡心村开始大面积甘蔗种植。 村里实行生产承包责任制后,我家率先在全村种植近十亩甘蔗,并获得较好的经济效益。 几年之间,村里的大部分土地都种上了甘蔗。春天来了,村外的田野成了一望无际的青纱帐,成了一方迷人的绿色风景线。 随着地方政府对于发展甘蔗种植业的认识,各地纷纷推广甘蔗种植,甘蔗一跃成为雷州农业主要经济农作物。坡心村的甘蔗种植面积也不断扩大。 入冬是甘蔗收获的季节,田野里满是收获甘蔗的人。运载甘蔗的中拖在乡道上来回奔忙,一派热闹的景象。 村里各家各户甘蔗种植面积达数十亩,每年都要请来砍蔗工,才能收获甘蔗。 由于各村大多数的人家收获甘蔗都要请帮工,要请到砍蔗工很难,入冬后从广西、云南、贵州、湖南等地来的民工成了人们你争我抢的对象。 有一年,正是甘蔗收获时节,我家也为雇请砍蔗工之事而发愁。 当时,我在雷州报社工作。家人对我说,找砍蔗工要到湛江火车客运站去,因为民工坐火车前来雷州,刚下火车便被人以守株待兔的方法,抢先雇请接走了。 那天刚好是周末,我便坐车到湛江火车客运站去探个究竟。 正是下午,湛江火车客运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我守着湛江火车客运站出站口,伸长脖子寻找民工模样的人。有七、八个民工模样的人扛着简陋的行李刚出来,立即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前拦住,问他们是不是砍蔗工。 这群民工被这几个汉子带到火车客运站旁边一家小饭店不久,就被接走了。 我弄明白了,有人专干抢先找到民工,然后转手捞取中介费的活。他们人多势众,没人敢向他们叫阵。实际上,他们就是黑中介,这种劳务让他们垄断了。 我只好到小饭店找他们,问是否可帮我找几个砍蔗工。 为首的汉子四十多岁,一身横肉,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打量了我一下,说:“难啊,需要砍蔗工的人太多了。” 我说:“我在报社工作,家里砍甘蔗缺帮手,你们就帮我一下。” 他一听我在报社工作,眼晴睁大了:“你不会报道我们的事吧?” 我说:“哪会呢!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我们交个朋友,相信我好不?” 他半信半疑:问:“你有证件么?” 我掏出新闻采访证,递了过去。 他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对旁边的几个人说:“人家是记者呢,好了,这事我们要帮他一下。” “是呀,是呀。”他手下的人忙着附和。 他把新闻采访证给回我,说:“明天早上五点有一趟火车到达湛江,估计有民工下车,你就准时来我这里吧!” 我在火车客运站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宿。第二天早上五点,我准时来到小饭店。果然,他们给我带来了八个砍蔗工。 我按他们的要求交了600元的中介费后,把这八个砍蔗工带上客运汽车赶了回来。 这八个砍蔗工来自贵州省凯里一山村,干活很卖力,一个多月就把我家和村里三户人家100多亩的甘蔗砍完,每人挣了五、六千元。后来,有几个与我们建立联系,每到了甘蔗时节,他们就像候鸟一样,直接来到村里,我们也乐得省去找砍蔗工的麻烦。 农家找砍蔗工难,卖甘蔗也难。改革开放初期,双水村委会的甘蔗曾先后划归雷城糖厂、雷高糖厂、北和糖厂收购。纪家糖厂投产后,改为该厂收购。双水村委会是纪家镇重要甘蔗产区,每到甘蔗收获时,则按村、按农户发放砍蔗证,农户按砍蔗证规定的时间和数量,安排砍蔗。 砍蔗证由纪家糖厂派驻双水村委会的专人负责发放。然而,一些人在砍自家甘蔗的时候,抢砍、多砍,这些砍下来的甘蔗一时运不出去,便找关系,寻门路,额外多要砍蔗证。 有的村委会干部或自然村的干部,更是凭着手中的权力,额外索取砍蔗证。糖厂派驻村委会的专人也唯利是图,见钱眼开,谁来送礼给钱,就私下给砍蔗证。本来有计划的甘蔗收获安排,变成了无秩序的现象。运输甘蔗的车辆安排也陷入混乱,不少农户按糖厂的安排砍好甘蔗后,却运不出去,只能干着急。 有一年年底,我从江门新会(当年我在新会一国营单位工作)回家过年,看到家里砍好的二十吨甘蔗停放五、六天了,却运不出去。父亲曾两次到糖厂去找运蔗的车辆,但没人理踩,他急得在家团团转。 我问父亲:“运蔗车就哪么难找?” 父亲说:“你不知道,找运蔗车也要靠关系、靠能耐。” 我说:“不就是卖蔗吗,也要找关系?” 父亲说:“你长期在外面,不懂这些事。” 我说:“我明天先到糖厂看看。” 父亲告诉我负责运输双水蔗区的车辆编号,我记下了。 第二天上午,我到了位于纪家镇的纪家糖厂。糖厂大门口,运蔗车进进出出,我观察了一会,便到旁边一休息处找人了解甘蔗运输的情况。 有位跟运蔗车前来的蔗家说:“没关系、没能耐,有红包给司机也行。要不别想能随心顺意卖甘蔗了。” 我总算明白了一些蔗农为什么卖蔗难的原因。 我又走到糖厂大门口旁边,找运蔗车。 一辆汽车从糖厂里面缓缓开出来了,我一看此车编号,知道此车要到双水蔗区去。我上前挥手把车拦下,问司机:“是去双水吧?” 司机说:“是哩!你想坐顺风车回双水?” 我说:“想找你帮我家运甘蔗呢!我知道你整天开车运甘蔗很辛苦,你给人家运一车甘蔗得红包二十元,我给你二十五元如何?” 司机一听,立即脸露笑容,说:“行呀,你家有几车甘蔗要运出,我全包了。我现在就去运你家的甘蔗。” 我告诉他,我家有两车甘蔗要卖,并对他说了装蔗的地点。他让我先骑摩托车回家,他开车随后到达。 我回到了家,对父亲说:“运蔗车很快就到了。” 父亲看了我一下,说:“你别吹了,司机骗你的。” 我说:“不会吧!我和他说好了。” 父亲说:“你头脑太简单了!” 父亲说着的当儿,村头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 我说:“运蔗车不就来了么?” 父亲默不作声了。 我连忙赶到村头一看,司机正坐在汽车驾驶室按着喇叭,催着我呢! 我家砍下的二十吨甘蔗分两次装车运走了,父亲这才睡了个安稳觉。 然而,甘蔗种植好景不长。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湛江的糖业开始滑坡,变得一蹶不振。糖厂收购甘蔗发不出现金,蔗农卖甘蔗收到手里的是白条。五、六年后,这些白条才得以分期兑现。 在雷州糖业发展史上,曾经历过两次比较大的波折,一次是上世纪60年代初期,另一次是90年代中期,其中90年代中后期的这次令人印象深刻: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雷州糖业曾陷入严重困境……人们似乎不大兴趣谈甘蔗种植。 雷州的甘蔗糖业虽然没有消亡,而且走出了低谷,但至今仍呈现不出新的辉煌。 随着种植甘蔗成本的逐年增加,蔗农种植甘蔗已无利可图。村里有的农户把土地对外发包,村里也开始试行土地大面积流转…… 甘蔗种植有苦有甜,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