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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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坡心村有张氏一家兴建的一座砖墙瓦房四合大院。据说张氏家族的发迹,始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其女儿嫁给了当地民国政府一官员,带回了一笔资金,为家里兴建了这座豪宅。 张氏豪宅高大、宽敞、坚固,分前院后院,中间设一院墙,前后有两道大门,大门两侧设有枪眼,建筑面积约五百平方米,在方圆十里乡村是闻名的。该豪宅大门上方,画有“福禄寿”吉祥图和山水画,正中阳刻两个斗大的字:福履。 我读小学二年级时,有一次我跟随父亲从该豪宅大门口走过,父亲指着“福履”两字,问我:“你说说,这两个字怎么读?” “我只认识‘福’字。”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后面那个字该怎么读呢?”父亲自言自语。 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初中毕业,在村里算得上是个文化人,但对“履”字如何读法也拿不准。 过了好几年,有一天我随父亲在该豪宅大门口前面不远处做杂活,父亲又考我:“你说说,‘福履’是什么意思?” “履,读音lǚ,履就是鞋,名词,现是动词用,意为临、至。‘福履’就是福来到的意思。”我得意洋洋回答。这时候我已上初中,学会的字词多了。 “嗯,嗯。”父亲表示赞同。 张氏豪宅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曾遭到土匪抢劫。那是一个月明星稀之夜,一群土匪悄悄进入村子,把张氏豪宅紧紧包围。当时张氏豪宅前后大门紧闭,土匪见此大叫大喊,限命张氏打开大门。看到屋里的人不应声,一土匪看到后门口侧放有一把劈柴的长柄斧头,便立即操斧破门。 斧头猛砍在杉木制成的门上,发出“呯!呯!呯!”的沉闷声音。 看到大门快要被土匪砍烂,张氏家人声音颤抖,哭喊:“不要砍门了,我们开门,我们开门。” 大门一开,土匪蜂拥而入,把院内所有人驱赶入一房内关押,随即搜索每一个房间值钱的物品,洗劫完毕后,才扬长而去。 居住在土墙草房内的各户人家也受到惊扰,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村里一姓张村民种植的番薯也被土匪抢挖一空。一天夜里,雾色沉沉,四野漆黑,他到村子西面的地里看守将可收获的番薯,半夜时被土匪堵在棚子里,土匪把几捆柴草堵住草棚门口,威胁他不要动,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被吓得双腿发软,说不出话。他趁土匪分神时,悄悄从草棚后面的破洞钻出,逃回了村里。 村里老人刘光盛年青时独自外出买牛。一个冬日下午,他返家路过一偏僻之地,遇上一土匪持枪抢劫。刘光盛怕身上带着的银元被劫去,一急之下,赤手空拳与土匪展开殊死搏斗。土匪趁机持“曲尺”枪朝刘光盛开了一枪,但此枪性能太差,子弹只穿进了刘光盛穿着的棉袄,没有杀伤力。刘光盛凭着力大气壮,足足与土匪搏斗了半个小时,最后,土匪看占不到便宜,才悻悻而去。 “土匪太可怕了!”刘光盛晚年说起建国前遭遇土匪抢劫之事,仍心有余悸。 民国时期,雷州半岛的土匪打家劫舍,奸淫掳掠,非常猖獗,闹得四乡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广东通志》记载:“民国建立初期,广东军阀混战,政权迭变,土匪蜂起。其中最为严重的是雷州半岛地区及粤东的南澳岛。”特别自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广州湾(今湛江市)沦为法国租界后,法国殖民当局推行“以华制华”政策,准许土匪在市内活动,但不准抢租界;可以抢唐界,并且把军火卖给土匪,准许土匪将抢来的物品在租界内销赃,这就更加助长了土匪的形成和蔓延。当时的《中国农民》发表文章称:“南路土匪之多,为广东全省冠,亦可说为全国之冠,而雷州土匪之多,又为南路各属冠。” 据《徐闻县志》记载,民国时期,全县28万人口有19万人被杀、5万多人被迫流落异乡。上百个村庄被完全毁灭,上千户人家被杀绝种。仅龙塘乡深井一带,就有36条村庄被毁掉,下桥镇的后塘、信桥、迈埚一带,贼乱前有3个墟、101条村庄,贼乱平息时,仅剩50余户68人。 为防备土匪抢劫,当地不少农村建起了土墙炮楼或砖墙炮楼。坡心村的数户人家也合伙在村东头建了一座墙体宽厚的土炮楼,里面分隔成十多个小房间,邻村一些人也把值钱的东西寄存在土炮楼里。解放后还可看到这座高大土炮楼留下的残垣断壁。 “走贼”(当地话,谓躲避土匪)是百姓当时时常的事。小时候祖母常对我说:“你们小孩子呀,不知道过去的日子,现在生活比过去好了,社会也安稳了,以前没饭吃饱,没衣服穿,还要走贼。” “贼是什么人呀?”我感到好奇。 “贼都不是好人。那个‘妃陈仔’呀,抢劫勒索,杀人放火,没一点人性。”祖母说。 祖母所说的“妃陈仔”,原名杨陈仔,海康县东山村人,性格强悍、凶狠,勇猛异常,是民国初期在徐闻占山为王的匪帮头目之一。雷州半岛当时还有李福隆、妃陈仔、造甲三、蔡阿兰等几大股匪。 祖母是徐闻县人,小时候被卖到雷城,给一富户当小工。当时徐闻县匪患在雷州半岛最为严重。她小时候在老家徐闻县已饱尝了妃陈仔等土匪带来的祸害。 解放初期,迫于人民解放军剿匪的声势,一小股土匪惶然如惊弓之鸟,几经鼠窜之后,藏匿于坡心村前面一公里处的溪湾里。这股亡命之徒有七人,均为年轻力壮、多年横行乡里的当地人,分别是刘某鲜、冯某福、冯某腰、陈某子、景顺、德光、妃勒(后三人姓不详)。其中冯某福、冯某腰是同胞兄弟。他们在溪湾的绿丛底下搭起简易低矮的窝棚,昼伏夜出,苟且偷生。后终被村民发现,剿匪部队闻报赶来一举将这股土匪剿灭。 村里老人张文成生前曾向我说起张氏豪宅遭到土匪洗劫和部队在溪湾剿匪的情景。他说:“那时的情景啊,真热闹。剿匪部队和村民把溪湾包围得水泄不通,杀声震天,土匪哪里还能跑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