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X月X日
今天的访谈对象是一个特别的上海老太太。“失独”并不能触动到她,“失去丈夫”才是她心底里最不能触碰的伤。
恰好遇上老太太外出,我们在楼下随意等候。没过多久,小小人影从远处走来用森严与她无穷的停留在工作人员的脸上,“哎呦,周主任啊,你好你好”她咧开嘴,一颗金牙,岁月掩饰不住的苍老在甜腻的声音中依稀可辨,然而热情里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地方主义优越感。
我们随她来到家里棉质已被所点缀,若是仔细观察,隐约可见早先的嫩绿。的低垂,营造出朦胧的气氛,积聚的灰尘却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无处躲藏坐下之后,她弯腰捡起我掉落在木地板上的一根小草,......工作人员笑笑,许是习惯了,并无恼怒。
眼神有些涣散。“他在的时候啊,什么都替我张罗好,”说到这,她突然显得格外严肃和自豪,“我在娘家的时候就娇贵得很,一点事都不会做的。他经常说,我就像他女儿一样。”
“我先生做的排骨可好吃了。你知道吗?好吃的排骨啊,是不能放任何大料的,现在外面卖的那些个菜啊,我一闻都是要恶心半天的。”她做出一个略显夸张的呕吐状,“可惜了,他走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后来儿子也走了,儿子走我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是没有他,我的日子难过哦”我的脊背上冒出了一丝莫名的冷意,然而我确信不是家里开了空调的原因。
“你们还没见过我先生的照片吧?”突然,“等等,我去拿给你们看”她迈着优雅的小碎步颤颤巍巍走进卧室,不知为何关上了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一本相册出来,如同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她一页页翻看着相册,“”,只是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当看完最后一张相片,缓缓流下,在满是沟壑的脸庞上留下弯弯曲曲的痕迹,“你说,为什么走的不是我?你说,你说啊”
无从回答。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起初压抑,后来渐渐凄厉的哭声在盘旋,回响临走时,刘老太太已恢复了常态,矜持地伸出一只小手指象征性地和我们拉了下,微微颔首,说了句“欢迎你们下次再来”,便轻轻掩上了门。
“不是不喜欢吗?”
她是这个老太太啊,也是可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留下独立周国平说:“由男人的眼光看,一个太依赖的女人是可怜的,一个太独立的女人却是可怕的,和她们在一起生活都累。最好是既独立,又依赖,人格上独立,情感上依赖,这样的女人才是可爱的,和她一起生活既轻松又富有情趣。”
然而依赖,只是在安逸中形成的一种习惯。习惯了,不想改变而已。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过,心里总会住着一个谁,给过我们无数的润心与安慰,曾经说过的话语,嘴边的旖旎,手心的温度,想到便安心。但如果一个暂时可以停留的港湾需要用独立行走的能力和不确定的未来去交换,我宁可孤单到老。
我需要的,只是在低潮时,有人可以倾听、陪伴;飞累的时候,找个地方歇歇脚,稍稍“依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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