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上到一楼半的时候,从楼上悠悠的走下了一个穿着长长的白色睡裙的女人。长头发吗?走路有声音吗?这些女孩事后怕是都不记得了。因为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女人和她说话了。而她们并不认识。女人说:“你为什么跑啊?”女孩子闪电般跑回家。砰的一声关上家门。也许她会给那个男孩子打电话吧。如果她依赖他的话。 悠悠的走下来的睡衣女子是江冰。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深夜里在大街上转悠。 她走到路灯底下,灯光好昏暗,但也映出她长长的身影。马路上零星的有两三辆夜行的车子。没有行人。树丛里有一只黑猫静静的盯着她。金绿色的眼睛,圆圆地瞪着。 江冰并不察觉。点燃一支烟。吞吐了两三下。随意的向前走去。想想刚刚可能吓着了那个女孩子。嘴角微微撇了一下,不屑的一笑。怕什么呢? 之后便恢复了死灰般的神情。 失望,绝望,无望。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江冰啊,江冰,你来这世界是为什么?从来就是被无视,被不在乎是吗? 刚刚江冰在家里把那件红色的嫁衣用剪刀一条一条的撕破。然后在镜子前穿上,然后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哭出声来,呜呜咽咽。 丈夫边原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站在江冰身后。 他会走过来吗?会哄我吗?如果他过来抱抱我。或者我会推开他,然后数落他,然后埋怨她,然后等他给我擦干眼泪。 江冰还是又失望了。丈夫好像是路过。拿了手机充电器就飘回卧室。 江冰停止了哭泣。把裙子剪的更碎。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挂钟的嘀嗒声。后来能听见丈夫的呼噜声。 这条红色的嫁衣是七个月之前他和她一起去百货大楼买的。一千多块。 这是她第二次穿上的嫁衣。 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江冰时不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其实时间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边原没有给她打电话。 三十六年前的产房外面,一个焦急的男人坐立不安。来来回回的走。一声婴孩的啼哭,新的生命呱呱坠地。护士推开门对男人说;“恭喜恭喜,大人孩子都平安。”“男孩女孩?”男人急切的问。“女孩。”护士说,“哦,女孩啊!”男人很显然失望了。“怎么了?女孩怎么了?是你的孩子。”护士呛了一句走了。 江冰记得小时候大人说过这个故事,她就一直记到现在。令她耿耿于怀的是江冰的出生给父亲带来的是失望。 后来,江冰有了弟弟。从来父母都是教育江冰要让着弟弟。却不记得,父母教过弟弟好好照顾姐姐。 过年的时候,还是孩子的江冰往桌子上端饺子,顽皮的弟弟在后面推了江冰一下,饺子撒了一地。爸爸竟然打了她。她坐在小床上哭。没有人来哄她。大家去吃饺子了。 江冰的第一次婚姻是在她22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好小。因为江冰从很小的时候就希望离开她的家。 城市的东郊成立了一个很大的商场。爸爸要给弟弟买双新鞋子。带着小姐两一起去。进了商场,江冰去看门口的歌舞。等她再看到爸爸和弟弟的时候,弟弟手里拿着一份熏肉大饼,江冰看到就来了胃口。“爸,我的呢?”“你也没要啊。”因为这张饼,江冰气的晚饭都没吃。可是没人哄她。江冰夜里气的睡不着。呜呜的哭。爸爸揍了江冰。 所以江冰小小年纪就结婚了。因为那男孩好像是这世界上对她最温柔的人。 太小吧?第一次婚姻结束了。 江冰离婚了。 家还是小时候的家吗? 弟弟也结婚了。 江冰去了远方。 漂泊的日子里,江冰思念父母,思念家人。江冰更想有个自己的家。 五年后,江冰认识了边原。 三十五岁的江冰和三十八岁的边原初识的时候是快乐的。边原看到江冰就喜欢上了。江冰长的年轻,就像二十多岁,身材好。说话柔柔的。而江冰慢慢的喜欢边原开车的样子,那么认真。嘴边的那颗痣怎么似曾相识。 边原哄江冰,在没结婚的时候。他是那么温柔。 江冰还在街上晃着。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是两点十分。出来两个小时了。江冰觉得电话死了。因为它一直不响。 江冰啊,江冰,你为什么如此执念。你什么时候被人哄过?爸爸哄过你吗?你真逗。你的哭泣永远被打骂,被无视。对,我江冰最讨厌被无视。都说小时候被父母疼爱的女孩婚姻幸福。所以江冰,你的婚姻永远不幸福。第二次了,离婚吗? 对,边原说过,吵架的时候说过,第二次结婚了,你能咋的? 是啊?没有出路。 爸爸,小时候就不能给我买一份熏肉大饼吗? 去哪里?去哪里?去找个有卖熏肉大饼的地方。使劲吃,吃个够。 “江冰,你傻吧,没人喜欢你的。”江冰突然喊出了声。 江冰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疯了吗?深夜里,一个人游荡还不算,还不由自主的喊?江冰,你疯了吗?江冰大哭起来,大笑起来。耳边只有风声。 江冰穿着睡衣,匆匆跑回家,跑上楼。或者边原正在外面找他,没带手机。或者边原坐上沙发上等她。边原也生气了,他要和她谈谈,如果谈谈的话,江冰就告诉他,她最想要的是被他哄哄。或者或者。。。。。。 屋子里,什么都没变,还是丈夫的鼾声。他睡的好熟好熟。 江冰累了,和衣睡在沙发上。 从此江冰再也不游荡,再也不哭。 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江冰就去吃熏肉大饼。使劲吃。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