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从那只大帆船开始吧。 ——开门—— 人齐,“扬帆!” 随着岛长一声高呼,喧闹了几十天的小岛,沉寂了。 小岛“小”人数,一条大船囊括着岛上的人与行李。 这片小岛,不缺物,亦不缺景。说实在话,生活完全没有问题。可,尽管如此,岛长还是召集大家开了岛上最后一个会议,结言:收拾行李,撤离小岛。 离根。 这是大事。 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但是,大家表现得毫无疑问。
听说是一位远道而来的人通知的。 那人,自迷雾中现出,经由滩上的三两闲人带领,面见了岛长一众管理者。 初面时,那人便有礼而直接:请全民离岛。 末了,人便在众人面前消失无存。 比之烟雾,还要虚无。 似风一样,海风。 信或不信?在这短短一瞬间,选择在人。
所以——
“所以,真的有神?” 小女孩安静地从糖水里舀着红豆,三三四四地挑着来吃。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 一番“听说”刚结束,右旁的姑娘不由询问。不一会儿,她逻辑回来:“听说?” 果不其然。左边周身微溢着冷淡气息的姑娘特意偏了下头颅,直接对接那真诚发疑的视线,默了一瞬,无言端正了头颅,慢慢地喝完糖水后,才开口:“八卦的漩涡中心,就不要问三流信息接收者真假。”她起身如高杆,补充道:“会让人生气。” 八卦的漩涡中心,岛长孙女,不甘回道:“我不敢问。” “我们之间有不可忽视的代沟。”姑娘挑明了说,原本想要佯装的委屈不慎掺了几丝真情实感。 轻轻一声“啧”飘进左耳,女孩不禁仰头。姑娘的视线一垂,看见她捏着的瓷勺里几颗饱满红豆粉裂在躺,恰是别味乖巧。视线轻转间,见碗里剩着糖水,她说:“别磨蹭,留你一个人哦。”口吻平而淡,无力的吓唬。 一个人?“嗯。”女孩喉间有声,轻微。高杆姑娘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的头顶一眼,置若罔闻。 岛长孙女清空了糖水,脸上仍有佯装的委屈。 “这么艰难,那就别问了。” 岛长孙女搁下碗勺,仰视之,委屈巴巴。 高杆姑娘轻叹了一口不必要的气,说:“信我的,不就好了。” “对——” “诶!你们两个闲的话,过来帮下忙。” 突地,一男人招呼两人过去帮忙。 两人循声而去前,把两对碗勺叠放,吩咐女孩:殿后。
“所以,有神吗?”岛长孙女快上一步,齐望高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 “你认为呢?”“神怎会因为我的一个‘认为’,存在或不存在?” 不止神,止万物,而无知。 “我是问你,你心底的期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保佑开学抽检作业队伍里,没有我。” “……” “你在做什么?” “祈求神明保佑啊。”平淡的高杆,格外地认真——只限此刻。 “……请你放过神明的品格。”一向如花静然绽放的姑娘也在此刻认真着。 虽然她们每年都逢时拜神,但是……似乎没有真正渴求过神明什么事情——真正的。特别是近几年。 但是,摆在面前的这份听说,却是最近涌现的风。 新鲜。 ……潜潜拉引着真实感。 岛长孙女不禁琢磨:“要是听说是真……”她想不到接下来的话。确切说,是一瞬间,想法混杂。 高她一颗头的姑娘在那涟漪泛漾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头: “如果一下子的听说是真的话,不是应该先担心那片山林吗?”
因为……
这是岛上代代相传的事: 午后,孩童欣然涌向山林里嬉闹时,大人会说:“山里有妖怪,天黑前回家。” 无论过去,抑或现在。 同样的话语,也已经在小女孩这一辈的耳轮里转了一周又一周。 平静的岁月轮转。 虽然没有明说出口,可年龄渐长的人暗暗明白,那句话重在后半。 而对小小年纪中的人,这些话语,也许有那么一两丝渗入过心窝,暗暗融化为警线。 也许更多的是,耳旁风。
比现在从旁侧吹向女孩的海风,还要耳旁。 风起波浪涌。不论黑夜与白昼,动摇帆船的波浪,时有时无。海风,一直在。 似懂非懂的话语渐渐隐没后,四周除了几盏灯在亮,别无他影。 她喝完糖水,拾掇着三个碗回去。 板道上,只她一人闲步在走。
在其身后,不可探测之处,似空中,似海里—— 一光幕淡现。 不是金光,是暮白,透明一样的暮白。 稍纵即逝。 唯有一团光影留存着,一团金黄的光影。 并不炫耀夺目,同船只扬帆的去向不同,向着小岛直去的一团金黄光影。
不经意间,她偏头。 第一眼,第一瞬间,一团光影远而小。乍看之下,近在眼前。 虽然看不清晰具体的情形,却能瞧得些许轮廓。缘边分明,是翅翼。 以及…… 拖拉在光影后的,散出的一团。 这团却是明显。 明明晰晰地扇着翅,凤凰一样。
恰时一声虚叫。 未待定睛细看的她,惊魂初醒,再转视线时,黑海上毫无迹象。 一切虚无地发生过。 出来巡视的岛长说:“快回去睡觉。”
两个人似乎还在先前的话题,又似乎不是。 “那你认为全民离岛的必要性在哪?” “社会开放化要求?”高挑的姑娘对答如流。 她刚想随过去,被一句“我爷爷在后面,快回去睡觉。”唬回了房间。
但是,那一瞬,她确确实实瞥见了……是的吧? 不由纠结的夜晚,睡眠质量完全不良。 早上随了人起床的气息,中午又与人嬉闹,她晚饭后入眠了。 异常。
的确异常。 原该安静的夜晚,雷电划破长空一样,忽然喧闹得让人睡不着。 隔着几层,喧叫声,跳脚声,脚步疾走声,混杂着传到房间这一层,隐约而吵闹。 出来时,她没遇着一个人。 敞空的船板上,岛长在人群中心,两个姑娘在人群边缘。 大概,人全部在这里了。 唯一睡眼惺忪的她,顺着人之所向看去。 远远的,是薄光自明的飞物,振着翅。
对她而言,这一眼,比之上一瞥,清晰。 且远。
睡眼不睡。 喧声不喧。 飞物齐飞, 落着一个。
目光停滞间,幻然般,她将最后面的它看得近前。 近到……她眼即它眼。 一眼平行两眼,是不一样的眼睛。 瞬尔,远去。 念想来不及发酵蓬开——
即便是遥不可及的那里,她还是“看到”了: 那瞳中孔点,轻滑——
瞬然。 ——视线相连。
异样的眼瞳,似乎,轻漾着……笑、意? ——这小小的念头还没开始具体化,便被脑海浮出的场景淹没:
那是何其明了的场景,清晰又真实! 那一瞬间,她置身之地不是船只,是那片山林,那个凉洞。 身前,是倾泻散开的林木。 有风,疏着林,刷着叶,向洞口这边涌来。 洞口在她身后,黑着。一个圆轮闪现而出。 那轮圆里,玉光为底,叠影,似几个猛兽站位。边迹上,黑气缭绕红雾,气若游丝一样。 便是如此,也能一下启发人——邪的概念—— 但是这份微微渗出的指示,毫无令人恐惧的目的,也许是难达效果。
背着洞口的站位,还是看到这个诡异的圆轮了——不用眼睛,直达脑海。 异样的徽纹出现时,不明所以,一刹那,却令人顿悟了什么…… 来不及认真细说,或无需诉说——
场景崩溃瓦解! 顷刻间,荡然无存——
怦!
心胸,怦然开阔! 比之天,空; 比之海,阔。 是破万难的力量。
心开, 是震撼。
——惊鸿一瞥,乃如此斯。
…… 然之后,我醒了。恍若,震醒。 像中枪一样,那份震撼在心脏里,余音绕梁。 现在回想,也残存着。
在那之后,那一天,她清醒着头脑努力回想那个梦尾。 似乎,是这样的:
各自喧闹。 船板上的民在喧, 海空上的明在闹, 仿佛在集讨最后面的它,懒散。
——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