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间房坐落在刘子阳大院的南端一华里处，是用土坯建造而成。我爷爷在山东逃荒落脚到肇源就是在刘子阳屯，曾经给刘子阳做过长工，也曾经和长工们一起在九间房住过。长工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差事，我爷爷是赶大车的车老板子，负责给刘子阳拉运各种粮草。那时的车老板子手下也有人，就是“掌包的”，也叫跟车的，就像现在的押运员，出车时就坐在马车的后边，马车跑起来，掌包的坐在后边，两条腿摽在一起，郎当在车棚下面，一癫一癫的悠闲自得；有给刘子阳推磨的，叫“磨架子”，做磨架子的人一般都是个头小，有力气的车轴汉子；有给刘子阳放猪的猪官，刘子阳家猪多在地主当中是出名的，当时就流传这样的一个顺口溜：“刘子阳大猪圈，王子堂不管饭，孙子换大豆包子二斤半。”意思是刘子阳家猪圈大，养的猪就多。王子堂不给短工饭吃，不管干多晚的活都得回家吃饭。孙子换家的豆包虽大，但馅少，长工一顿吃一个也就吃饱了。
住在九间房里的还有一些杂工，大多是从关里逃荒过来的单身汉。无论从哪里来的，到了这里都叫长工。他们起早贪晚为大地主干活，只是为了能吃上饱饭而已。
但长工里也不乏各路好汉，据说刘子阳家的长工里面有一位姓薛的，是清朝末年义和团红枪会成员，为了躲避清廷追杀，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一呆就是一个朝代，清朝灭亡了，东北都满洲国了他都不知道，还没等到东北光复，就病死在了九间房的土炕上。
土改以后，新政府把这九间房子分给了住在这里的六户人家，我爷爷也分得一间，与老郭家住东西屋。我爷爷认为生活开始稳定了，便把留在山东的奶奶接了过来。我父亲就是在九间房出生的，一直住到父亲十岁。父亲从小就有作诗答对的天赋，曾经还为九间房的六户人家编了一个顺口溜，至今父亲还依稀记得；“东郭王，西赵李，两个陈家中间挤。”东头三间住着老郭家和老王家，西头三间住着老赵家和老李家，中间三间住着的是两个老陈家。后来九间房左右先后有人盖上了房子，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但人们还是习惯的叫做九间房。
随着人口不断增多，一间房子不能住下一家七八口人。在九间房西侧不远处，是土改时爷爷分得的土地，就在这个地块北头爷爷盖起了三大间土坯房，爷爷带着一家老小从此搬离了九间房，爷爷居住多年的那间房子让给了对门的老郭家。
我是在爷爷盖的三间大土房子里出生的，并在那里开始念的小学，我出生后前不到一周时间，爷爷就去世了，所以我对爷爷并没有一点印象，我却对爷爷为我们盖的三间大土房有着特殊印象。我至今还记得三间房很宽敞，院落也很大，前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菜园子，菜园子再往南就是爷爷分得的土地。由于土地肥沃，每到夏季，便涨满了茂盛的庄稼。我家大门朝东开，出门就是大马路，马路南经何家屯通往解放，北与刘子阳大院前的大马路相连，可谓出入极为便利。
我还记得和我一起上学的伙伴，郭振山、马荣等，虽然不提不认识，但是提起来就会想起他们当年的长相，以及玩耍时的快乐情景。
几年前，我专程前往九间房，就是要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爷爷当年盖的三间大土房，因为那三间土坯房才是我真正的老家。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九间房和爷爷当年盖的土坯房早已不复存在，消失在了一片绿油油的稻田里。稻田东边就是东兴村，一栋栋亮堂堂的红砖瓦房证实着这里的变迁。
九间房就像我们的鸟巢，小伙伴就像是巢里的鸟儿，巢不在了，鸟儿飞到了哪里？我望着崭新如洗的东兴村，陷入了久久的怀念之中……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