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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耳边若机器的远鸣，不觉辗转反侧了数回，索性离开孩子的床榻，回到自己的屋内，又饮几杯凉水，才发现那嗡嗡之声来自体内。哦，是昨晚饮食不当，数日中气不畅不和，而加重了的耳鸣。打开手机，看与黎明的约定还有多远，嗯，只四点整。还早着，不如多睡一会儿吧。 这样决定着，那希冀在进入的目的之途却艰难了，到处是关于自己的婚姻，关于忠诚，团结，龌蹉及自省的烂事，充塞于旅途，并且不久连希冀和企图的本身也打破了，只好坐起来，走到凉台，四下一望，泛着色彩的只有东方的天空和小区几盏银色的灯罩。 就这样，我坐在凉台的椅子上，想到自己的小小企图打破的一个原因是，我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婚姻而走父亲的老路，父亲当年所谓的明智和被逼无奈，正是因为方向性的错误，而成为家庭的纠葛和纷扰。确切的说，正是纷乱的冲突的思维和强烈的脱缰的野马之性情，没有造就他，而是毁灭了他；先扭曲后毁灭。 所以，我有必要那么多心思去考虑婚姻，疑虑谁的不对与不忠、贤愚和顺妄？我要起床，在企图打破之后，不是只好起床而起床，在凉台上，约会黎明。 东边天际的红色渐消了，熹微的光，正从天际，一轮一轮的到来，也是一波一波的渗透。我看看表，四点半钟，哦，应该想想今天要做的事了。一是我的笔记，我从客厅拿了出来，再就是有三个孩子，今天要表彰的，送给他们什么呢？不能像从前那样给钱，就借三本书给他们吧。 孩子，我教过的孩子，去年毕业的一个孩子，不，也是成人了的，为何考上学之后没有来电话告诉我？记得她的名字，有一个雪字。我搜索着，看到凉台上沉睡的几盆并不旺盛的花草，正模糊着，只有我知道他们的真面，薄的晨光是看不清的。 我也知道，哪本书更适合于我的孩子们，那就是图画本的《四书五经》吧。我从右侧的书丛中找到了他们，用待洗的衣服擦拭过，用棉布包了，放到客厅的圆桌上；好啦。好了，我想到了，那个写入我作品的孩子本姓肖，肖雪。她上学怎么样了呢？是处子的美好的天赐的她，能那怕是羞赧地告诉我近况么？ 这时候，凉台的光更多了，而且，我分明听到将睡的昆虫，还在楼下的草丛间低吟，我几乎知道，他们在那几丛植物里，在给她的孩子送去几本图画的书里，记得遥远孩子的姓名，吟唱催眠的歌曲。而他们的夜色是以一声鸟鸣告别的。 鸟鸣，远远的，我听到一只鸟儿的婉转的鸣叫，然后是另一只的同声酬和。那是一对恋人吧，或许他们正步入婚姻的殿堂；很清新很优美的声音，也是步履，是迎接黎明的到来，是青春的丽颜美色。 另一对离凉台更近的鸟儿，也苏醒了，他们的酬唱虽然清脆，但短洁了，少男少女一样的，新新的，梦幻的，似答非答，似问非问的。不料，这时候，天亮了，行人开始来往，进城卖瓜的老农的车声很清晰，是两辆三轮，他们停在已无树木荫凉的巷道里，别妻离子，要生活呢。 我站起来，看看表，五点一刻，是喊儿子起床的时候了，我们约定，从今晨开始，早起锻炼，既然黎明已至，那儿子，让我抛开婚姻的烦恼，和你一起跑个早晨，学点儿拳脚，呼吸这黎明最凉爽最清新的空气。 二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是来自欧洲的世界杯吗？是来自我的亲人的守丧吗？还是我早年在工厂上班的后夜？早晨从子夜升起？哎！都不是了，要全是那往昔的记忆该多好啊！那些纯洁的满怀希冀的青年时光。 此时的黎明，仍像昨天所见，光明在东方尚未浸染，只有几声零星的鸟啼还在明证，黎明真的不远。索性打开凉台上的灯，看自己的书本和命运，特别是我的婚姻，我几乎破败的婚姻。之所以破败，因为她被我假拒门外，却又负气出走，谁知道哪里去了？我停歇之际，又追出个来回，不够，没有她的踪影，那就让她去吧，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再顾及，这样的女人，已经接近疯狂，至少是寡义薄情。我因为这人生的困惑，彻夜不眠。 我等待着她的归来，也预备着她的失去。但我相信，鸟儿的鸣唱，会想昨天的清晨一样，不会怨愤，不会纠缠；像昨夜的天空和黎明的姿色一样，谁堪能致？罢、罢、罢，我和黎明约会，等待我即将苏醒的骄儿。 既然她如此绝情，还有什么不能断绝！况且，她近似决绝任性的作为，足以鼓励我的信心，只让我记得往昔那些美好的时光，记得我的学生，我的青春和梦想。这一切足矣。 黎明，我盼望着你的到来，我好与你一起共舞，在宽敞的街头，和我会失去母亲单亲家庭又会受苦的骄儿，一起跑步，站桩马步弓步，踢球赛跑呼叫，完成和宣泄我已缺残的小小心愿。 此时，人的活动已从子夜到了平旦，周围的车辆声多了起来。不久，未眠的人会看到，已眠及早醒的人，纷纷起床，在户外走动；瓜农的机械车声，像一轮机枪，用数分钟的时间哒哒哒哒哒哒地扫过。尽管鸟鸣的欢唱还要等待它们在丛林中分别起床。 既然我的亲人早知我心，我已足够。黎明，还有我的儿子；理想及梦想，也还有哪怕失去一个变异的她之后，相信会有另外的美好，等待着我，伴我左右。 早安，婚危之前的黎明。 三 黎明之后的清晨，和儿子一块儿下楼。那夏季的街巷里，落满了前夜就餐于外的餐纸，践踏过去之后，才知道，那落满肮脏的杂乱的纸片里，最多的黄色的，竟是梧桐的落叶，如婚姻一样的惆怅和凌乱。于是，肮脏感，像身后的道路，被我践踏，而远去了。 我们照例踢一会儿足球，过马路上忍不住踢着走的，但儿子说，马路上不允许踢球。这里怎么样？我指着一个饭店门前的空地，他不置可否。我看清了，这家饭店的门口，排满了巨大的水盆，盆中种植荷花。哦，是酒家命名为荷花节的就餐活动。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两排植物是装点门面的假植物，包括那叶叶之间偶尔的荷花。 我们今天换一个地方吧，到那所中学里。儿子说好，去吧。那是我曾经就读高中的学校，我指着已重新装饰表里的旧楼，说我就在那里就读。儿子仅仅望了一眼。觉得很遥远很陌生的样子。校园里已经依稀有学子走动，早早到校的少，住校起早的多，再这样依稀几粒的人间，我并未看见当年我们任何人的身影。 儿子问，我们要到哪里呀？我盯着左手一面墙壁满避的大幅图画，说去操场。又不禁为那些画意笔情所触动，便伸手过去。哦，是贴在某种朔造材料上机制的。这样据说现在改为以美术为特色的学校，怎样可能会有如此高手，绘制这群群经典的图画？《父亲》、《流民图》、《清明上河图》、《经变反弹琵琶》，还有我叫不出名字也常会见到的杰作。 画廊很长，在儿子的催促下，我们转弯道路一处空地，这里是我们曾经打乒乓球的地方。如今，只余一面球台。北面，平方的宿舍被扒掉了，建起一座乘凉的长亭，连接一条弯曲的被一米高绿带萦绕的石路；南面，奇怪的筑起一座西式楼房，斜红屋顶，也有一条绿茵中的小径通达。笼统觉渴死有百年历史的西式院校一角。 儿子一看到西面的操场，已跑出去了。红白相间的皮球，在他的前面滚动，他并不着急的追逐着自己的前一个念想和举动。我看到操场，早已非二十多年前的跑道，对儿子说，我们先跑一圈吧，活动活动腿脚。儿子把球一击，踢入道旁草丛。 操场上早有活动身体的老人及妇人，围着健康的跑道不言不语，严肃的绕圈。我们说笑着跑完，先去投球，球场上用作观赛的看台，分别坐个学子，女生居多，轻声唧唧，是学国外的语言。我们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开始踢腿。儿子学的很快，才没几个这暑假的早晨，踢腿就已经成型了。在拉韧带的时候，我收起笑脸，严厉要求；他神情肃穆，汗水盈额，压身基本到位。 如此不久，到操场上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多了，儿子是羞怯的孩子，应他的意愿，我们只好离开了那里，到刚才乘凉长亭的石径上。但活动不久，稚嫩的儿子被绿丛中的蚊子袭击了，勉强做好锻炼的作业，被催促着提前结束了。我一脚把球点抄起来，那红白射出一个弧线，落在当年我们集会时自己曾经发言的地方，然后，向前继续流动。 将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一面墙板的后面，有个学生在那里读书，便喊下已经走过的儿子，说快来，你看这是什么？我指着一组雕塑诱问。他是精明的，当然回答是蘑菇，却并未注意那个读书的学子。我只好指着那个背对着我们，却裸着脊梁的学生，问他在干什么。儿子说在读书。我说多么认真啊！儿子点点头，认为我说的无论学什么，都要刻苦的话可以接受。 聪明的儿子，年幼的六岁，对读书学习的兴致一般，却对小动物有着特殊的敏感，蘑菇造型的凉亭，让他在四周寻找自然的乐趣。所以，他走到一池水旁叫嚷着问一种动物的时候，我赶步跳了过去。看看那水叶上的生灵，却是没有见过的，便用手触动了一下，说不是青蛙的孩子，应该是一种水生植物。 于是，我也被这一弯水池里的植物所吸引。满池是碧绿的小小荷叶，清凉的水中，开放着十几朵精红色的叶片尖细的荷花。我指着他们对儿子说，看，荷花开了。儿子感叹道，多好，多鲜艳。此刻，没有晨风，只有深绿色的池水，花儿一丈开外，虽不能捕捉她的香泽，但丝毫不会怀疑她的生机。 清晨，这样的清晨，父子，跑步，操场，读书的孩子，大地寂静的气息，天空清凉的白光，更让我相信，这一切都如此远离着纸醉金迷的夜宴酒场，糜烂山庄，远离着婚姻家庭那是是非非的烦恼惆怅，还有感伤，找回到自己青春学习时的纯洁模样和黎明时光。我拉扯着湿透的汗水衣衫，喊着我的骄儿，一起上路；在通往学校的来路上，学子们已经渐多渐浓，三三两两。 赞 (散文编辑：可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