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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岁那年的夏天，父亲从省林科院学习结束，没有再回县林业局，而是被委派到汞丹山林场任场长。母亲、七岁的姐姐和我一家四口，就随迁安家到了林场，住在场部东边的两间平房，一直到三年后离开。四岁到七岁，我的童年记忆就是汞丹山的山、水、树林、动物，还有少之又少的两个小伙伴。几十年过去了，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却在告诉我，那段时光，那段岁月，就是我的童年，我的人生最初的记忆。 林场驻地距离镇街大约十几公里，到县城五十多公里，交通条件显而易见，父亲到县城开会，会议半天，来回却需要三天。林场的管理机构、职工生活处，也就是平时说的“场部”，位于山脚下的一个院落，倚北向南，院墙北就是山坡和茂密的树林。场部中间是高起一米的平台，高台之上是场部办公室；三面低平，东边就两间平房，西边有六间平房，那是职工宿舍，南边是一个坝堰，在院里看有半米高，在外边大约两米高。院子里有两株高大的银杏树，一颗在高台之上场部办公室前，两人合抱那么粗，树冠硕大，遮住整个房屋、高台，另一颗在我家的门前，略细一点，依然也是伟岸挺拔，沧桑尽然。两颗银杏树应该就是夫妻树，相依相偎，深情相望，默默守护，应该有近千年了吧。 其实，场部所在的这个院子，原来是一座“玉皇庙”，两颗银杏树之间有两块石碑，记载着修建玉皇庙的缘由及经过，千年银杏树也彰示着岁月的足迹。建国初期，拆除了“封建迷信”的玉皇庙，建设了这三排房子，原来的庙产山林组建了国营汞丹山林场。当然，这些是后来父母给我讲述的故事。 那时候的夜晚生活是枯燥的，冬天围着火炉聊天，夏天就相聚在坝堰前谈天说地、观星看月，几位博学的叔叔就给我们三个小孩（姐姐、我，还有小昌哥哥）讲嫦娥之类的故事，这也是我们最期盼的。夜深了，母亲喊着回家睡觉，但是没听过瘾，就缠着叔叔们再讲，智慧的叔叔就开始讲鬼故事，不等讲完孩子们就吓得跑回家了。有一件事，我的印象最深，就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林场所有的人聚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大人们说“东方红一号卫星”从林场上空飞过，还唱着“东方红”的歌曲。那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大家鸦雀无声、极具耐心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突然的欢呼声，我知道卫星飞过来了。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一脸的迷茫。后来长大了说起这件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我迷糊睡晕了呢！ 白天，大人们忙着工作，没人搭理我们三个孩子。我们就在果树林里跑窜，摘小青果互相对打，叔叔们看见就是一句嘿唬，但若是让那位姓陶的叔叔看见就免不了一阵追打。姐姐文静些，我和小昌是顽皮打闹，跳坝堰、捞鱼摸虾，穷尽可能。有时候，叔叔们也带着我们去巡山，他们背着猎枪，再加上孩子眼里高大魁梧的身材，的确让我仰慕不已，或许那也是我最早的理想。 大人们说山里有狼，不，是狼群。狼一般是不吃人的，但受到威胁或饥饿难忍时，“吃人”是不二的选择。山里还有蟒蛇，我家屋后就有一条两米多长的。当然也有可爱的小兔子、漂亮的山鸡等。我和小昌曾尝试着进山去摸鸟蛋，可走不多远，想想狼群和蟒蛇就灰溜溜的回来，继续在家门口的小游戏。 这样快乐的时光大约过了一年，在我满五周岁的那个春节就结束了。因为姐姐已经八岁，早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小昌比我大两岁，张伯伯就把他送回了老家上学。可我们的父母都在林场工作，上学必须到离林场驻地最近的高楼子村上学。村子离林场驻地有3.5华里，这个距离对于一步迈二三十公分的孩子来说是一个漫长的道路，况且都是山路。父母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就让我也一起上学，做个伴。 春节后，学校开学，我和姐姐每天天一亮就走，天黑才回到家中。那年，我刚满五周岁，什么都不懂，上课也听不进去。二年级读下来，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父母也不管我的学习如何，我的任务就是给姐姐做个伴，我六岁、七岁的童年就是那三里多的山路和听不懂的功课。 孩子的视野总是很狭窄的，任何东西都是放大的形象。童年记忆中的汞丹山是崇山峻岭、高不可攀，那蜿蜒的山路永无尽头，散发着馨香的松树林无边无际，栗子园果实高挂，低头是遍地红果，苹果、梨、山楂树一层一层、一山一山。上学的那两年，每到假期或周日，我就自己在果树林中玩耍，偶尔搞点小恶作剧，父母知道了就是一顿训斥。没有玩伴的童年是孤独的，也有些可怜。后来到了孩子多的地方，我的“激情”迸发出来，成了“孩子王”，那是后话了。 在去学校的路上路过一个小山岗，山岗上有一块像鸭蛋似的巨石，长三米，高两米，一端三分之一处被劈开，巨石分为两块。大人们说那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很长时间让我困惑和难过，困惑的是天上的星星都是这么大的石头，为什么看上去就是一个亮点？它在天空中怎么挂住的？难过的是这个星星从天上落下，还摔成两瓣，该是多么的疼痛。 七岁那年的冬天，我们全家随父亲迁往新的林场。之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汞丹山连同我的童年也变渐行渐远。现在看来，这些记忆的碎片，已很难串起一个完整的岁月，但写下了却感到了它的亲切，因为这是我的生命，我最真实的拥有。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汞丹山，我的童年。几十年过去了，汞丹山应该更加美丽了吧！今年的夏天，我一定要踏访美丽的汞丹山，探寻我曾经的童年。 李赋春 2017年3月11日于曲阜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