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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河的人

时间:2010-07-12 22:39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欧阳杏蓬点击:
        

【导读】我亲眼看到那条河的诞生,看到它从热闹到荒凉,到现在的沉默,每天都越过虚空与时间对话。挖河的人在相继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挖河的人在相继离开家乡,惟有这片大地不动声色,依旧如往常。 
  
  这是一条功利的河,挖河的人却是一群无私的人,像河里的水一样,心思干净纯洁得透明,他们挖这条河,完全是为了改造沿途的旱田,改造后多产粮食,解决温饱。他们的出发点简单明了,发动了数百村人参加,即使挖了整整一个月,然而他们成功了,河道按计划延伸,河水按想象的样子穿过了平地与山岗。那些散落在坡下的旱地成了良田,牛将代替人力,水稻代替红薯高粱,每人多分得粮食,这已经是取得的成果。
  
  人们给了它一个简单的名字——新河。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屁孩,每天跟在父亲或叔叔们的身后,到村子东边看他们挖河。那里是一片高地,比西边的旱地高出一米多,地势由东转南变低。大人刨泥的工具很简单,锄头和竹编的斗箕,你刨我倒,把地表的结构比较松散的泥土刨掉。那是一个极为壮观的场面,十几个生产队,几百号人,在插了二禾之后,按照既定的线路,一个生产队一段,抓阄决定。三天下来,就刨出了一个六米宽一米多深的大概,如果要从北边的河里引过水来,还要扒两米深,但土已经硬结,锄头挖下去会弹起来,震得手发麻,一个上午下来,两只胳膊酸疼。牵头的生叔跑公社,要炸药,公社批了,一个队领十公斤。于是,三人一个小组,使用铁钎挖坑放炸药放排炮,那场面犹如《淮海大战》的电影,只听生叔吹第一遍哨子,辅助人员就撤出新挖的河道,使劲的跑,在十丈外的茶树下、枞树下躲藏起来;第二遍哨响,点炮手引燃火线,爬上河坡,翻身下来,躲进挖好的窝子里,屏住呼吸,等炮响。两里地,一炮接一炮,轰轰响过,硝烟泥尘飞扬。一一确定无哑炮之后,生叔即吹响哨子报了平安,大家又跑出来,跑到炸点,看效果。
  
  放炮的时候,我也跟着他们跑。要穿过一块荒芜的旱田,跑在我身边的人见我碍手碍脚,伸出一只胳膊弯从地上抄起我,然后夹在他的胳肢窝里。由于陌生,吓得我还叫嚷。跑在后面招呼大家快跑的父亲见了,对我喊道:没事,那是叔叔。到了枞树林子他放我下来,也不骂我,只是靠着枞树杆喘气,汗如黄豆,从他湿津津的脸上滚下来。河挖好,没有任何庆祝的典礼,众人自动散去,回到原来的岗位,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一个人在河里放鸭子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到他。只是他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偶尔一次问父亲,才知道他在镇上中学当老师,星期天放假回来帮忙的。可是,他的脸已模糊。我们住得离他的村有几里地,不远,可父亲把我安排在了这新挖的河道上,每天唯一的事,就是在这河里放牧鸭子。从早到晚,雨天晴天,我几乎被固定在了这条河上。一个人孤独无聊,在河坡上偶尔会见到来往的人,肩上扛一把锄头,走路登登登的,也不理我,如风而过。
  
  这条新河三里多长。如果加上原来的河道,也许有六里路长。
  
  河的脚下,原来的旱地成了水田。除了收割季节,田野都是晒阳光的地方。河的另一边是村庄,与河相隔两里远,被一堆树围着,无声无响。村庄的脚下有水渠,他们也不用到这河里来浆洗。我一个人沿河上下,反复不停,河没有变化,清凉见底,而我在这种消耗中长大。直到有一天听到一个恶耗,生叔死了。我觉得生叔一直就没有变老,怎么会死掉呢?再问父亲,父亲说,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敢讲假话。生叔的坟就埋在村口他家的自留地里,我回家的时候看到过,他的坟头向西,两百米外即是他主导挖出的新河。我不知道这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冥冥中的天意。为了粮食,他计划了一条河,又带领大家挖出了一条河,一个人一生中能做成这样一件事,确实是一个可以引导后人好好做人的事迹。河成了滋润乡村生活的一部分,他从来没去赞美这河,也没有因为新河给村人带来方便而沾沾自喜,荣耀有加。乡人们仍然像往日,在河道上低头赶路,过着地地道道的种田人生活。
  
  他们的那个集体,像一块锦旗挂在湘南的大地上。
  
  我们比他们创造了更丰富的物质财富,也盖起了漂亮的房子,对庄稼也不屑一顾,钟情于花花绿绿的票子和各种生活享受。他们几乎视而不见,并不对我们提出要求。他们生活在老房子里,即使搬进了新居,仍然没有增加多少快乐。电视、灯光、坚硬的钢结构的墙把人分离开来,除了咳嗽和吸烟,他们都寂然无声。他们在一个一个不可抗拒的离开这个世界,也一次一次看到了人为了一点利益争长论短,他们看到了时代的繁华,被新的一代人踩过后零乱不堪。他们不语,对着遍地建筑的村庄,他们有些慌张。他们留恋着他们的那个时代,除了讨论谁谁又走了之外,就讨论以前,大家挖河的时候,没有工钱,也没有补助,人们像铁水溶在一起,热情洋溢,锄挖手刨出了一条河来。
  
  我亲眼看到那条河的诞生,看到它从热闹到荒凉,到现在的沉默,每天都越过虚空与时间对话。挖河的人在相继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挖河的人在相继离开家乡,惟有这片大地不动声色,依旧如往常,青色的时候绽青,灰色的时候涂灰,花开的时候,开花;叶落的时候,叶飞。当年的领头人静静的里在河边的一个低坡上,坟上的草青了黄,黄了青。也许有人记得,也许大家都不愿意去重翻历史,也许挖河的那一代人自己都很淡然,河在流着,犹如一道伤口,深刻的记载着一段历史。
  
  面对着那些老去的乡亲,我心里偶尔会有颤栗的感觉。那条河已经无足轻重,但那些人深深的契进了我的生活,哪怕我们把房子盖得再高,我们也在无法凝聚起来,去挖一条新河。或许那不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又该干些什么呢?河水开始寂寞,我开始慌张和忧伤,担心自己年轻的心魂无所适从。
  
  201074

【责任编辑:叶子】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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