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男人为了供孩子们去镇上上学,只得厚着脸皮给邻里借了几百块的路费,去外省打工。在工地上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没想到工头跑了,一分工钱也没要到。一群大男人蹲在工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大半天,才想到眼下就是腊月二十几了,几天后就是新年,家里老老小小还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带钱回去置办年货。男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了个遍,身上的钱仅够买张火车票。 男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小山村,以是腊月年三十,村里家家户户正忙着宰鸡杀鹅过年。可他家,冷冷清清的,孩子们守在大门口,伸长脖子张望着。见到他回去,孩子们一个个欢呼雀跃,纷纷冲上来,拉的拉手,摸口袋的摸口袋,拧包的拧包。孩子们发现爸爸口袋里空空的,没有糖,也没有钱,一个比一个失望,耷拉着脑袋话也不说,委屈得搓揉着双眼,伤心地哭了起来。 女人烩了一锅白菜,可孩子们哭喊着要吃肉。女人没办法,在煤灶边不停地抹眼泪。男人满眼怜爱地望着孩子们,一声接一声地叹气。这个坚强的汉子,在孩子们面前,竟然也放声哭了起来。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那饱经沧桑的脸膛,淌进浓密的胡须里。他用粗糙得像树皮的大手,捧着脸抽泣着。他深深地责怪自己没出息,这大过年的,孩子们连肉也吃不上! 忽然,男人猛地站起来,泪脸上渗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拍着结实的胸脯,扯开嗓门大喊“:娃他娘,把你补衣服的大针拿来!”女人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只好听话地点点头,拿来大针。男人点燃煤油灯,把大针放在上面烤红,用布包着弯了一下,就是个简单的鱼钩。他又找来几米麻线,半截竹竿,三两下弄了个简陋的鱼竿。男人提着水桶,带上几片煮熟的土豆片,披上破棉袄走出家门。女人揉着泪眼,凝望着男人消失在凌冽的寒风中,心想这天寒地冻的,去哪里钓鱼? 村子后面的半山上,有个水潭,里面的水,冬暖夏凉,但没人见过里面有鱼。男人毫无指望地来到水潭边,默默地祈祷上天开开眼,保佑自己钓上几条鱼,让孩子们吃上肉。他在鱼钩上挂好鱼饵,小心翼翼地沉进水里……男人蹲着,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睛地盯着浮漂。浮漂往下沉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敢拉动鱼竿。鱼线又往下沉了几下,男人欣喜若狂,快速提起鱼竿,一条三指大小的鲫鱼上了钩,活蹦乱跳的。他一把捉住鲫鱼,像捡到宝贝一样,轻轻柔柔地放进水桶里。他又挂上鱼饵,屏声敛息地蹲在潭边,接着钓鱼。天怀快黑时,男人居然钓了十几条鱼。他欢快地哼着山歌,提着半桶鱼一路跑回家去…… 煮了半锅于,肉鲜味美,孩子们一个个抢着吃。男人望着他们,满足地笑了,舍不得动一筷子。一贫如洗的家,飘荡着欢声笑语!他这个父亲,就这个年三十,过得最开心最幸福!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