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满月时，街坊邻居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提着船馍盖着花布高高兴兴来看满月。馍蒸的很暄，白里透黄，麻籽油苦豆子散发着清香味，80年代初，粮食不太宽裕，有了这么多馍馍，让我们吃了个够。由于馍很多，一下吃不完，母亲就在屋顶铺上干净的编织袋，把馍馍晒干，留着慢慢吃，可见大弟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粮食的丰收。 对大弟的疼爱不讲任何条件。哄着不让哭，抱着不让坐，背着不让走。并且我们走那带那，形影不离。就是父亲给别人干活也带着他。记得有一次我把大弟惹哭了，姥姥戳了我一指头，骂道“这些马猴子，一个都指不住。”边骂边抱起大弟心肝肉肝的哄起来。我悄悄的站在旁边等候姥姥的吩咐。大弟四岁时，我领着去照相。因为那时条件不太好，我们几乎没有照过相。但是给大弟一定要照的。大弟皮肤晒得黑红，穿着黄色条绒夹克，浅咖啡色裤子。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艳的花，一只手插在腰里，很姿势的照了一张像。虽然现在三十年过去了，照片也不知存放何处，但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也许是三个姐姐太宠，大弟对家务活什么都不会干。吃了多少年的大米，但不知道稻糠为何物。那时小弟弟都会取着稻糠玉米面给猪和食。但是他会做生意。手里没有零花钱了，就悄悄的装上几碗稻子，拿到粮站去卖，人家不收，他就连哄带骗的说，家里确实没有钱了，学校要交，父母让他卖的。就这样把几斤稻子卖出去了。有时听到母鸡下蛋了，只要家里没有人，偷偷的把鸡蛋收了，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等攒多了卖给收鸡蛋的人。这样就有了自己的零花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最终还是让母亲知道了，一顿皮肉苦之后，他再也不敢干了。他又想出一个挣钱的方法，卖冰棍，自行车后边绑上一个小箱子，盖上小绵被。五分钱批来一毛钱卖掉。只要有时间，他就大街小巷叫喊着卖。总之零花钱，没有断过。那时同龄的孩子在玩，可爱的大弟已经学着做生意了。 由于太调皮，经常惹事。和同村伙伴对着打架。有时打不过时，我们三个姐姐就出动了，共同对付那帮小子。那些小孩看着我们出现了，就四处逃窜。不知何因村里小伙伴给大弟取了外号叫“草上飞”，至今我不懂其中的含义。在家里也是上墙揭瓦，不安分。由于好奇，把圈鸡的鸡舍给点燃了。浓烟四起，火花直窜，烧的鸡活蹦乱跳，惊叫不已。面对这种状况，我建议父母让他早点上学。万一有一天把房子点着都有可能。父母也同意了。我就带他报名上学。学是上了，可是上学的路上，他不走路。我就背着他，同学笑话。但是他不管，就要我背。要么就不上学。我也乐意背。 背了一段时间，就自己走了，可能是害羞了。在学习上一直名列前茅。歌也唱得很好，每年的六一儿童节都有他的主打节目。表演的活灵活现。书包里的兵乓球拍没有离开过，瞅着机会就打球。有时带着同学逃课去山里玩，这些事都是小弟弟向父母告状要挟大弟带他玩的条件。初中时，在课堂上发言积极并且语速极快，被同学称为“中央一台”。上学放学的路上永远都高歌一曲“你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燃烧了我.......”。顺利的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由于上学早，比同班同学都小。从小家里人都宠着惯着，这次出门在外上学，有些不忍。母亲送他上学，他一步三回头，不愿去。最后母亲只好转身回家，他才含着眼泪骑着自行车向县城出发。初到学校由于人生地不熟。很是乖顺。还对同桌说“咱们都是用粮供的，一定要好好学”。高一的成绩遥遥领先。但是好景不长，他那调皮的个性发挥的淋漓尽致。自由奔放，全然不顾学习为哪般。甚至当得知他的班主任也是我以前班主任，并且这个班主任很是瞧不起我的事后，他就时时跟班主任作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让你瞧不起我姐呢”。我的傻弟弟。好多老师都劝他只要好好学，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但是他如一匹奔腾野马，很难收住缰绳。最终凭着自己的一点聪明考上了一所大学，但不是重点。 在东北上的大学，离家几千里，亲人的心都在他身上。事事时时牵挂着。可是他的心更野了。喝酒，打架，跟指导员作对。没有消停的时候。记得有次他的寒假通知书寄到我家里。我那天从父母家里回到自己家里，一看成绩单，机电19分。就流泪了。慌忙坐车又往父母家里赶。一进门，把成绩单拿出让他看，他什么都没说，心里明白。母亲埋怨我沉不住气，光坐车就折腾几个小时，也不嫌累。可是我心里的着急，比累更让人难受。大弟送我去坐车，我看到他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但始终没有流下来。就现在我还保存着小弟弟二十几年前写给我的一封信,“大姐，我哥还是不听话，不管爸妈的辛苦，只顾自己享乐，今年稻子收了6000斤，苹果卖了1000元，你要保重身体，我不会像我哥那样不听话的......”我在兰州上学时，小弟弟用铅笔给我写的一份信。表示出对大弟的不满。 就在他的任性与亲人的牵挂中，大学总算毕业了。单位签到了兰州。骨子里不安分过那种朝九晚五的日子，没有去报到。暑假里就呆在家里帮父母卖挑。每天卖挑的钱都差不多，如果有一天桃卖得不好。他就连饭都舍不得吃，为的是凑够那个数字。他就是这样倔强要强。有一次差点出大事。他骑着三轮车在人流量大的马路上卖挑。因为忙着卖挑，没有顾及城管。大弟还没有反应过来，城管已经把称拿走了。还准备要把车拉走。大弟极力拽着，但是城管很粗暴。大弟一气之下，一脚踢翻了桃车。鲜红香甜的桃子满大街滚。城管上来要打大弟。大弟也不甘示弱。这时一位老大爷用身体挡住了城管，担心大弟受伤。大多数路人纷纷蹲下来帮着把桃子捡起来装在框里。血气方刚的大弟受不了这个辱，还蹦着跳着找城管评理。这时三妹也赶到。两只胳膊把大弟圈在一根电线杆上。大弟动弹不得。现在说起这事，还说三妹当时的劲大。其实不是三妹劲大，而是大弟看到三姐生气了。大弟说忘不了当时的老大爷和那些帮着捡桃子的路人。 暑假过完了，他带上几百元钱只身去北京。刚去时艰难不言而语。但他哄我们说他很好。过了几年才知道他当时的艰难。一天吃一个饼子，住在地下室，由于没有钱买不起手表。面试的时候，后半夜就不敢睡觉，几次起来看月亮估计时间...... 我真不忍心叙说，说起这些我的心很痛。也很惭愧。那时我也上班挣钱，虽说不宽裕但还能吃饱饭。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很好，至今我心里很内疚。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几年后，大弟终于创出一片天地，在北京成家立业。事业小有成就。让父母坐飞机去旅游。对我们姊妹扶持很大。虽说大家过的都不错，但是大弟还是尽最好最贵的东西买给我们。他说挣钱就是让大家花的。我们也知道他挣钱不容易。 让我感动的是，去年过完春节，正月初七他要上班。初六晚上我们姊妹说了好多话。当我们准备睡觉时，大弟走到父母房间，把床铺好，被子拍松，枕头放好，让父母早点睡。第二天母亲收拾床，看到枕头底下压着一些钱。其实年前他给父母已给过。此时大弟已经坐上7点飞机上北京了。大弟对父母的付出是最多的，但是他还觉得他做的不太好。 亲爱的大弟，家人也不希望你给我们买最好最贵的礼物。而是希望你平安健康就好。最担心你为了谈项目而去喝酒伤了身体。希望你过的轻松悠闲。不要太累。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祝福大弟，一切顺利。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