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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6-01-19 13:39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真言点击:
        
  偷
  
  打记事起,就听人说,解放前仓上是有名的老缺(土匪)窝。我小学老师父亲当老缺,被杂牌军活埋。临死前,弟弟埋怨哥哥:要不跟你,也到不了今天。哥哥说:没事,咱下辈子还当老缺。
  
  村里最出名的老缺叫刘干臣。他叔叔也是远近闻名的杂牌军头儿,有人说与八路有一定联系。后来,在村北的松树林子,被人打了黑枪。据说就是刘干臣干的,出殡时,大摆筵席,周围数村,都可赴宴,持续数日,声势极隆,多年过去,仍为人津津乐道。刘干臣双枪百发百中,远近闻名。解放后,逃到东北,隐姓埋名。多年后,一次,民兵打靶,多枪不中,他偷眼暗笑,被人激将,一时技痒,取抢过来,在柳枝上系了个铜钱,挥手一枪,正中钱眼,惊得围观者目瞪口呆。有心者知此人绝不简单,暗中审查,终查出历史,押回临清审判,被枪毙了。死前放言:多活了二十年,够本了。传说他会躲枪子,打了三枪,才击中头部。
  
  正因这一传统,村里民风强悍,周村都很畏惧。据说,一次偷西瓜,几个人直接到了看瓜人窝棚里,用手电照醒,扔过一个麻袋,说,哥儿几个想吃瓜,去给挑几个熟的。最后,打开几个吃饱,让看瓜人将麻袋背到车上,才扬长而去。
  
  一次,有两人去西北的前坑村偷韭菜,为人发现,紧紧追赶,其中一人,摔倒沟里,被人捉去,吊在梁上,一顿暴打,竟活活打死。另一人逃回家里,捡了条命,被人押着,连续几日,在学校门口示众,胸挂一张牌子,站在凳子上,手拿一面锣,边敲边喊:“我是小偷,都别跟我学”。
  
  受村风影响,加上的确太穷,几乎大人孩子都会偷。当时有言,十个社员九个贼,谁要不偷饿死谁。
  
  在我家里,只有娘算多半个劳动力,因为是女人,工分不如男劳力。虽然娘年轻时很能干,但由于父亲在外教书,三个孩子都上学,还有年老的奶奶,每到生产队分东西时,分到的都是最少的。那时候,农村大部分收成都交了公粮,一年分的棉花不够填一床被子。所以,从很小我就学会了偷。
  
  那时候,所有土地都归生产队。大人偷,孩子也偷,并不怎么避讳人。和我一起经常偷的是小七,年龄与我差不多,小七娘与娘谈的来,走得近。
  
  麦子还没熟,我们就开始偷麦子。在地上挖个坑,用树枝搭上盖,放上柴火,点着,就成了窑窝。一会儿麦子就被燎熟了。到了秋天,就偷棒子、豆子、地瓜,或烤、或燎、或焖,被大人发现,也睁只眼闭只眼。在那个时代,这已经是美味无比了。
  
  摘棉花时,娘给做了个专门的夹裤,里面留了个口,可以像口袋一样装东西。腰上扎了包袱,和娘一起去摘棉花(我们叫拾花)。大人往包袱里拾,小孩往夹裤里塞,直塞的两腿都弯不下,然后,乘人不备,趴在地上,顺垄沟爬出来,在水沟里再爬一阵,就上了大路,走回家去。然后,掏出来再回去。最后,大人分给我包袱里一些棉花,然后收工。到了生产队仓库里,先要搜身,男的由自月三爷搜,女的由妇女队长查,看没有藏棉花,然后上磅称,按重量记工分。
  
  光靠白天偷这点还不够。有时晚上还要偷。
  
  半夜,睡的正香,娘叫醒我:“小,起来,走了”。迷迷瞪瞪睁开眼,穿上衣。娘和后院的一位大姑已经准备好。这大姑姓刘,年轻时被卖到禹城,那里闹饥荒,又和丈夫回到娘家。家里一贫如洗,她在院子外种了几垄烟草,烟叶黄了,晒干,会送给娘一些,用纸卷烟。人很善良,和娘谈得来,没事就来串门。
  
  为避开人,我们绕过家后坑,从村北的小路一直走到村西南,这里白天也很少人走,夜里更是阴森森,过去是松树林子,张家的祖坟就在那里。从村东北到村西南,绕了大半个村,走了很久,最后走到东压寨村北的一片棉花地里。村里有个潜规则,兔子不吃窝边草,偷东西不能偷本村的,否则被抓住,会很丢脸。
  
  夜里很静,可以听到风吹棉田的沙沙声,偶尔还夹杂着秋虫的呢喃和蛐蛐的鸣唱。第一次半夜出来,有点兴奋,也有点紧张,总是想撒尿。借着月光,摘着棉花,听见路上偶尔有人骑车路过,马上蹲在地上。后来远远看到地里还有人影,娘说,那也是偷棉花的,不用怕。她说,上次出来,有人喊了一声:谁?吓得撒腿就跑,后来觉得耳熟,原来是小七他爹,就又回去,呵斥他说:“那不是二爷吗?你干么吓唬人?”,对方支支吾吾,没趣地离开了。娘说,他是故意吓人,别人一跑,丢了棉花,就被他捡去了。实际上,他也是出来偷棉花的,想黑吃黑,捡个便宜。
  
  月亮西斜。等捡的差不多了,背着棉花,顺原路回家,我牵着娘的衣襟,急匆匆往家赶,除了脚步声和呼吸声,没人说一句话。回到家,插上门,心才落下去。
  
  第二天,娘给做了辣椒炒鸡蛋。
  
  除了偷,当时还流行“哄棉花”,队里的棉花摘得差不多了,到了某一天,会允许个人捡拾剩下的棉花。一般是社员到自己的生产队轰花,有时也管不住,就到其他小队甚至大队去。人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扎着花包(拾棉花的包袱),在地头等着,一旦队干部发出指令,就一哄而上,涌进地里。无论是地下棉叶下藏着的,还是未摘净的,甚至是还没开好的棉花桃子,全部捡拾一空。从早到晚,带着干粮和水,直干到夜色笼罩,才不舍地回家。一连数日,天天如此。最远要到十几里外。晚上,女人们就会交流,谁拾得多,谁家出去了多远。刘大姑特别能干,一直到拔完棉花柴,都还在地里找。
  
  偷亦有道。娘说,只能偷公家的,决不能偷个人的。偷生产队的不丢人,偷人家的是贼,会被人看不起。娘说,我们松树院是诗书人家,门风很严,自古没有当贼的。刚解放那些年,家家有地,收成也好,民风淳朴,夜不闭户。五八年大跃进,当年大丰收,但劳力都去炼钢铁,庄稼没人收,直接犁到地里,冬天就闹了饥荒。那时人实在,饿死不做贼,最后死了很多人,人们饿得浑身无力,连死人都抬不动。后来学精了,社员谁不偷谁挨饿,就成了这样子。
  
  分田到户后,村里有一阵子偷风盛行,拦路抢劫的也不少,后来抓了一批,还毙了两个。前些年回家,村里富了,再没人偷窃。白天出门,从不上锁。晚上睡觉,也不用关大门。这可能就是古人所言“仓廪实而知礼节”罢。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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