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懂事后，她的生日就没法马虎了。女儿的生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要提前选好双休日逛公园，去看那些或高大威严或小巧乖顺的动物。从女儿专注的眼眸、亲昵的言语里，能感受到她波光跳跃的心情。生日晚餐也讲究得极富诗意，蛋糕上文体飘逸的“生日快乐”祝福把日子甜腻得要飞起来，点燃五彩的蜡烛，柔和的烛光盈满小屋，女儿的笑脸里盛满了幸福成长的喜悦。

　　

　　说起过生日，记忆的潮水总要翻涌出往昔的岁月。那时，家里谁过生日，做午饭时，母亲就会在饭锅里煮上些鸡蛋，谁的生日，谁碗里就会有两个温热的鸡蛋，别人只一个。现在想来，摆上两个鸡蛋的机会只是我们姐弟几个的，父母亲却从未有过。

　　

　　光阴如飞，如今自己也为人父了。那天，我正守着电视看《动物世界》，女儿蹦过来笑嘻嘻地问：“老爸，你的生日是哪天呀？”我愣了愣说：“12月4日。干吗？想给我过生日呀？”女儿神秘地抿嘴笑笑点点头，然后跑到挂历前，用铅笔圈上那个日子。几天后，午饭时，女儿吃着饭冒出一句：“老爸，你最喜欢什么呀？”我没听懂她的意思，随口说：“你看爸爸老吗？你猜呢？”妻在一旁说：“你闺女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呢，和我商量几天了。”我的眼睛亮起来，“哈，只要是乖女儿买的，爸爸就喜欢。”“你猜我要给你买什么？”女儿的筷子停在嘴边，神情又神秘起来，眼睛笑眯眯的。“钢笔？”我刚说完，自己就否掉了，女儿怎么可能给我买这样的礼物呢？我又猜了两个，没有猜对。女儿的黑眼珠急切切的样子望着我，不时提示着说：“你的耳朵。”“耳朵？”“耳朵可以听的。”“收音机？”我就知道女儿会摇头，“有好听的音乐，上面有小人儿跳舞。”女儿放下筷子比画起来。“音乐盒！”我哈哈笑起来。女儿说：“我和班里几个同学商量出来的，要给你一个惊喜。”妻子笑起来：“都告诉你爸了，还有什么惊喜呀？”女儿恍然大悟，显出十分懊悔的样子。

　　

　　女儿开始倒记时日历上那个用铅笔描得重重的日子。女儿后来说，生日那天不送音乐盒了，送别的东西。并说送什么还要去和同学商量，商量出来了，也暂时保密。

　　

　　那天，我接到去海边拍像的任务，中午没能回家。女儿打我的手机说：“爸爸，你怎么在外面过生日呀？妈妈和我白等了这么多天了？中午有你爱吃的辣椒。”我说：“爸爸没有在外边过生日，晚上回家过。”女儿不情愿地放了电话。从海边回来时，灯火已经在楼群街道绚烂成一片海洋。想着女儿准备的那个惊喜，我精神抖擞起来。推开门，电视荧光屏五彩斑斓，几个青春偶像主持人正在台上笑逐言开地嬉闹，女儿已经倚在床角睡着了。这时我才想起，妻今天上小夜班。看着圆桌上没有动几口的饭菜，我的心里酸酸的。一会儿，妻从班上打来电话，说女儿给我的生日礼物在语文作业本里。通完电话，我赶忙找到写字桌上的语文作业本，作业本里整齐地对折着一张画，打开看，画上是三口之家围坐在圆桌旁，显然，短头发坐在中间的是我，长头发的是女儿眼里的妈妈，扎着两个小辫子的自然就是女儿了，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圆桌上摆着圆圆的蛋糕，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生日快乐。我心头一热，用目光缓缓抚摸着画中每一个稚拙又亲切的笔画。

　　

　　因为有了女儿的筹划，有了对女儿神秘礼物的期待，一向淡漠过生日的我竟对生日有了想往。我想，我的父母对过生日总是推脱的言辞，也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也许是替子女想的多些，亦或是我们还没有找寻到他们乐意接受的生日方式？

　　

　　古铜色的冬日黄昏，女儿和我走在去篮球场的路上，我对女儿说出我的想法：由她设计给爷爷奶奶过生日。女儿听后，高兴地蹦跳欢呼起来，惊得几只匆匆飞行的麻雀在天空改变的轨迹。回家后，女儿迫不及待电话“采访”了爷爷奶奶，问他们喜欢吃什么？生日在哪天？女儿通完电话后，睁大笑弯的眼睛说：“哇，爷爷奶奶听说我要给他们过生日，一直在电话里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