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寒风仿佛可以把三间破瓦房吹得支离破碎,我们一家五口坐在堂屋里,灶房已经烧的只剩下一个锅台,父亲坐在饭桌正中间黑着脸,一直默不作声,我依偎在他身旁,母亲把哥哥和姐姐护在两旁。 外面起风了,距离过年已经剩下半个月,村头飘来“守夜”的敲锣声,才从邻居家抱来的两只小黑狗,一公一母,它们早已依偎着睡在老宅屋脚旁的破纸箱里,有时我把父亲给我带来的书看完之后,就拿着一团毛线逗它们两个小幼崽玩。 “吃饭吧!”母亲端来了烧焦的青菜和黑乎乎的油饼。 父亲破例抽了烟,他很少舍得抽“散花”牌子的烟,那是每逢过年在亲戚前“充面子”的,他抽烟的姿势很生疏,以至于把烟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中间,看起来多么滑稽。 “吃吧。”老木匠没有说话,更没有拿哥哥询问着火的前因后果。 哥哥拿着炭黑的油饼,委屈的泪水打落在吃食上,结果油饼弄的他一嘴黑,他几乎是哽咽着吃完了油饼。 此时,坐在对面沉默的老木匠,对于有强大自尊心的亮子来说,内心是一种无声的折磨,父亲肯定认为他偷了钱,穷苦的孩子早当家呀,也早早地学会了独自忍受着来自亲人的不理解。 让我们放在那个时代来讲,那是没落的农村,那是迁就在三间破瓦房的五口人,那是一个死要面子的老木匠。一毛钱,对于那个连“南德”那种调味品都吃不起的家庭,一毛钱的份量多大,那也是父子之间的信任。 哥哥越哭越厉害,从那一刻泪水冲刷着委屈的脸庞,他没有解释,一个人默默忍受着一切,他觉得那应该是成为男子汉的开始,他不再是父亲眼中像林黛玉虚弱多病的小男孩,他也成为了一个男子汉,像老木匠一样。 “别哭了,你有什么好哭的?给我憋回去!”父亲咬紧牙关,脸上的青筋暴起。 男的生来就是哇哇啼哭的,如同许多女娃的出生一样,后来他们要矫健、钢炼,如同铁一般的意志,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如同一个不容打破的规则,你哭了就是女孩子,不会哭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我们忘记了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时。 亮子哭了起来,没有解释。我就哇哇大哭起来,姐姐和母亲也相继跟着哭了起来,堂屋里只有父亲一人坐在烟雾里,以至于看不见他忧愁的黑脸,周围的哭声,那是他最心疼的老婆和孩子呀,自己一块的心头肉呀! 让我们最后说一点,为什么老木匠和妻子都不疼爱自己的大女儿丽子呢?因为丽子太过乖巧、听话、懂事,真是一个很少添麻烦的好女娃,她知道当时家里的窘迫,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只有自己更加懂事,才会减轻父母的负担,至少可以少操点自己的心。 但是呀,现在有句话来说,只有会哭闹的孩子才有糖吃。时代呀,生活呀,那个叫丽子听话的女娃娃呀! 这时,我家的门被拍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