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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打电话来说，石榴熟了。 这已经是母亲这个月第四次打电话，最近忙于考试的我有些不耐烦，语气不由得生硬了些：“您自己留着吧。”母亲颤了颤嗓子，像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你忙吧。” 我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尖，却早已没有了做题的兴致，脑海中回绕着母亲的话，母亲的声音有些无力，她给自己打电话前总会习惯性的清一清嗓子，但即使音调刻意的平缓也掩盖不了岁月的沧桑留下的痕迹。 记得以前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去后园摘石榴。母亲独自承包着三亩地，种着不密也不稀的石榴树，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 母亲种的石榴又大又甜，比别人家的饱满许多，价格也比别人低出一半，入不了冬就能卖完，剩下零零散散的，我们姐弟几个能吃到入春。 那时候一年还吃不了几样水果，每次吃也都是跟着时令走。 刚入秋，一个个橘黄透青的石榴灯笼般挂在枝头，缀着星星未结果的花骨朵，放眼望去，一片青翠色，望也望不到边。 但我们总能认清自家的地，因为母亲种的石榴红的最早，花香也最浓。 那一年，我很早就瞄上了地头二大爷家种的石榴。二大爷是个孤寡老人，靠半亩石榴地过活，但他每年的收成不比我们少，后来我才知道是母亲故意将地头的标杆往我们地里挪，老眼昏花的二大爷每次都是笑呵呵的打笑“地像小娃娃似的还会长个头呢。” 也就是这样，懵懂的我混混噩噩的积压自己因馋虫而扭曲的私心。 那天，母亲对我说，再穷，心也不能穷。 初秋，微凉。那天，我偷石榴被二大爷发现，母亲又惊又气，脸红通通的。她抡起棍子往我身上招呼，我疼的乱窜，不敢出声。 那天，我睡的很早，闷着被子，身上黏糊糊的，带着丝丝的疼。我睡的很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母亲掀开了我的被子，用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母亲的手很涩，却很暖。她声音哽咽，说了我好多好多不知道的话… 第二天，桌上搁着几个石榴。 家里的收成还是和二大爷家的一样多。但从那以后，家里不管怎样窘迫，母亲总会摘第一批石榴给我们吃，而我们从未见过母亲吃石榴，她总是看着我们调皮的吐出籽，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而这一习惯一直延续到我们这几个孩子离开小村去外面上学。 不过近几年石榴地被占用，盖起了高楼，不知母亲用了什么法子，硬是给留下了几棵，只记得母亲的声音略微嘶哑“留着给孩子吃。” 想到这，我的鼻子酸了，我迫切的想要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惊喜的声音，我忍不住哽咽，母亲还在说些什么，我愣愣的听着：这哪是石榴啊，明明就是母亲炽热的牵挂。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陪陪母亲。 梦中，舌尖尽是石榴淡淡的清甜。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