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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突然通过同学做中介的母亲，要去郑州某物流公司。真的确定要求，我却十分不舍，尽管辍学在家后我一直在给儿子施加压力，让他自己出去找事做。 可是我更清楚，我逼儿子出去做事与他自己要出去做事，本质的区别是很大的。我的目的是想把儿子逼回学校，是想通过做事让他认识到，无论干什么都不是轻而易举一辍而就，认识到没有付出就不会有回报，认识到没有知识与一技之长就只有挣很少的钱干他自己也不入眼的工作。而儿子想出去做事的目的，恐怕只有一心想挣脱我的管束这一条了。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着自己的经验见地，也明说干不下去就提早回来，儿子却置若罔闻的扔一句自己的真心话：爸！妈！过年我也不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了，中介公司联系好的车。十点左右我就按耐不住担心，打电话问走到哪了，儿子爱理不理，说还没到呢！ 中午再打电话过去，我的心就揪了起来，儿子说QQ被封存了，与微信捆绑在一起，微信里面的钱也取不出来。走的时候，怕路上弄丢，只带了两百元现金。再问之下，他银行卡也没有带，这如何是好？ 比着更糟糕的是，郑州的物流公司说年龄不够，不要。我说那就直接回来吧，只当花钱买个教训，去的时候，可是说好没有问题的，而且还有本地的老乡也在那里打工，现在突然变卦，担心是否上当受骗，虽说是儿子同学母亲介绍的，可是怎么这么巧合？QQ账号被封，人到了公司有嫌弃年龄太小？！ 连忙联系中介，说没有问题，可以跟郑州的二三百号人一起，去山东烟台富士康，那里接受未满十八岁的人员。 远在郑州，一切都不受控，儿子执意要去烟台，通过同学的母亲找郑州中介公司的王总给儿子300元现金先用着。 这一路，除了要钱，儿子没有主动打来一个电话，而我却寝食难安，总往最可怕的地方去想。第三天终于到达烟台，说是第二天体检、第三天培训、第四天正式上班。 我在电话这端心急如焚，儿子在电话那端却表现的气定神闲，还不耐烦的说自己会照顾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一个人去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接触的都是天南地北的陌生人，让我如何也放不下心。 不停打电话问情况，儿子每每三言两语后就要求挂电话！我自然少不了交代，出门在外，嘴要甜、腿要勤、眼要亮，一切要遵守规矩，培训要带上笔和本，遇到管事的要打招呼喊领导，干不了就赶快回来等等。 第一天上班，怎么也联系不上，发的信息也不回一个，什么情况！我的心又悬起来，恨不能立马飞过去看看。 晚上六点，终于打通电话，儿子告诉我，上班不让带手机，中午饭卡还没有开通，一天都没有吃饭，下班回宿舍拿毛巾都掉地下了。我的泪就流出来，强忍着哽咽听他诉说。 我说卡不能用，你咋不用钱买，我已经又给他发了500元，QQ账号已经解封了，原来的钱也还在，之所以被封存说是因发了不良信息，他说不是他发的，这一点儿我多少相信，同时告诫他以后不要把密码告诉同学，让别人用他的账号上网。 他说上班时什么也没有带，同宿舍的人不在一个班，班上的人一个也不熟悉。那为什么不借一点儿呢？不熟悉好歹也是一个公司的，难道为顿饭钱还跑了不成！控制自己不要教训他，但实在是忍不住，他实在是没有生活经验，找别人行不通，找班长总行吧，找综合管理人员总行吧，可怜竟然饿了两顿！ 然后又问他上下班的时间，方便以后打电话。儿子说一天上八个小时，另加三个小时的班，但可以选择不加，他打算以后不加班，因为他今天坐了一天，感觉腰酸腿疼脖子僵，难受极了！ 我一边心疼他一边也不忘敲打他，既然决定要打工，如果公司要求都加，你不加行吗？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人都会受到束缚，不是你想加就加想不加就不加。 不过我也声明，如果公司不强求，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用加。儿子又要挂电话，最后我再次叮嘱他要把钱带在身上，一是防止放在宿舍被盗，二是带在身上可以急用！ 上班的第二天，由于已经知道上班不让带手机，所以中间就没有打电话，好不容易熬到儿子说的四点十分下班时间，连忙打过去，却怎么也打不通。等到八点才打通，儿子说刚刚洗过澡，七点多下的班。我说你不是说不加班吗？他说班长不让走，人不够，任务完不成必须要加。 我连忙问，吃得消吗？感觉怎么样？儿子说感觉比昨天好一些，就是瞌睡的狠。 这一次我终于有些放心了，这说明一切正常，我主动要求挂电话，叮嘱他早些休息，别玩手机到很晚，注意安全。 说不啰嗦又啰嗦了半天，我能感觉儿子的不耐烦。 挂掉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我回忆起自己的十七岁，去两百五十里外的城市上学，为了剩下车费，父亲骑着自行车送我去的，路上就吃自带的干粮。 我想起自己每个学期只有放假才回来，也是为了剩下车费，却不是不想回家，不牵挂父母。 我想起父亲小时候就经常在我面前念叨的“只有瓜恋籽，没有籽恋瓜”。 最初不知道父亲在说些啥，长大些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种子成熟了就离开了孕育自己的母体，母体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离开的，可是孩子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着要到远方去，要走自己的路！要在来年的春天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父亲八十多了，我也早就把他带在身边养老。我本是父亲收养的孩子，也许当年父亲那样说，既是一句在当地来讲在平常不过的俗话俚语，也是一份对将来的担忧。 如今轮到我心想到这句话了，更深切体会到其中的滋味！无论儿子在家如何不听我的、在外如何给我闯祸惹麻烦，我这个瓜一直是恋着儿子这颗籽的，而儿子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向往着自由自在，向往着早一天逃离我的魔掌，越远越好、越早越好！他肯定是这样的。 也许世事总是轮回的，等到我活到父亲这个岁数，儿子到了我这个岁数，他终会明白父亲对孩子那种既恨且爱的心态，恨是恨铁不成钢的恨、爱之弥深恨之愈切的恨，不是仇恨的恨，而爱则是无条件的爱，不求回报的爱，只希望他过得好，至少要比老子过的好的爱！ 如今父亲已经活成得道高僧，一切只想着减轻我们的负担，每天倾力干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尽管我们什么也不让他干，对于家务事，对于我与儿子的紧张关系，父亲一般从不发言、更不指指点点，偶尔实在看不过眼，也是三言两语、言简意赅。 与儿子通完话后，我就坐在沙发上闷闷的抽烟，父亲这时洗好了碗筷，悄悄坐到我身边，双手十指相扣，过了许久，幽幽来了一句：只有瓜恋籽，没有籽恋瓜。 貌似对我说的，貌似自言自语；貌似有心，貌似无意。 我的鼻子有些酸！看来我们父子的心是相通的，我刚刚想起过这句话呢，他竟然也说了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