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天堂的思念

黄忠杰

20 20 年6 月29 日上午9点32分，一颗跳动了一百多年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我们看着她安静地睡着了——永远地长眠了。

母亲的名字叫奚德珍，于1918年 1月6 日出生，至20 20 年6 月29 日上午9点32分告别了这个她曾多么热爱的世界，终年102岁。母亲在最后的生命里，没有任何痛苦，犹如一个时钟，所有的内脏机器都已到了规定的极限，自然而然地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她走得很安详。母亲在这世界上整正活过了一个多世纪，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年龄。这是一个平凡人生命的一大奇迹。在我们的记忆中，她与所有的人一样，都是一个层次一个层次地进入人生的各个层面，但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人生的这么一个极其神秘、又无法完全掌控的生命现象，在一个多世纪的生命变幻上获得了完整而圆满。我们可能还没有能够理解这种生命的意义，理解它在偶然性和必然性上的比例，但是它已经存在了。这生命竟横跨二个世纪，在她生活的二个故乡都绝无仅有。这是一种奇迹。

母亲的逝世，对于她养育了6个子女的大家庭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母亲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不久就会使我们的孩子们感觉到。

正像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当一个创造生命、养育人生、引领未来的母亲的离世，都会感觉到天似乎塌下了一样，只剩无助、无奈和力的支撑。

在我们子女的印象里，母亲一生曾多次拒绝一切群体性的悲伤形式，避过一切模式化的情感流露。我们今天，也要顺着她生前的那种平静而快乐的心情，作最后告别。

我们不会忘记，这样的告别仪式早已有过。早在好几年前，我们悲痛地送走了父亲，今天又要悲痛地送走母亲，这样的往事，这样的情景，我们无不令人悲伤，令人悲痛。

那就让我们在心底里，为这独一无二的伟大生命，唱一首独一无二的送别之歌。

母亲的独一无二，可从她的悲凉、凄然、艰难、苦难的人生说起。在母亲的人生中，老天爷是有点过份的残酷，把这种人间悲凉、凄然、艰难、苦难，全都施压给我们的母亲，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她6岁时死了父亲，12岁时死了母亲，这个家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往后人生就这样无奈地由孤零零、悲凄凄的境况陪伴着……。她为了谋生，跟着她的一位表姐到了旧上海“帮人家”，后来有缘结识了同在上海青年会做工的父亲，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完整的家，幸福的家。

母亲度过艰难的日子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可从她的生活中去感受。从初解放到三年自然灾害，从艰难的日子到没有解决温饱问题的几十年间，正当我们6个子女还在孩子时代，贫穷和苦难无情地陪伴着母亲，当我们快乐地吃着母亲做的热饭热菜，而母亲却等到最后吃一点冷饭剩菜，每逢闹粮荒的日子，她宁可少吃，或吃米菜汤、山芋汤、南瓜汤维持坚强的生命。每当我们走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温暖地穿着母亲亲手为我们缝制的土布土衣时，她自己却站在寒风中抖着身子目送我们一路远行……

母亲的独一无二还体现在独特的养身上。我们清除地记得，母亲一生的养身之道，离不开霉变的剩饭剩菜，她都舍不得丢弃，无奈地偷偷充饥，把好饭好菜留给了我们这些孩子；离不开粗茶淡饭，她不是不喜欢美味佳肴，而是家中的艰难生活条件不具备，只能给予正在成长中的孩子们；她没有一点文化，不懂得如何养身，也不具备优厚的家境滋养，却为她的二个故乡创下了长寿的最高记录。

这样的艰难日子，这样的默默顾及孩子们的博爱，让我们这些孩子们终生难忘。

     有关母亲的深深记忆，还有许许多多，我们一时难以表达，让这难忘的记忆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吧。

今天，我们在这里为母亲最后送别，总有一种难舍的感受，它是那样的令人牵肠挂肚，那样的令人永久遗撼。因为，现在母亲永远地走了，我们再也不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热饭热菜，远行中的人生，再也看不到母亲的目光引领，再也感受不到一个完整之家的温暖。

但是，我们的心里永远有着母亲的深深情怀，温暖的深藏。

父亲和母亲已经在天国安息了。您们的墓地上，也有太阳的明媚，也有月亮的清朗，也有星星的闪烁，也有花树的芬芳。每逢清明节，我们这些孩子会常来看望您们的，不会让您们感到孤独、寂寞，与生前一样热热闹闹，和和美美。

     母亲，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