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限的生命轴线里搜索,经历过的,却不是大喜大悲,亦或是刻骨铭心。回忆总是淡淡的,就像阳光下的一缕暖风般自然恬淡。那条路,读中学时候走过无数回的,从家乡到法门的直曲曲的乡道,一直走过六年。或是冬日傍晚四处飘散的农户烧炕的暮烟下回到家,要么秋日里盯着一路两旁的诱人的瓜果走到学校。我想小路的每一处都撒下了我的足迹,就如许多同村上学的孩子一样。正是那个年龄留给记忆的标志,一直在那条路上走着,一路思考着简单的自然或社会科学的问题。想象未来到外面大千世界去逛荡,事实上,那些个年代,和多数同龄人一样,很少出的了远门,见的过外面世界。不过那个时候我的精神世界决然是丰富的。 文字带给人的美是纯粹的,然而糟然久已。现在思维干扁的几近无聊。我有时认为醉心于所谓的文学,正是年少不成熟的标签。 其实,细细回味这也是一种幸福。当变得波澜不惊,成熟而稳重,必是被现实打磨了棱角,又何尝不是呢? 就说这夜吧,透过窗,繁星了无,月更是没有踪迹。空气还算好,在西安这地方已属好天气。当然不属于诗的意境,曾经一句现在小诗,深深打动了我。霜风呼呼的吹着/月光明明的照着/我和一株顶高的树站着/却没有依靠。 总觉得很美,到现在也说不清究竟美在何处,应该是把自己当了主角,想想深秋的月夜下,白霜已生,我站在一株小树旁,我们矗立着,却不依靠。美不胜收。当然,今夜时节不对,夏夜还热。月夜该有水,才能最美。于是想起另一句古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试想,月下松林,四野寂静,唯有冷如白霜的月光撒下,一泓清泉,潺潺有声流过泛着绿藻的圆石。不觉得心生凉意,似乎清泉是从你的心扉流淌过。别样的美,透过千年的汉字,也能浸人心肺。 夜里虫鸣,也是季节的音符。凉夜,声音愈是清亮。刚上大学,是在离家几十里不远的农林小城。记的最清楚的是刚去学校宿舍后面的一大片玉米地,然后地里蛐蛐爬满整个房间。整夜都是虫儿的协奏曲。我相信季节不只是有音符,更有独特的气息。鼻子常有鼻炎,我却能清楚的分辨玉米地里的味道,那种气息,难以描述,湿气中裹携玉米地独特气味,融合虫儿韵律的鸣奏,这就是我印象中的秋夜。也是刚去大学最深刻的记忆。 记忆总是属于乡土。 关中西部的这块土地,谓之西府。自小从这里长大,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周人从这块土地上繁衍壮大,老秦人也在这片土地耕种生息……几千年来,这块土地的历史太过厚重。乡土情怀,尤其在几位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重彩的陕西籍代表作家身上最为显著。比如陈忠实之于白鹿原,厚重的关中故地,滋养了作者创作的灵感,在白鹿原上演绎着浓缩民族秘史的壮丽篇章。专业的解读我不甚了解,只觉得的陈忠实对于这块土地深深的爱和敬畏。再比如贾平凹之于商南,路遥笔下的陕北。似乎扯的远了…… 我似乎还是个提着笼茏,挖着荠菜,一路顺着沟壑,摘吃酸枣的孩子。 自小遥望远处高高的法门寺塔,总感觉很高大,那时在我的世界里这是最高的建筑。小学的一位老师是法门北巷人,非常了解这座宝塔的历史渊源,甚至编撰出关于宝塔的一组顺口溜让我们背诵。“十三层子八棱子,九十六个铜铃子八十八个窑门子”,宝塔因真身指骨舍利而闻名,明朝修建的宝塔81年因暴雨半边滑倒,剩下半边塔身和塔尖上自然长得一棵石榴树。87年修复清理塔基,发现了地下密藏的地宫,震惊世人。事实上,民国时期爱国人士朱子桥修萁宝塔时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将他悄悄掩埋了起来。那座古塔,矗立在关中平原几百年,在这段时间里见证了这块土地的苦难和兴替。也包括那场在爷爷辈人里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那场灾荒。民国十八年年谨,是时,关中赤地千里,饿死人口无数,而扶风也是这次饥荒的重灾区,三年滴雨未下,数料作物绝收,旱灾,而后蝗灾,其后又起雪灾,瘟疫,匪患。灾难接踵而至,老弱饿死者无数,青壮皆外出逃荒。仿佛透过历史的窗口我亲眼窥见人们争食观音土而肠僵难便,行路中倒下而人习以为常而无人顾睱的场景……经历过那场灾难的长辈总对粮食有种虔诚的敬畏,在他们眼里,粮食就是命。 往大的说,人类文明的进程本身就是一个苦难史。往小的说,我的祖辈,在这边古老的土地上顽强的生存,就如同饱受磨砺的土地一样。 时过境迁,这片土地以其习惯的方式耕种了几千年。改革开放后至今的三十多年时间里,关中发生了几千年来从未走过的深刻变革。其实同样的变化,发生在整个中国的大地上。以前土地上固守农时,节律作息的农民,像候鸟一样,辗转与城市和农村。农闲进城打工,农忙回家务农。早已告别饥饿的人们为了生活依旧在奔波。 似乎故乡的月亮总是更明亮。曾去过南方一段时间,却总感觉不比得关中,这里的草草木木,早已深入骨髓。我想摘下那串串洁白的槐花,咀嚼属于春天的味道,夏日里,撑一个鱼竿,钓巴掌大得鲫鱼。苹果成熟的季节,吃两个甜脆的红富士,冬天里,踩着厚雪,欣赏银装素裹的世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