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河道纵横、池塘遍布的水乡,野味中自然少补了鱼虾的身影。 那时候的河水还是非常清澈,时常能见到河虾在水里游弋。河虾在水中几乎是透明的,且非常灵活。只见它把身子弓起来,然后用力一弹,就倏忽远去,蹦出好远。在河埠头我们这些孩子常常试着用淘箩或是小网兜捕捉它们,但往往收获不大。大人们倒是有一种捕虾的妙法。它们弄来一种叫杀灭菊酯的农药,洒一些在河岸边,一会儿工夫,大批河虾就汇聚拢来,然后用网兜或是土箕就能舀起一大堆,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不过这种方法却为乡亲们所不齿的,只有那几个不安分的才会干上那么一两回。我们小孩子更是不敢,毕竟幼小的心灵里早就认定农药是要毒死人的,家里的大人是绝不允许这么做的。 至于说到鱼,那捕捉的方法可就多了。 一种是摸。河岸边的水面上仗着一丛丛的水花生草,底下往往聚集着不少的鲫鱼草鱼。几个大人各拿一根竹竿,先在水草四周拨拉几下,然后把竹竿围成半圆或是三角放在草上,人就直接踩上去,用手在草底下摸索被困在里面的鱼。我们小孩也看样学样,因为没有大人那样的的力气踩不住水草,就四边围着草堆在底下摸。运气好的时候,确实也有收获。不过我这人胆子小,怕水草丛里窜出水蛇来,很少参与这样的活动。 一种是钓。生活在水乡的男孩子大概没有不钓过鱼的。在邻居的竹园里砍一根细竹,上街花几分钱买一段尼龙线和鱼钩,然后用过年就留着的鸡毛鹅毛剪几个浮标,再弄一小块锡,简易的钓竿就制成了。于是擎着钓竿拎着水桶直奔河边,先学着大人往河中里撒一把麸糠,穿好石板底下翻来的红蚯或是饭粒,把钓线甩到河里就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了。那情景真的颇像胡令能的诗描写的: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不过我这人缺乏足够的耐心,一段时间鱼儿不上钩就兴味索然,所以往往没啥收获,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不喜欢钓鱼。 一种是捉。那时的沟渠都比较宽,岸边有草,沟里有水。雨季的水往河里奔流的时候,常常有许多鲫鱼会逆水而上,然后就生活在沟里。所以我们这些孩子会时不时在沟里捉鱼。一般我们会选取十几二十米长的一段,两边各拦出一道泥坝,然后拿了脸盆往外舀水。沟中的水渐渐下落,那些鱼儿露着背鳍在水中不安地游来游去。偶尔泼剌一下,溅起一阵水花,犹如我们盛开的喜悦。最后这些鱼自然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尽管弄得满身泥浆,但因为有了鱼,就不用再担心父母的责骂。捉完鱼之后,我们往往还会把沟底的淤泥再翻一遍,以寻找那些钻进淤泥的泥鳅。说来也怪,那时候的乡下人并不喜欢吃泥鳅,甚至还拿泥鳅喂鸭。即使吃,也非得先用稻草灰或是南瓜叶把泥鳅表面的那层粘液除去,好像不清除下不了口似的。当然,现在野生泥鳅成了不可多得的滋补品,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大概总是“物以稀为贵”吧。 还有一种是捡。我们村有个两三亩大的池塘,生产队年年养鱼。临近年关,生产队就要车塘捕鱼,那可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捕鱼那天,尽管是在寒冷的冬天,可老老少少都在岸上围观,我们这些大小孩更是全副武装跃跃欲试。由于打水机船不能把池底的水抽干,于是当池底还有浅浅的一层水时,生产队的正劳力社员就下水快速地捕起了鱼,然后抬着一筐筐的鱼去晒场清洗分发。我们则跟在他们的背后,在池底的水坑里、浅水处,淤泥里争先恐后地捡漏。天寒地冻,大人们捕得也不仔细,所以就给了孩子们机会,捡漏的鱼以鲫鱼为多,有时候还能在淤泥里扒拉出潜伏的黑鱼,那实在是很大的惊喜。那个正月里还需要借着鱼借着肉来待客的年代里(客人们也明白,基本不会动这两个菜),这些意外的收获自然意义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