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日 对夏日雨天的记忆在这二十四五年里理应留下不少,日子淘来淘去,脑子里只剩下了两幅图景。一张是三岁时鼓着肚皮坐着小板凳在门口吃西瓜,鲜红的西瓜汁由五路小溪汇成滔滔江水在下巴上挂出一幕瀑布,将胸前脏兮兮的小褂渲染成一片辉煌。门外巨大的雨点砸在积水中,瞬时水面上飘起无数的泡泡,几乎是同一时间,泡泡从内部炸裂,在炸雷的点缀下开出了满沟满院的无色无味的水花。在这时,我模模糊糊记得自己会将腮帮充满空气,奋力将一颗西瓜籽喷出去,西瓜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着我的唾沫星子潇洒地在空中翻滚转体,然后它将自己想象成彗星撞地球,擦着水面在地球上砸出一个平平展展的水坑,自此湮没不见。 第二幅过去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久,我依稀能嗅到那股特殊的气息。过去的四年,尤其是夏日雨天,我们都养成了一个优良的传统,打听到今日有雨明日有雨后日还有雨便兴奋异常,晚上凑个牌局,一个个哈欠连连,眼泪横流也不肯罢休。后半夜黑甜一觉,明日醒来便是日上三竿、午饭已完。抬头看看,雨疏风骤,树梢狂舞,一个回笼觉就将下午的时间给打发掉了。我们像拥护党的领导一样拥护着由我们亲身实践的优良传统,从未破例。 夏天的雨总是会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从不给人情感上的缓冲。在雨季里,我送走了三岁的西瓜籽,听着它的悲号和雨中痛苦的呼唤,我无动于衷;二十年后我又在一个多雨的季节送走了多觉的岁月,至今一早醒来再无睡意时,慨叹无奈总会袭上心头。现在,今晚,我送走的还没有发现的,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