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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三个落日场景

时间:2019-10-10 12:28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欧阳杏蓬点击:
        

 

 

到广州是意外,也是必然。

混过深圳、东莞、汕头,都混得不好,混三五个月就呆不下去,然后在这几个城市里循环讨生活。一九九七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进了广州城。乡下的朋友以为我混好了,进省城了。其时,我只是进了广东电子杂志社拉P,就是拉广告。编辑部只有编辑部主任和一个设计排版人员,其他的,都是编外人员,靠拉广告生活。当初进杂志社,只看中杂志社提供的好处,每个月有六百元底薪,还包住。在广州,有个住的地方,就像水上飘着的无主小船有了港湾,不是盲流了。

办公的地方在天河立交边上,边上是广州购书中心,对面是南方人才市场。办公楼有个响亮的名字:天涯海角。杂志社在天涯楼十四楼,海角楼上面什们样子,我不知道。但感觉很应景,我确实一个人流落天涯了。住的地方在石牌,暨南大学隔壁,华南师范大学对面。看起来学术味儿浓,其实我仅是住在霉味四季不散的石牌村。暨南大学我从没进去过,每次经过暨南大学的黑色铁门,我心里都惴惴然,仰视一番天空。华南师范大学我进去过,进门不远的草坪上有三棵巨高的椰子树。我走过那扇大门,靠着椰子树坐在草坪上,看着来玩的青年学生,心里只对明天的生活感到惶惶然,却没有梦想

回到石牌,随着人流进入阴冷的巷子,然后进入各自的门,不一会,楼下就一片寂静。出租屋两房一厅,住着七八个人,江苏的,四川的,安徽的,湖南的,湖北的,河南的。杂志社招了拉P的,就往这屋子里安排。一句问候,两句介绍,三句,就是兄弟。我们都是因生活召唤而来,我们都以为这份工作只是临时过渡,我们只想通过这个工作,进入到下一个收入更好的工作,赚到钱,过年回家。这是我们全屋子人的梦想

从石牌到天涯楼,本来可以从岗顶站坐两站公交车到体育中心,然后走一站路,就可以到杂志社。两站路,经过广州最繁忙的两大路口:天河路口和体育中心路口。路上的车,白天都是在趴窝和龟速前进两种模式中置换。我们也试过,在天河城门口坐车回石牌,步行回石牌,很多次,步行的同事进了石牌村,坐车的同事上了车,车出站还没走几步。何况,走路还可以省一块钱,在石牌菜市场,一块钱可以买一斤通心菜。

每次下班,我都选择了步行。不仅仅是为了省一块钱,也享受走路的畅快。

一次下班,我跟长沙宁乡的曹一起,大概是我们是老乡的缘故。走过宏城广场——其实只是临时建筑物,两层楼高。我抬头,透过在头上的榕树叶,看到了一轮月亮。我还惊讶,说这么早月亮就出来了?冒着头,透过密密麻麻的榕树碎叶,寻找月亮的奇妙。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看错了,这是太阳。我退后了好几步,抬头看天,天上挂着的果然是一轮夕阳,被摘去了所有耀眼光芒,秃秃的,像一只烧红的铜盘子,在一片暮云里缀着,昭告着它是太阳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我看看身边的天河城,看看对面的体育中心,看着身边脚步急促的行人,没有一个是意气风发洋洋得意,也没有人看我和曹,我们便默默地向着石牌行进着。

我们披着暮晚霞光,走在水水马龙的天河路上,感觉跟广州城的距离,跟太阳距离一样远。

 

跟太太攒了好几年的工资,二00六年,攒够了一个首付,在白云区的郊区新市墟买了一套二手房。要供二十年。太太的意思,供的时间越长,月供就少,容易扛得起。但想到欠银行三十万的数目,我还是紧张的。好不容易买的房子,由于断供被银行收了去,这是对我极大地侮辱。

为了不受这侮辱,我就不能失业。

因为试用期的一些事,我在试用期间,就离开了漫游杂志社。

打工,只有三字言:靠本事。在工作单位,无论跟老板关系如何如何好,跟同事处的如何如何好,只要离职,就翻篇。有人同情,有人嘲讽,都很苍白。没有职业,就是老鼠。广州的建筑,只为有本事的人敞开。至于是一张什么样的嘴脸,完全不重要。或者,对于打工者来说,面子,只是一种无用又必不可少的安慰。

但面子是可以自己挣得。

离开漫游杂志社,一周之类,我就找到了下家,到海珠区洪德路的一个动漫公司做文案。

海珠白云之间,隔着一个越秀区。

那时上班,还没有地铁的概念。但幸运的是,所在小区有一趟直达海珠的公交车。每天粉早起床,然后去公交站排队。出发是美好的,朦胧清晨,每个坐公交车的男女老少都遵规守纪,排队上车,井然有序。一路上,桂花岗、越秀公园、越王墓、解放桥、海幢寺……很多的景点都在这条线上。很遗憾,我一个也没有去过,甚至漠视。一个是我不喜欢,没有理由的不喜欢;一个是没需要,天生不充当高尚儒雅。世上所有的景致,或都不如这辆公交车漂亮。

洪德路是一条古色古香的小街,两头隔着一泡尿的距离。街两边是骑楼,当年是新派洋味,现在成了需要保护的建筑。街后是安静的沿江大道,一路之隔,就是榕树依依的江堤,珠江。工间闲暇,我也很少溜去江堤。哪里的大榕树很诱人,像从深山里拐来的新娘。榕树下的石条上,时不时的躺着一个乘凉的男人,衣衫不整,或者干脆光着胳膊背心,很惬意,但看见的人很恶心。

城管在你需要的时候,你是看不见的,在你不需要的时候,经常可以迎面相撞,或是因为正赶上下班吧。上班时间里,江堤上无论有多少异象,几乎是自由自在,没人管的。

由于要穿过城市回家——我很多时候,感觉家就是个旅社,一个仅供睡觉的地方。人的一半时间几乎都在床上度过,所以,为了这么拥有这么一个睡觉的地方,大家憋足了劲,为拥有一个睡觉的地方就是拥有一份荣光的梦想努力着。

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会这样逼迫自己压榨自己。我是想回老家的,奈何我心向明月明月向沟渠,村里的年轻人都跑了出来,那个承载着未来美好家乡,已经荒凉冷清,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但仍旧捂着,无论你离乡跑多远。

由于要穿过城市回家,我们从不留恋上班。时间到,打卡走人。老板也不太喜欢加班的人,那是浪费资源,是懒惰。

广州唯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绿化。有房子的地方,就有树,有人的地方,就有树。无论楼盖多高,在阳台上,总能看到一抹绿。在这城市,石屎森林,绿是唯一的生机。大家没有仰仗这绿,而这绿确实消磨了心头不少的烦躁。

又是夕阳西下。

车过解放桥,透过车窗,我看到珠江上一轮足可以震古烁今的夕阳!一轮夕阳足足占了整个江面,通红通红的,天下至尊的,闪着光辉。周边的云多,借了夕阳的辉闪,明亮逼眼,壮丽且立体。一条珠江的水波,借了夕阳的辉闪,成了一条闪闪的金光大道,航道上的机船,成了追日夸父的脚印。两岸的建筑,因为波光的照映,肃穆而沉重。

江堤上的榕树,如帆。

车上乘客的半边脸盘,因为夕阳映照,也有了雕塑感。

一整车的乘客,都被这落日镇住了,怀乡了。

这一刻的风景,抵得过广州所有的风景了。

 

住在汇侨小区,最烦的,是噪音。

汇侨新城是白云区发展房地产后,建的最早的小区。原来卖给华侨,后来潮汕人、东北人、福建人、浙江人、山东人、湖南人……估计居民来自大半个中国。原来是自住,房价涨了之后,就成了投资,来往的人更多了。广州很包容,就像个包子皮,什么馅都行,只要不把皮撑破了,生活就相安无事。何况,广州本地人不缺住房,广州的房子,都是为外地人准备的。其它地方应该也差不多,我想。

一楼、二楼是超市,抽风机的电机,以及半夜里,抽风机的呼呼声,住在九楼,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楼下是汇侨中路,车辆不少。楼外是东区,外面,是机场路和机场高架路。机场路上车流滚滚,机场高架路上,也是车流滚滚。两股车流汇在一起,就疑是是黄河九天来的轰鸣了。

但是挑房子的时候,只在乎房子的格局和光线,住进来之后,才知道,噪音也很要命。

睡在床上,听着混杂的噪音,我无数次的幻想,这是家乡小河流动的声音,用代入来抚平内心的烦躁。这方法有时候有效,想着家乡的河水清流,蛙叫虫鸣,鸡啼狗吠,想着想着,疲惫入梦。更多的时候睡不着,抽烟、喝茶、打电话,都不是解决办法。只有喝酒可解,喝醉几回,肠胃不行,最后,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忍着受。

新市墟不是一个好地方,人多,人杂,各种人都有,而且都集中到了这么一块小小的地方。飞车抢夺,入室盗窃,讨乞要饭,行人闯红灯,街道上摆地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地铁。新市墟是不需要地铁的,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租客,萧岗村这几年也不会拆迁整改,棠涌、黄沙岗也没有机会。一群外地人,一帮上班族,怎么用的上地铁?用不上,那就把二号线修到荒村野岭,带动那一片的房地产开发。方便,只给利益。新市这一块,只配公交车。公交车好,等的时候,比猴悠闲。挤的时候,人是一条一条力争上游的鳇鱼。

回到住处,不知疲惫。你也未必是人,大半多的时候是生活工具。

我也有过迷芒时候,我当初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是一种召唤,或者是自己期待的未来的样子,把自己带到了这里。来去自由生活却不会放过你。城市是装配车间,生活就是流水线,不是很精准的把你装配到一个位置,你有离开的可能,但你不知道离开会付出多少,离开后会怎样,所以一直坚持,等等看,岁月无声无息的收割了你的活力,还给你一个必须面对的现实

你要,你不要,这个离开或留下的决定,比杀一头猪困难多了。

客厅里的光线遽然亮起来,阳台上,泻进了一块淡黄的光。这是无数次相逢中的一次。阳台上,可以看到一枚硬币大小的夕阳,缀在城垛的空隙间。高墙上虾红的瓷砖,此时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把夕光反射过来,投射到东边的每一个城垛,每一块窗户玻璃上,看起来,金碧辉煌。

落日却很寂寞,在狭小的城垛空隙里,像一张离别的面孔。

我已经不去想什么了,想,变成了一种奢侈的方式。

我在估算着,再过一会,下班的人流就会返回到汇侨小区,趁这个点,我得下去超市买菜。生活就这么鸡零狗碎,在城市,在乡村,我们都在满足口腹之欲。民以食为天,或者,这也是伟大的由来。

下了楼,在弥漫着大便味道的街上走了几步,果然看到路边上一个被车轮碾碎的粪池井盖,有好人在上面插了一根绑着红色塑料袋的树枝。

这不稀奇,这个城市里,还有什么稀奇的呢?

 

2019/10/7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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