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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蒲公英

时间:2021-02-08 19:07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后遂问津人点击:
        

        我不记得是谁第一次在我人生中谈起蒲公英,那纸上一行行对它细致、多情地描述是我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蒲公英在很多人心目中只是野草罢了,往乡间一走,不必费神地寻找,满山遍野都会有它的踪迹,没有人会把它稀罕地捧进盆里。


  蒲公英虽是草本植物,同样也会开花,有白的,黄的,红的等等。一片片瘦长的花瓣围成规矩的圆形,里一层,外一层,花朵几乎没有香味,开得很胆怯。


  等蒲公英花期过后,那朵小巧的花朵便会逐渐收缩,由萼包裹,再过些时日,蒲公英的茎会伸长许多,花朵会枯萎,掉落在地上,萼再次张开,这时你看见,取而代之的是白绒绒的球状物,那是一颗颗种子,等待风来,飘向远方。


  我常常觉得父亲母亲就像是蒲公英平凡,默默无闻,努力伸出长茎,甘愿抛弃花朵,用操劳的半生孕育出我和弟弟这两颗种子。


  我好奇父亲母亲花朵般的年纪,曾离谱地想象过父亲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直到我首次翻起厚重的家庭相册的时候,不愿的,想象彻底与现实交织。


  迅速地翻开第一页,着实令我惊讶不已,仅仅是第一页就分隔了许多小区域,密密麻麻的全是照片。旁的照片我不看,我只看有父亲母亲的,因为其它的照片都只有我和弟弟,我们早已看透,父亲母亲的照片却总是藏着掖着。唯一能看的,便是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悬挂在父亲母亲床头墙壁上的结婚照。


  父亲母亲结婚照太小,太简陋,与如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结婚照相差太远,几根稍加雕刻的细木条就把一张意义重大的照片框住了。我其实很在意,但没关系,光是照片就让我看的痴迷。父亲一身笔挺的西装,母亲一身雪白的婚纱,相互倚靠着,紧紧握住手中盛开的花束,托至胸前。每次看都会有扑面而来的浓浓爱意。家庭相册中,我也翻到了那张结婚照,另外还有其它多个版本。


  接连翻了几页,我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父亲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时光荏苒,照片原本的颜色早已淡去,渐变为脆弱的黄色。我仿佛在探寻别人从未探寻过的也许永远也不会被人探寻的古迹一般。


  父亲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黑长裤,双手插腰,左脚向前斜伸,昂首挺胸,威严四溢。按照父亲体型,这身衣服可能略显宽大了。父亲背后有块纪念碑,刻有“烈士纪念”四字。另一张,父亲一只脚跨在顽石上,一只手撑着额头,过额的头发因风荡起,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竟有股侠义气概。背景是一个湖边的亭子——抚日亭。


  相较于父亲母亲的照片唯美多了。母亲似乎偏爱蓝白色条纹短袖和红色长筒裤,穿这身拍了好几张,有时还会撑起一把绯红色的伞。偌大的伞下,母亲畏缩着,乌黑的头发被盘成漂亮的发髻,双臂没气力地垂着,手指规律地交叉,娇羞的低着头,无意地叫人心生爱怜。背景不是取材现实,分明的是在童话世界里。


  最令我记忆深刻莫过于这张。父亲母亲席坐在公园里的草地上,父亲究竟说了什么,能让母亲笑靥如花?感觉父亲母亲像小孩一样,打闹了起来。我赞赏这个摄影师,让弹指美妙成为永恒。公园在哪里,我并不知晓,但还有机会带着父亲母亲再去重温一遍,毫无疑问。


  家庭相册的扉页,父亲母亲共同写下了十二个字——“幸福多多,快乐多多,健康多多”。此刻我忽然深深体会到了父亲母亲的性情。


  父亲母亲都是乡下人,没有高深的文化,有的只是一双勤劳的手,具有传统乡下人简朴务实的品质。父亲母亲那个年代,流行去城里打工,不论男女,年轻人都会去。父亲母亲自然也不例外。


  父亲母亲孤独的打工过程中,相识,相知,相爱,并怀上了我。母亲怀我时还没有与父亲结婚,是未婚先孕。这是见不得人的事,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父亲母亲之后偷偷补办了结婚证,结婚宴席没有,结婚戒指也没有,简简单单,没有丝毫物质上的东西,除了那张九块钱的结婚证,其它全是精神上的相互慰藉。


  打工已经是异常艰苦,我的出现只会让父亲母亲生活雪上加霜。尽管如此,母亲最终还是把我生了下来。生我难道是一种责任吗?生我难道是一种应该拥有的爱吗?还是别的什么?我无法体会父亲母亲当时复杂的心情,这个迷惑对现在的我是无解。仅四年过去,我们家的境遇渐渐转好,不在那么窘迫、拮据,弟弟挑准时间,呱呱坠地了。


  与弟弟不同,母亲是在私人诊所里生下的我。我出生的那年,父亲母亲在城里的家是一个有着十二分的阴暗潮湿,找不到一件带电的器物的小屋,旁边还无缘无故存在一个小山包。这里因局促而产生的巨大压迫感,使人难以忍受得想要跳出去。我吮吸几个星期母乳后,父亲母亲把我交由住在“天涯海角”的外婆抚养,父亲母亲从此少了一份劳累,多了一份牵挂。等到父亲母亲来接我时,我脑海里早已丢失父亲母亲的模样。


  我终究不太喜欢那个小屋,尽管它以前是我的家,每当东方泛出轻柔的微光,父亲母亲还在里面挣扎时,我已经爬到了山包顶,静静的等待火车的阵阵鸣笛,山下有两条孤单的铁轨,通向不知明的远方。


  生两个男孩,放在当时,是违反计划生育法的,会有专门的人员挨家挨户登记,如有违法的,将要上交社会抚养费,少则几千,多则几十万,每个地方各不相同,如果不登记则上不了户口,俗称“黑户”。父亲母亲显然是承担不起这笔费用,于是便带着我们东躲西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和弟弟不可能终身是“黑户”,毕竟要上学,结果主动上交了一万元。那天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毕恭毕敬迎来又送走那些人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望着高高的父亲问,拿了我们多少钱?我幼稚的声音把父亲逗笑了。父亲用双手比划一张张百元大钞堆叠起来的厚度说,这么多。钱是什么概念,我当时并不懂。一万元对别人来说算少的了,对父亲母亲来说却是几年的牙缝钱、血汗钱。


  为什么要生两个?父亲母亲被我无意间敲开了心门。我很奇怪,父亲母亲对此竟能做到只字不提,不提不代表没话说,父亲母亲毫无不保留地把话堆向了我。人家放稻田里的水你也么办法,在你稻田偷土你也么办法,几天种完的田,你要种几个月,么办法,没有男人么办法,男人力气比女人大呀,你们俩以后还可以相互扶持,有困难就不怕了呀。父亲母亲在我面前说的仿佛对极了。


  生下来我和弟弟之后,父亲像打了鸡血一般,更加拼命的揽工。严寒酷暑,白天黑夜,不管钱多钱少,只要钱有就干。那段时间父亲是家的顶梁柱,母亲则安稳的哺育着我和弟弟。父亲后来经人介绍进了工厂做事,收入稳定,但我始终忘不了父亲夜夜摆在床头的一本本厚厚的自学书籍。母亲当我完整的意识到我还有个弟弟时,在一家超市里找到了工作,中午会赶回来给可怜的我和弟弟做饭。可怜是父亲母亲是给我和弟弟强加的定义,其实现在的我并不觉得那时的我和弟弟可怜。城郊有个村庄离工厂近,除此以外,还有那一月一元的房租,我上小学的几年里,我们一直居住在那。


  挤进城市以前父亲母亲很少提起这些,城市里有我们一席之地里以后,父亲母亲经常提起,但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提醒。父亲母亲希望我从中获得一些感悟,特别是激励我积极进取的力量,我承认这一开始对我并没有什么用,我纯当作废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继续做一些混蛋的事,惹父亲母亲生气,不知觉地摧残养育我和弟弟的蒲公英


  小时候,父亲母亲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早点回来,不要弄脏衣服。可我几乎每次回来都伴着繁星,花花绿绿的衣服总要脏那么一点。不就是洗件衣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报这心态迈出门槛,外面的一草一木总是欢迎我,我同样报这心态迈进门槛,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数落。这么脏,又去那里野了,又想挨打是不是?这句话是父亲的专利,在此之前母亲往往要扯着我的衣服,转上两圈,强迫我炫耀一翻。等到我不安分地洗完澡上床睡觉后,父亲母亲的影子又让我看不见地摇摆起来了。父亲会用耙子掏尽炉底灰,再使铁钳,夹出烧白的煤球,换上黑黝黝的煤球,塞入炉膛,较准孔的位置,压上水壶,黄色的火苗不停息地跃动。母亲则坐在门口的木椅上,拿一块破旧的搓衣板插入满是衣服和泡沫的盆中,在那里挫呀挫,木椅咯吱咯吱,泡沫水时不时涌出,无力地往四周流着。


  我就是喜欢野,野的没边,这方面,弟弟若称第二,只有我敢称第一,在一群小屁孩中,最野的总能当上孩子王,只要我振臂一呼,小屁孩们会像士兵跟着军官一样跟着我。每天一定要玩的尽兴,玩到天黑,否则我们不可能回家的,除非我们的父亲母亲能在千呼万唤中奇迹般地找到我们。


  父亲母亲教育我的方式截然相反,一个严厉苛刻,一个温柔似水,直接一点就是打与不打。父亲打我分两种情况,一就是我调皮,二是我作业质量差。星期一至星期五下午,我都会被学校放出来,回到家中,这时如果父亲加班,那便可玩一会,反之就要乖乖做作业。作业多的次次让我“如痴如醉”,填不满的田字格,凑不对的数学题,还有总想从我脑袋里溜走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一般做到月亮升起,父亲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父亲接过我战战兢兢递的作业,眉头紧锁,从工作服里抽出一支石膏笔,在地上涂涂写写,若发现我的错误,会叫我重做,可是我太愚笨了,简单的题都不会,父亲气不打一处来,便会掌掴我,我的脸红通通的,经常哭泣至哽咽,但我仍然立在父亲身旁,仔细地听父亲讲解,“不敢出一言以复”。母亲做不了什么实事,只能在一旁发急。


  不知怎么的,我已在十八岁边缘徘徊。父亲单纯地认为我长大了,不再检查我错的还行的作业,只是偶尔问一下测试成绩,父亲心里冒出阵阵叹息后,一声不吭,留下母亲的厨房里日常的传出刀和砧板相互切磋的声音。我便知趣地、不开心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做一些开心的事。


  父亲母亲在我长大的过程中老了,这是迟来的观点。父亲母亲在诸多大事小情中辗转反侧,日趋消磨父亲母亲精神和肉体,关于这些种种都足以让我不通过钟表,竟如此清晰明了地看见了时光奔走的痕迹。


  星星忘记月亮的一个晚上。父亲推开门,晃晃悠悠地挪着步子,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臭味占据着我的鼻孔。我当时只要将父亲头上的不知谁胡乱包裹的白色破抹布扔进垃圾桶,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父亲用极短的词句,极通俗的语言,没有运用任何修辞,更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简明扼要的概括了整个事情经过。当我意识到父亲只是受了轻微的工伤时,我不自禁回想起以前年轻力壮、动作敏捷的父亲曾经让弟弟骑在脖子上玩弄的父亲,还有爬到野果树上扔果子下来的父亲,现如今都无处寻了,但的的确确的存在着。我从未料想父亲会这样猛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母亲花钱买面膜的那天,我不知道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但我知道那天的太阳不正常。湿润洁白的面膜尴尬的贴在母亲麻球式的脸上,而且母亲似乎没有找准眼鼻口的位置,贴的有些歪,我甚至有点害怕,瞧都不敢瞧母亲一眼。过于精美的袋子里只装有一张面膜,也再没有其它袋子,我虽然不贴面膜,但不免的耳濡目染,那并不是什么名牌,肯定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或者本来就很难起作用。母亲放弃,陆陆续续买了各种小有名气的护肤品,朝夕坚持涂抹,不落每一天,结果起效果了吗?总之护肤品在母亲光滑无尘的镜子前盖上了灰尘,母亲失望了,放弃了。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一出生是什么都不懂的个小孩子,到老了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这句话我早已在生活中发觉,各层含义我也早已烂熟。某天,我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只是因为父亲面对母亲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蒲公英平凡,默默无闻,努力伸出长茎,甘愿抛弃花朵,用操劳的半生孕育出我和弟弟这两颗种子。


  风还未来,但蒲公英知道风迟早会来。风来意味着种子即将远离蒲公英,这点蒲公英心知肚明。种子乘风而飞是它唯一担心的事,它真的能够对此心无旁骛。


  又是只有我和弟弟的下午,究竟是我牵着弟弟还是弟弟牵着我,这还是重要的,但我记不清了。我和弟弟走在放学回家的乡间小路上,蒲公英跟了一路,事实上不只是单单这天,它原来就在我们身边明显的存在却糊涂的没发现。


  “弟弟!弟弟!你看这是不是蒲公英?”我刻意的发现了它。“是的!是的!这就是蒲公英!哥哥!”不得不说,弟弟学我说话学得很像很像。我和弟弟傻傻地奔跑在遍地的蒲公英丛中,蒲公英的种子被弄的满天飞,飞的又高又远,或者是飞的太高太远,我和弟弟怎么也捉不住它。


  我忽然记起,正是那天下午。讲台上,语文老师踱来踱去,缓缓地第一次在我人生中谈起了蒲公英。他的姓名,我实在记不得了,但我知道,从那天起,蒲公英便蓬勃地生长在我的心中,不论我身在何方。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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