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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泥之城

散文
时间:2011-03-31 08:56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稻草人点击:
        

【导读】对于这篇游记,一直不敢提笔,里面既无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也无千奇百怪的奇遇,想来也不过是平常的生活琐事,一本流水账而已。  
  我一路开着车往丽江驶着,心里充满了些许激动,些许希望,些许神秘……因为那毕竟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啊!
  
  记得上次去丽江因为工作关系只是经过,连一个过客都算不上,大家事后心中都不免遗憾。这次因为工作时间不是那么紧张,所以提前商量好要在那里驻足两天,好好做一回“古城过客”。
  
  这次随行的人有小六、老古和我。我们到丽江的时候也快十点,本来想在七星街找个宾馆住下,但后来想两天时间对于游览古城,了解民族文化欣赏地域风情,那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玉龙雪上也是计划之内。所以我负责开车,他们负责问路,东窜西窜不知过了多少红灯,终于来到了古城门口,当然车是不能开进去的,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
  
  夜晚的中的古城客栈,酒馆,咖啡馆到处挂着红灯笼,一幅热情似火、夜夜笙歌的景象,不觉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幻觉——仿佛又回到大唐盛世时热闹的长安街。老古说:“咱们还是赶快找间客栈住下。”我附和道:“好。”小六在车上是一直睡觉的,这时忽然感觉一下子清醒过来,早就快步陷进那片红海里去啦。“快来,这里有龙门客栈,咱们就住这里。”老远就看见小六拿着客栈门口兵器架上的一把青龙偃月刀边舞划边向我们这边吆喝着。我和老古跟进了客栈,问了一下价格,挺合理的,于是当晚便住下了。
  
  这间客栈是一座两层楼的、木制的、仿古式的家庭式旅馆,全部房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间。它的门口立着一个兵器架、、上面排满了木制的刀剑等兵器,门槛也是和古代一样,有门阶的、高高的,大堂不大,约莫有二十个平方,服务台和宋代酒馆买酒的掌柜差不多。服务员的着装也是很特别的,说不清楚是哪个朝代,夹杂着现代的古典美,空闲或是为你服务时,表情总是笑不露齿,语气柔而不娇,虽说谈不上高贵,但让人觉得清新脱俗,和周围环境搭配在一起,不觉就滕然生起一股文化的气息。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九点,我和老古、小六商量还是各自游历,大家都没意见,只是说下午四点在客栈集合一起吃晚饭。
  
  各自分散游玩,主要原因还是在我。一来我觉得有的快乐是不愿与人分享,正所谓真正快乐痛苦也是寂寞的。二来我买东西有个不好的习惯,自己觉得值的漫天要价我也要,不值的物超所值我也不要。三来我喜欢跟路人、店家找话茬,只有在跟他们的聊天里,我才觉得这个城市是有生命的,否则再有文化城市于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座死城。
  
  昨天进去的时候仿佛是一头扎进了一片红海,今天醒来才知道我现在在的位置是古城的中心——四方街,相当于一个城市文化广场之类。就在不远处有一个食栈,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青稞饼、羊奶酒,进去以后叫了两个饼,一碗酒临窗坐下,边吃边看窗外的风景
  
  古城街道是依山势顺水流而建的,铺设街道的主要是一种质感细腻的五花石,因为有几百年的人文踩踏打磨,已经磨的很旧很平,不觉让人感到石头也仿佛在诉说着几百年的历史流光,散发着一种沉重感,与整个古城配合得丝丝入扣,相得益彰。古老的街道上分布着许多店铺,有照相馆、皮草店、民族工艺品店、制造坊、咖啡馆……又是一种现代与原始的巧妙结合,结合的那么完美——天衣无缝。
  
  从食栈出来习惯地向右走,路过一家民艺店,看见挂着出售的一对小人很特别。那是一对一男一女的小人,往上看去有一种欧洲巫师的感觉,他们头上戴着的是哈利波特魔法师那种高高的、尖尖的帽子;脸上套着个中国式的鬼怪面具。身上穿的是古代民族祭祀用的衣服,又仿佛是一对中国古代萨满祭司的缩小版;而他们男女有别的地方又夸张地,扩大身体比例的展现出来,感觉很流氓、很喜剧,不觉又让我想起童话世界里的小矮人与公主。哎,好奇怪的一对小人!
  
  此时的古城人还不多,不怎么喧闹,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古城河道的涓涓流细流,不觉陶醉——恍如隔世。“咚、咚、咚……”什么声音惊醒我的春梦,好生讨厌。
  
  原来是一家制造访里发出的声音,走进去时,便看见一个约莫七十岁的老人坐在一个角落里,胸前围着一个不知是什么皮的围巾,看的出已经很旧了,面前放着一架制造铜壶的机器。其实那也算不上一个机器,貌似“丁”字的一种原始的制作工具。制作铜壶主要还是要人为的技术与体力,老人正拿着一柄铜壶叉在工具的一边,边旋转边敲击着。看见我进来就笑道:“小伙子,第一次来丽江吧!”“大爷,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丽江?”我找了条木凳贴身坐下。“我们这里的年轻人对制造铜壶的手艺不会有你这份好奇心的,以前是生活所迫,现在生活好啦,孩子对祖辈的这门手艺愿意学的人也很少。”说这话时,老人的脸上透着一丝忧伤。这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柜台上放着的铜制品发出的流光是老人一下一下敲击出来的,那光芒在阳光下是那么的刺眼夺目。我说:“大爷,确实是这样的。”“看你挺投缘的,我给你讲一个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故事——我们纳西族的传说,要不要听。”老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大爷,你说,我特喜欢故事。”
  
  “很久以前,我们纳西族有一个女子叫“久命”,她与年轻的纳西男子“羽排”相爱了,但是久命的父母不同意,百般阻挠。久命作了种种反抗,但是都无济于事,最后她绝望了,愤然地选择了死去。羽排知道后悲痛欲绝,抱着久命的尸体跳进熊熊大火双双殉情了。他们死的那天晚上天地变色,电闪雷鸣,两个孤苦的灵魂找不着依附,只能在荒山野岭间游荡。最后终于感动了爱神-游主,将他们带到了圣地-舞鲁游翠阁。相传那是一个白云缭绕的山国,在那里没有尘世的纷扰,没有毒言恶语,有的是穿不完得绫罗绸缎,吃不完的鲜果珍品,从此他们在那里过上了永生永世、不离不弃的幸福生活。这就是你们汉人知道的玉龙第三国的传说,在我们纳西语里叫舞鲁游翠阁,这对情侣也是第一对进入舞鲁游翠阁的人。”
  
  “大爷,太过凄美了?真有这么回事?”
  “那是我们祖辈就流传下来的一个传说,不过我们纳西年轻的男女倒是有在那里殉情的,这是事实。”
  “在哪里,在哪里?”
  “就在玉龙雪山脚下一个叫云杉坪的地方,那是我们纳西人认为除了天堂以外的另一个圣地,有机会你去看看。”
  “好,会去的。”听到此时,我心里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股冷气,打了一个寒颤,忙转开话题“大爷,你做的这柄壶上怎么有稀奇古怪的文字。”
  “东巴文字,在我们店铺招牌上几乎每家都是汉语字,上面有相对应的东巴文,只是比例小了些,不注意是看不见的。”
  
  我忙跑出去看每家店铺,果然如老人说的一样。在我们后来的闲聊中我才知道,原来老人妻子走了好多年啦,孩子们也在大城市工作很少回来,一直叫老人把店铺租出去,但老人就是不肯,日日与他的铜壶为伴。我想老人现在必定是寂寞的,若干年后,他和他的妻子在舞鲁游翠阁相见时,那将是何等的幸福
  
  走的时候我买走了老人手中的铜壶,老人硬塞给我一个铃铛,说是赠送的。
  
  出来已经差不多一点,一直在想那个传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我又何尝不是同路人?算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回来的已不再完美,就让它成为我心中的永远美好——我的圣地——舞鲁游翠阁吧!整理心情开拔。接下来我不得不讲一条椅子,一条极其好玩的椅子,因为它让我结识了一个快乐的纳西女子——爱娃。
  
  现在的古城街道已是人潮涌动,随处可见游人累了就在石凳、木椅上休息,找不到地方的干脆就在店面的门槛上坐下了,店主也是决然不会说的。这时我旁边刚好有一对情人离开,也正好给我腾出一个木椅,想也不想便一下扎下去。屁股还没热,就听见传来逐客令“帅哥,你好像坐错位置了,哈哈……”“对不起……”我本能的边说边忙不迭地站起来朝说话的人看去,她带着一个蓬松的毛线帽,一副墨镜遮盖了大半个脸,橘红色外套里面是一件淡灰色、质地棉麻的大针孔齐臀部的毛衣,一条修身牛仔裤叉在一双筒靴里。
  
  “好像没错吧,是不是你想坐,我让给你就是了”
  “错没错,你自己看。”她用手指着我背后的椅子。
  
  刚才坐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我坐的椅子是一棵腰粗般的圆木,掏空了里面,下面钉上两块横木做脚,圆木里面赫然用红笔写着“美人靠”三个大字,字是陷进去的,不觉为这把有趣的椅子又是一阵惊喜。“噢,确实错了。你看,这椅子也只能坐一个人,要不我请你去咖啡馆坐坐?”我尽量说的很真诚,生怕被拒绝。“好啊,走,我带你去,我知道哪家是最近的。”说这话时,她已经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去,看的出这是个豪爽且急性的人。
  
  “就这里”说这话时,她已经站在咖啡馆门口。来的时候我只是一路跟随,这时才注意看了一下这间咖啡馆,它的门口挂这一块很异域风情的麻布,四角被拉开了,上面写着“两只猫咖啡馆",经过岁月的日晒雨淋,布也显得相当陈旧,看得出这是一间很老的店。奇怪的是招牌下面坐着两个木头人,就是那种儿时用四根长木做脚,两根做头和身体,然后用绳子连起来的玩具小人,店主还给他们各自带上了一个斗笠,恰似三毛笔下的稻草人,好特别的店,我随即跟她走进了咖啡馆。
  
  “爱娃,来啦,自己上楼去随便坐。”老板是个女人,年龄和她差不多,站在吧台里面,也不出来迎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的出她们已经很熟悉。
  
  “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爱娃?你跟老板好像很熟?”说这话时我们已经在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那是一个仿古式的阁楼,一走上二楼映入眼帘的是书和各式各样的书架,有立式的,有那种窗户般网格式的,还有就是那种卡碟式的,反正很多不过都是木头做的。而所有的书架都是为桌子而设的,客人坐在桌子前必伸手可及。桌子两排靠着窗户,中间偌大的空间给布置了一间蘑菇房和一台石磨,两个木头人在石磨旁研磨不知是岁月的春夏秋冬,还是人生的悲欢离合?整个阁楼窗户都是打开的,窗户用竹竿撑着,呈一个三角形,真不希望哪个红颜不下心把竹竿掉下去导演一场现代版的“潘金莲与西门庆”?
  
  爱娃取下了墨镜,总算没有辜负我的信心——一双眼睛美丽动人。“你就叫我爱娃就行啦,老板和我是以前的同学,不过她早早就结婚享受她的爱情去了,而我还在书海沉浮,每年我放假回来必来古城,必来她这里的,我介绍完了。相遇是一种缘份,你也随便说说你吧。”
  
  “我吗?也没什么好说的,就如我的名字一样——简历,简单的简-经历的历。”这时,服务员端了两杯玉龙雪顶咖啡放在了桌上,“我倒是对这个城市,对你充满了好多问号?我觉得你应该是本地人?”我把咖啡往她面前推了推。
  
  “对,我是本地人,纳西族,现在在四川的一所大学学动画设计,我给你放一首我们纳西语的歌曲听听?”我说“好”不一会儿,爱娃从楼下上来时,音乐已经响起,旋律感觉像一股春天的气息沁人心扉,那么原始、清切、自然
  
  “那你是本地人,怎么每年暑假都要来古城,就不厌烦吗?”我下意识的这样问,其实是想了解更多的古城。
  
  “怎么会厌烦?每次我在古城里认识不同的朋友,大家虽然是陌路人,但就是因为这份陌生,才无拘无束,彼此交换着故事,享受着古城的阳光,那份生活的享受才是远胜于古城本身所带给游客的意义所在。”她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着一种光,那光摄人心魄,让人无所遁形。
  
  “你对生活有如此见解,说实话,和我刚见你时的感觉不一样,我当刮目了。”
  “你当姗姗走来的是薛宝钗,殊不知来了个林黛玉,真是又惊又喜吧,哈哈”“就是就是”说这话时,两人哈哈大笑。
  “我看你一直拿着一柄铜壶爱不释手,莫非是想买回去拿来熬汤,滋补滋补。”她说这话时显然带着一种调侃。
  
  “熬汤是不行了,它已经装满了,哪里还装得下汤汁。”我举起铜壶,里面空空如也。爱娃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又岂知小小的铜壶已装下了一个老人今生来世满满的幸福,那还容得下世间的尘埃。
  
  “壶是你的,装什么我自是管不着的。谈谈你对这首歌曲的理解吧?”
  “说实话,歌词听不懂,但韵律让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很有民族味道。”我说。
  
  “看来你的领悟能力很高嘛,它描述的就是我们纳西人生活在丽江这个远离钢筋水泥、城市喧嚣的世外桃源生活、劳作、歌唱的画面,歌名叫回家。”每说到纳西族、丽江,她表情里总带着一种骄傲,那骄傲是源于骨子里对家乡和民族的热爱,“说实话,我每到一个地方,每认识一个新朋友,总会给你听这首歌,讲我们民族和古城的故事。”
  
  “你跑过很多地方吗?”
  “没有,现在读大学,没时间,所以我才每逢放假都要来古城认识来自不同地方的新朋友,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游历吧。”
  
  “我觉得你是一个三毛式的人。三毛,知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把我比作三毛,真是大大的高抬我,受不起。
  “不算高抬,不做三毛,那便做个二毛吧。”这话不觉引起爱娃的一丝偷笑。
  
  心想人家三毛也只是万水千山走遍,你却想游历世间的亿万生灵,野心也着实不小。且让我也着着你的道儿吧,在后面的交谈中我也毫无保留的说着我的故事,算是一种回赠。时间伴随着音乐声悄悄溜走,我看了一下表已快四点,想起和同事们的约定,临走时,心中十二分的不舍,我问爱娃怎么看自己的家乡,她想了想说:“我学的是动画设计,就叫她爱丽丝仙境好啦。”。好个爱丽丝仙境,当我们也梦游了一番,自也不必留下什么。分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留下联系地址,只是站起来相视一笑,然后握手,相互说珍重再见,便分手了。虽说离别的场面就如大半的人在旅途相遇,说说笑笑之后出于客套互道珍重离别的场面一样,但我确定这次是不同的,在相交里多了一份他人没有的真与诚。
  
  真是人生如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出了咖啡馆哪还分的清东南西北,遂打电话给同事说怕是要失约了,没想到大家情况差不多——不必理会,各自回客栈就是了。我迷迷糊糊从日落西山游到灯笼高挂,享受了一回诸葛亮八卦阵的感觉。回到宾馆时已是十二点,他们已经睡下,我自抱着我的铜壶沉沉睡去——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第二天,大家都不忍离开,结伴吃喝玩乐到凌晨一点才睡下。至于玉龙雪山,就算作一个念想吧。
  
  在回来的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我一直在想丽江古城到底是什么?有人说丽江古城是恋爱之城、殉情之都、世外桃源……,我觉得都不尽其然。要看你带着什么而来,如果你是工作之余来放松的,那么你定能感受到那份远离城市喧嚣、钢筋水泥的轻松和超凡;如果你是感情大悲之后,伤痕累累而来,那么她也定能给你一份治疗你心伤的凄美良药;如果你是渡着丘比特之箭幸福而来,她也会告诉你,其实你早就到了传说中的圣地-舞鲁游翠阁;如果你是怀才不遇、厌世而来,她也会让你明白,快乐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芸芸众生中做一个普通人,千万不要轻生,平凡即是伟大,即便不死也在天堂;…………。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儿时玩的橡皮泥,不如就叫她橡皮泥之城。
  
  (对于这篇游记,一直不敢提笔,里面既无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也无千奇百怪的奇遇,想来也不过是平常的生活琐事,一本流水账而已。但还是鼓起勇气记录下来,只因太爱她,这是其一;其二,也有招蜂引蝶之意,我所记录的只是沧海一粟,其中的趣味需要读者亲往,必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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